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形式多种多样,千奇百怪,但是却很难有一个公认的定义。在地球,病毒是否算作生命的一种形式,目前仍旧处在争论之中;而在这个异世界的大陆上,亡灵是否能算作生命的一种特殊形式,也同样困扰着诸多法师。
在人们传统的印象中,那些恶臭的、浑身除了腐肉就是骨头的东西肯定不能被算作是‘生命’。但是到了魔法帝国时期,很多法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将自己转化成了巫妖,这样一来,亡灵群体便在法师之中占据了不小的席位。这使得作为统治者的法师们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但是同样争论了许久,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定论。
至于现在,魔法协会的会长本人就是一个大巫妖,虽然绝大多数低阶法师都没见过他,但是这在浮空之城也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了。于是,协会内部也就默认亡灵也算做一种特殊的生命形式。
‘政治’有时会让‘力量’妥协,反之亦然。
不过对于这些,‘单手’半点也不感兴趣,它活着的时候就几乎没人在乎过它,所以死后就更不可能去思考这些问题。准确的说,它现在已经很难做到‘思考’这种事情了。
这只食尸鬼中的胆小者将身体尽量放低,贴着地面慢慢爬行着。断掉的那只手臂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像是海盗船长的木腿,虽然对行动造成了些许不便,不过‘单手’早就已经习惯。
食尸鬼是一种可以直立行走的亡灵,但是这些只会凭本能行事的家伙仍旧喜欢像动物一样爬行。
一只骷髅从‘单手’身侧的房屋里飞了出来,身体尚在空中,便已经开始肢解,落到地上后更是散成了大大的一片。随后一个魁梧的身影从这件房屋里大步的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上身,围着一个皮质围裙,双臂强壮有力,充满了如钢铁一般的肌肉。他一只手拿着一柄巨大的方头锤,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铁钳。
肌肉男出来后,打了一个大大酒嗝,随后低头发现了‘单手’的存在。他将手中的方头锤用力的砸了下去,“诺德不朽!!”,这个人类男性大声喊道。
方头锤擦着‘单手’丑陋的额头砸到了地面上,发出了巨大的闷响,震的‘单手’的三个半肢都隐隐发麻。它慌不择路的向旁边跑去,又躲到了房屋间的阴影处。
这个诺德男性发现自己的这一锤没有打中后,粗鲁的咒骂了一句,待看到‘单手’的狼狈逃窜后,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大步的向街道中央走去,步伐有些摇晃,路过自己砸出的那个大坑时,不小心崴了下脚,踉跄了几步才恢复平衡。方头锤的使用者回头看了一眼大坑,又咒骂了一句,随后活动了下自己被崴的那只脚,环顾了下四周,便向离他最近的那只亡灵走了过去。
那是一只食尸鬼,‘单手’的同类,却不像‘单手’一样‘谨慎’。它张开满是腐臭的大嘴嘶吼着,随后向他扑了过去,却被他一铁钳抽碎了满口的利齿。食尸鬼倒在地上,脸上丑陋的五官已经分不出彼此,下巴更是被抽飞了出去。当它挣扎的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一柄方头锤将它的脑袋砸成了碎肉,结束了它的努力。
强者的血肉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有一股力量的‘香味’,这种味道总能吸引到‘单手’的注意,这个人类就有这种味道,和死骑大人敌对的那个人也有,但是‘单手’却从不敢向前。
它本能的对这些人怀有畏惧,亦或者畏惧就是它最大的本能。
拿着方头锤的人类男性干掉了一只又一只亡灵,铁钳已经被他丢弃不用,而方头锤的锤头上则沾满了红绿相间的碎肉,没有一只亡灵能让他用上两锤。他每干掉一只,便大声吼叫一句,向其他亡灵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可惜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又有一只食尸鬼向他袭来。它从房顶上跳了下去,落到了他的背上,充满剧毒的爪子嵌进了他的肉里,牙齿也咬进了他的脖颈。
那剧毒具有麻痹作用,让他的双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但是他强壮的身体仍旧支撑着他没有完全倒下。他将手中的方头锤仍在了地上,双手拽向身后的袭击者,随着一声大吼,袭击者被拽到了他的身前,嘴里还咬着一大块滴着鲜血的碎肉。
他将袭击者按在地上,双手拽着它的脖子,随着又一声愤怒的大吼,袭击者的头颅连着部分颈椎被他从腐烂的身体上拽了下来。那情景让‘单手’本能的向后缩了缩脖子。
人类男性做完这些之后,喘息了几下,随后仰面倒在了地上。‘单手’一跳一跳的跑了过去,用完好的那只爪子碰了碰他,没有动;又抓了一下,也没有动。随后它大胆的一口咬向这个人类裸露在外的手臂。
伴随着一声惨叫,人类男性坐了起来,‘单手’被吓的又赶忙逃开了。它甚至没来得及从人类男性的身上咬一块肉下来,但是却尝到了一点点那香甜的味道,这更令它感到饥饿,那种与生俱来的饥饿。
它慌不择路的向前跑着,却发现自己跑向了死亡骑士大人和那个持盾人类的战场。它急忙半路转弯,向着那栋最大的房子跑了过去。
持盾人类和死亡骑士大人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他的剑数次击中了死骑大人的盔甲,每击中一下,死骑大人的身体便会顿一下,但是那样的伤害对死骑大人来讲,却比蚊子的叮咬强不了多少,如果蚊子会叮咬亡灵的话。
人类持盾的那只手在一次招架后便再也抬不起来,另一只用剑的手也颤抖不已。几个回合过后,他被死骑大人用巨剑的宽面击飞了出去,并最终倒地不起。
死骑大人将巨剑插在了原地,走上前去捡起了人类男性的那柄长剑,又走到人类男性身旁,双手持剑,将他的长剑钉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大房子的门是锁着的,但是两侧的窗户都已经被打破。里面的战斗仍在继续,不过人类的防线却已经被‘单手’的同类所击破,抵抗只会是暂时的。残存的人类大声的尖叫着,或祈祷,或战斗,在硕大的房屋里四处乱窜。
‘单手’向其中一具倒在地的人类尸体跑了过去,却被它的同类嘶吼的赶开了。它不敢与它们争吵,因为它是单手;即便不是单手,它也不敢这么做,因为它是‘单手’。
这一幕发生过无数次。街道上、房屋中,即便食物十分充足,它也总是挨饿,就像活着的时候一样。
‘单手’向房屋的二层爬了过去,这里相对较为清静,一些房屋的门是敞开的,而另一些则是关上的。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内,‘单手’闻到了食物的味道,那味道属于幼年的人类。‘单手’没尝过人类孩童的味道,但是想必应该不错。
人类孩童没有武器,也不穿制服,所以‘单手’并不怕他们。它大着胆子朝门撞了一下,门没有开,正当它要撞第二下时,一阵低声的呜咽吸引了它的注意。
那是离这个房间不远的另一处房间,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些暗。‘单手’小心翼翼的爬了过去,看到了一个胖胖的人类女性。人类女性嘴里咬着洋葱,手上还抓着一串大蒜,低声的哭泣着。待她看到了‘单手’后,居然恐惧的闭上了眼睛,并将手里的大蒜朝着‘单手’扔了过去。
‘单手’不喜欢这些味道,它们会掩盖鲜肉的美好。它厌恶的绕过那串大蒜,朝着人类女性慢慢爬了过去。人类女性听到了‘单手’行走时发出的独特的一点一点的声音,偷偷的睁开了眼睛,待发现‘单手’已经爬到了她的面前后,她一番白眼,晕了过去。
‘单手’楞了一下,随后它将充满腐臭的大嘴凑到了人类女性的脖颈处,又比划了一下位置,之后便一口咬了下去……
这顿饭它吃的很饱,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饱了,它不清楚具体有多久,总之就是很久很久。
突然,它的灵魂内一阵悸动,那是死骑大人在召唤它们。它赶忙从窗户上跳了下去,摔到地上后滚了两滚,随后便朝着死骑大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所有亡灵都聚集在了死骑大人身边,亡灵的忠诚无可置疑,尤其是底层的亡灵。死骑大人挥舞了一下巨剑,领着它们朝镇子外面跑去,它们要去往下一个目标。
出镇子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单手’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天空中传来了一阵轰鸣之声,随后几枚巨大的火球从天上直落下来,砸到了它们中间。亡灵们要么被轰碎,要么被点燃,就连死骑大人也没能幸免。
‘单手’的同类都和它一样惊恐的向前跑着,它不知道要往哪去,只是盲目的跟随着。之后‘单手’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越来越热,它回头看了一眼,一枚火球呼啸的朝他袭来,并在下一刻吞噬了它。
还好我吃的很饱,‘单手’在最后一刻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