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梦的身影飞快地在天际划过,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对这颗星球似乎很熟悉的样子,而且熟悉的不正常。
“就是她?”不知道怎么了,她的脑海里浮现起格伦说三个字时的样子。他当时似乎也是穿着军服,但与现在的少年老成相比,脸上还是能看出浓浓的稚气。
思绪一转,似乎又是婷雅站在他身边。格伦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只玉镯,似乎就是自己手上的这一只。想到这里,希梦不自觉将手伸到自己面前,两只手镯似乎是一模一样的。
怎么可能!希梦在心里觉得自己瞎想什么呢。手上的玉镯是出生就有的,而且,是和生命共存的,怎么也脱不下来的,除非自己死了。
那看到镯子被重新戴到自己手上,是死而复生吗?开玩笑,有这个技术,父皇早就让四哥复活了。希梦在空中胡思乱想,慢慢到达了城镇。
怕被人发现,她找了个没人的小角落悄悄落地。凌晨的市中心除了冷清就只剩下清冷,希梦一个人走在寒意浓浓的街头,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不真实的记忆再次在脑海里乱窜,似乎是自己很痛苦的倒在地上,格伦和婷雅却在医生离开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她似乎还记得,格伦在自己恢复了些后,还很嚣张地对自己说:“叫哥哥。”
什么东西?希梦努力甩甩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却只觉得越来越清晰。似乎是一天傍晚,日落时分的大片火烧云下,一架小型飞船把自己带走了,然后她看到了格伦和婷雅。
可是,这一切都和她现在已有的记忆相抵触。为什么自己会有两份记忆?希梦越想越觉得恐怖?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到底哪一份记忆才是真的?如果是现在的记忆的话,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些虚假的记忆。如果,那些记忆才是真的的话,那……
那自己到底算是什么?自己还是那个阿利达第九皇女吗?珀斯特、爱丽丝、格伦、盖瑞,以及她现在一直刻意避免去提及的纳特与凯利,他们又算是什么?
最可怕的,不是原来自己熟知的一切,在突然之间崩分离析。而是,在拥有两份不一样的记忆的同时,还一直都不能确定哪一份是真的。一直认为是最亲的亲人。却对自己隐瞒了很多很重要的事。
夜幕下的街道,只有秋日凛冽的寒风吹过。希梦垂头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满眼茫然。她无助地抬起头。突然又觉得眼前的一切很熟悉。
“嘉娴,喜不喜欢这个?”不真实的声音在记忆最深的角落里传来,希梦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头部传来,希梦屈膝蹲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侍卫见到这个情况。忙向还在给开会的安米提报告。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玻璃的房间里,银色的机器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希梦似乎自己看见格伦和婷雅就在外面,但任凭自己怎么挣扎,他们就是无动于衷。直到最后有人拉上了窗帘。“”
巡警看到希梦一个人抱头蹲在地上,上前问道:“喂?你怎么了?”同时,他开始打量起希梦身上奇怪的装束。
头还是很疼。仿佛想把当年的疼痛再现一样,希梦双膝跪地,恨不得敲开自己的头颅看看里面有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巡警见情况不妙,忙给总部报告。
而希梦。在等到警车到来的时候,似乎想起了很多飘渺的记忆。巡警见她情况好点了。问道:“你没事吧?”
希梦摇头,刚刚的头疼随着很多记忆碎片的出现已经好很多了。
巡警又问:“你要什么名字?”
希梦顿了顿,脱口而出道:“谭嘉娴……”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在被问及姓名时,说了这样一个名字。
“谭嘉娴?”巡警重复了一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警车来了后,他将希梦带到警察局,一路尾随的联邦侍卫也忙跟了上去。
深夜的警察局没什么人,女警看着希梦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将自己的大外套借给了她。没过多久,一个戴着眼镜有些年纪的警员从办公室里出来,他打量了希梦几眼,然后问道:“你是不是谭嘉娴?原来住在杭城的?”
希梦看着他,觉得杭城这个名词好熟悉,莫名地点了点头。对方如释负重地笑道:“真的是你!你这些年去哪里了?你爸妈急的不行,满世界地都在找你!”
“爸妈?”希梦在心里迷茫,但却有两张脸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自己似乎的确是有这么一对爸妈。
对面的警员见希梦点点头,忙回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一个中年男子就急冲冲地从外面赶来了。一见希梦,他的情绪更加激动:“嘉娴!”
希梦迷茫的转过头来,一瞬间,像是整个人的电路都通了。“爸?”她喊道。
对方点点头,眼圈红红的。刚刚的警员走过来,对他说道:“老谭,我说你闺女回来了,该高兴才是呀!”
“嗯!高兴!”被称呼老谭的男子点点头,又对希梦问道:“嘉娴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怎么这么瘦?……”一连串的问题,恨不得将希梦的记忆嫁接到自己的脑海。
希梦终于想起了一切,她想起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爸爸。而珀斯特,是她的父皇。她想起那天被格伦带走的时候,他在飞船上给自己解释了经过。
爱丽丝是在地球普通的医院里生下希梦的,而她生产的时候,旁边的孕妇就是希梦后来在地球的母亲。老谭的女儿,在出生没多久后就夭折了。爱丽丝为了保护希梦,趁机调换了两个孩子。
所以,他们一直以为希梦是亲生的。那些年,希梦虽然偶尔会因为不听话被训斥,但,她知道,爸爸妈妈都很喜欢自己。
所以,自己才会有两份记忆。
所以,才会对这颗星球这么熟悉。
回想起一切的她,见到谭父也有些激动。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对谭父说道:“爸,我回来了。”见谭父身边站着另外一个很平静的女子,希梦问道:“妈呢?”
听到希梦这么问,情绪才好些的谭父再次笼罩在悲伤里。他缓缓说道:“你妈她,前几年出了车祸……”
一时间,整个警局的气氛压抑到极点。悲伤再次将希梦逆袭,她低下头去,接过女警递来的纸巾,试着擦去眼中不断溢出的眼泪。
一直站在谭父旁边的女人在这个时候说话了:“时间不早了,老谭你还是先带嘉娴回家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家慢慢说。”
老泪纵横的谭父点点头,希梦将自己披着的外套还给女警后,扶起还坐在椅子上的谭父,正好看到他后面的女人在对自己微笑。
谭父对打电话的警员说道:“老孙,真是谢谢你啦。”
老孙一笑:“客气什么,回家给嘉娴做顿好吃的,休息好了再来警局做个笔录销案。”说着,他一路送希梦和谭父出去。
门口停着一辆车,见到里面有人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打开车门,他打量了眼穿着侍卫服的希梦,对谭父说道:“这就是嘉娴?”
“是啊。”谭父的喜悦溢于言表,他转头对希梦介绍道:“这是博文,你叫他哥哥就好。”他又转身介绍刚刚的女人,“这是玉扇,喊阿姨。”
介绍到这里,希梦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在她被格伦接回阿利达前,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哥哥、阿姨。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谭父再婚了。
因为多年在凯布尔皇宫的生活,看惯了珀斯特的几殿侧妃,希梦对韩玉扇母子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她对韩玉扇打招呼道:“阿姨好。”又转向韩博文,“你好。”她觉得,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人,比自己哥哥格伦差远了,才不要叫他哥哥。
对方也没有计较什么,对希梦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然后对谭父说道:“叔叔,我们走吧。”
谭父点点头,对希梦投去赞许的目光,他刚刚一直怕希梦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回家的路上,韩博文开着车一直没有说话,韩玉扇在希梦与谭父谈话的空隙中一直都会插进来说两句,似乎在和希梦拉关系,毕竟后妈难做。
而希梦,也都是礼貌性的回复。在皇宫里受了这么多年的公主礼仪培训,她还是很懂得分寸的。
家很快就到,屋子还是希梦熟悉的样子,只是没有了谭母忙碌的身影,她觉得有些伤心。谭父追问了一晚上她这些年去了哪里,希梦都只是含含糊糊一带而过。
这些事,要她怎么和他们说呢。她没有告诉他们真相的勇气,也不想骗他们。
黎明前的夜黑得几乎要将人吞噬,希梦抬头看着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城市夜空,突然觉得自己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
否则,爱丽丝不会在一开始就把她寄养在地球。纳特也许也不会和自己分手,而凯利,她想,自己和凯利可能从来没有彼此真心爱过。
这个理由,她向格伦阐述了无数遍。格伦也难得没有反驳她,因为他知道,希梦要说服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她要给自己一个不伤心的理由,要给自己一个哪怕将来有一天收到凯利与卡娜的婚柬时,还能微笑着说出祝福的理由。
只是,这份祝福里的心酸与难受,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