“杨大哥要去悍刀府?”李慎儿小声问道,“你去那干什么?”
“有些事儿。”杨拓轻声回道,但话中含糊,并没有道明他的意图。
李慎儿不知道杨赴往王都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来赴师徒之约,而非参加什么开春选拨。所以,此刻见杨拓并没有说明他意图,也只道杨拓是为了选拔,特地去悍刀府摸摸底,便向杨拓指了明路,然后别了杨拓,折回了天府。
杨拓本想让李慎儿带他去,但见李慎儿有事务在身,便不作劳烦,自己循着李慎儿给出的方向,大步迈出了妙手馆西院。
他穿过顺天街,自三环城踏入了二环城,然后循着悍刀府坐落的位置,来到了一座巨大府邸前。
几年前,有一位名叫“连烽火”的英武刀客从这里出发游历;几年后,杨拓带着这位英武刀客的刀站在了这座府邸的大门前。
他们两个,一个是龙越五府的绝顶高手,一个是身受蛊毒侵害而无奈离家的落魄少年,本无交集,却因为命运的牵线,成为名份未定师徒,从此改变了对方的人生。
如今,杨拓依照当年的约定,来到王都,此刻站在悍刀府大门前,心绪澎湃,一时半会,竟有些挪不动道。
他望着这间大院,忽地有些痴了。
这府邸并不算大,但是这门户,看起来就比起天府要小上很多,但是那门上悬着一块金灿灿的门匾,却令这不大的府邸顿生威武气势。
那门匾上写着“悍刀府”三个笔力苍劲的大字。杨拓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波澜然后,向紧闭的大门走了过去,然后执起门环,重重叩响。
“咚!咚!咚!”
“谁呀!”沉稳的声音自府门内传了出来。
开门的是是一位二十四岁左右的俊年。
“你是谁啊?”俊年打开门来,穿着一身简易劲装,腰挎一把直刀,出现在杨拓的身前。
杨拓见此“文弱刀客”的模样,先是一怔,然后躬身一拜,道:“这位大哥!小弟庐陵郡来的,名叫杨拓。特来悍刀府,寻一位恩人。”
“庐陵郡!杨拓!”俊年吊着嗓子,向杨拓背后看去,眼睛落在杨拓身后的傲寒宝刀上,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就是府主师叔的传人,庐陵郡的杨拓啊!嚯!你这么快就来了!”
俊年一边惊叹地喊道,一边“嗡”的一下,把大门推了开来,将杨拓迎进了悍刀府。
杨拓一脸懵相地望着俊年,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这厢被俊年激动地拉扯着,便不禁问道:“这位大哥,不知尊姓大名啊?还有,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啊?”
“我姓单,单名一个‘水’字。我是悍刀府大长老茅宁缺的弟子,说起来,也算是你的师兄。”俊年单水正色说道。
“可是,我……”杨拓一句“没有正式入门”没能说出口,就被单水抬手打断,道:“别可是了,快随我去见府主师叔。府主师叔说你会来参加开春选拔,这段期间,只要有人碰上了你,就得第一时间将你带到他面前。这么急的事情,不可疏忽,你快点跟上!”
杨拓闻言,当即不再多说废话,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咱们去哪?”
“禅意堂!”单水一边奔走,一边思忖道:“这个时辰,他应该在‘禅意堂’坐禅修行。”
他如是说着,脚下的步伐更是快了几分。
杨拓跟着单水,绕过府内的几间小院,然后一头扎进一个青木成林的僻静院子。他横看过去,就见院内布局朴素淡雅,仿佛这繁华之都的世外之地。而这世外之地,此刻正站着一位垂老的身影……
“师父!”单水望着院内老者,高声呼喊了起来,然后两脚一刹,四平八稳地停在了老者身前。
杨拓听单水这么一喊,落在老者身上的目光更是专注了几分,心道:“这就是单水师兄的师父,我的师伯?”他望着老者,这厢临近细看,就见老者长发散乱,嘴角飘着长须,身上披着一件古朴的灰色素纱,模样看着十分邋遢,但那一双眼睛却如慑百兽之威的雄狮,明亮而凌厉,叫人不敢直视。
可是,杨拓偏偏就盯着这双眼睛,仿佛陷入了迷障之中,一时之间,竟然忘记止步,莫名其妙地扑向了老者。
老者淡漠地看着眼前这位失礼的少年,面色肃然,大手一挥,掌中顿生劲风,化为刀风,向少年砍了过去。
刹那间,电触百骸。
杨拓感应到扑面而来的刀风,本能地拔出傲寒宝刀,格在身前,然后催动灵气,进行防御。但仍然挡不住这一记风刀,心肝为之一颤,四肢顿时不听使唤,猛然地向后退去,直到退出了院子,方才止步站定。
“单水!他是什么人?”老者走到俊年身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杨拓,不等俊年的回答,便通过少年手中的傲寒宝刀,得知了杨拓的身份。
“回师父的话,这位乃是府主师叔的传人,杨拓!”单水的话,印证了老者的猜测。
老者“噢”了一声,然后信步走向了杨拓,“你就是庐陵郡的杨拓?”
杨拓望着眼前这位老者,虽然他满脸淡然,但杨拓却隐隐在这老者的身上闻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回老先生的话!是我!”杨拓暗自催动灵气,依然不亢不卑地点头应道。
“四象境界了?”老者又问道。
杨拓惊讶老者的眼里,更准确地回道:“四象上境了。”
“不错。”老者忽然浅浅一笑,身上那份隐而不发的危险气息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摆摆手,指了指院内的清净建筑,轻轻地道了一声,“快去‘禅意堂’吧!你师父在那等你很久了。”然后侧过身子,给杨拓留了个空挡。
杨拓愕然,但见老已无敌意,便收了宝刀,向老者躬身一拜,道:“多谢先生!”然后自老者旁边掠过,跟着单水来到那处清净建筑的大门前。
这清净建筑好似一座阁楼,建立在几棵大树之间,当真担得起“世外”二字。
杨拓顺着单水所指,轻轻地敲响建筑的大门,冲着门内,唤道:“庐陵郡杨拓,求见连先生!”
他一声落罢,就听门内回来一声沉重的呼声:“你来啦!那就进来吧!”
门中之人,好像喘不过气一样,声音低得让人难受。
杨拓获得准允,那还多想,这边“呜”的一声,推开门轴老化的大门,顺势迈入禅意堂之中,目光张望过去。就见堂中有几炉缕缕檀烟,当年那位替他引路,摘去窃灵蛊、传他傲寒宝刀和修行法门的高人,此刻正双目紧闭,正襟盘坐在几尊香炉之间,不似当初离别时的意气模样!
“连先生!”少年大为惊愕,眼中映着身前这位高人的模样,像是摇曳的风烛,已成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