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德此时正身处灵界之中。
灵界又被称作以太位面,它和主物质世界有着很强的互动关系,事实上魔法协会内绝大多数的传送法阵,都需要通过灵界来实现在主物质大陆上的自由穿梭。托德自从有了那件像亚麻材质的法袍后,上面恒定的‘闪现术’可以让他随时来到这个神奇的地方。这里到处都弥漫着薄雾,到处都是,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不过托德从书籍中知道,灵界其实是有边界的。
这些雾气不像主物质世界里的那样,是灰白色的,而是包含着诸多光怪陆离的色彩——绿色、红色、蓝色、银色等等等等。灵界里有的地方只存在着一种颜色的雾气,有的地方却有多种。多种颜色有时会搅拌在一起,就像画油画要用到的调色板;有时又会泾渭分明,犹如大海边际的地平线。
事实上托德并不喜欢灵界这个地方,这和他第一次来这里的经历有关。他身上这件颜色灰不溜丢的法袍是导师为庆祝他成功从一环法师晋升到二环时送给他的,他拿到法袍的当天,就通过上面附带的魔法来到了灵界。托德来到灵界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广袤、或是神奇,事实上他当时根本什么都没看见,除了一只幽魂。
那是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幽魂,有着苍白且布满褶皱的面庞、空洞且毫无内容的眼眶,与其他大多数幽魂没有丝毫不同,只不过在托德第一次进入灵界时,这只幽魂所处的位置比较凑巧——正好在托德的对面,二者鼻子间的距离容不下一根发丝。
托德当时彻彻底底的呆住了,他能从自己面部和脖子上的皮肤感受到对方身上不断传来的寒意,也能从对方那毫无实质的眼眶中读到**与虚无。托德的大脑当时和对方一样,一片空白,直到‘闪现术’的魔法效果消失,再次将他传回主物质世界的原地后,他仍旧不知所措的愣了许久。从这以后,托德如非必要,从此不再轻易踏足灵界,而如果是在一些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是套足了防护法术,才敢来到这里。
从主物质位面无法看到灵界内的景象,但反过来却可以实现——在灵界是可以看到主物质位面内的情况的。虽然看到的影像既微弱又并不清晰,物体的边界也模糊失真,但仍旧能够分辨的出这些影像所要表达的内容。
就如现在,托德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那个法师似乎正一脸洋洋自得的等着自己从灵界出去,后方那只白色的大狗也一直在虎视眈眈。而一个内部空气有些扭曲的气泡正漂浮在自己原本在主物质世界的位置上,等待着自己一头撞上去。那是什么法术托德不想费心去想,因为他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好的手段去破解了,他的魔力已经告罄。
托德不得不承认,那个洋洋自得的小法师实力确实比自己强。对方的魔力就像是永远也用不完似的,不停的倾泻而出,那魔力的储量根本不是一个二环法师能够拥有的,至少托德认识的那些奥术真理会的同级法师们,没有一个能比得上。
这并不是托德第一次和魔法协会内的人员战斗,执行任务这些年他也曾遇到过不少魔法协会内的法师,这些人有比自己等级高的,有比自己等级低的,托德从不去招惹他们。他只选择那些和自己等级相同的法师战斗。几年前托德曾偶然遇到过一个魔法协会的二环法师,对方是个男的,40多岁,皮肤很黑,被托德几个法术便打的屁滚尿流。
自己当时用了几个法术就奠定胜局的呢?托德想了一想,貌似两个,对,就两个,那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对自己而言。不过托德最终仍旧让对方跑了,原因有两个,其中一个原因是当时战斗的地点离大城市较近,托德不敢紧追不舍;而另一个原因则像那个小法师所说的那样,如果一个法师一心要跑,他的对手往往很难将其拿下。
不过这一条已经不适合自己,托德无奈的叹了口气,原因还是那句话,他的魔力已经告罄。
一只半米长的灵界甲虫划六条触须状的腿从远处向托德的位置移动着,它发现了托德的存在后,慌忙掉头,惊慌失措的沿原路返回。跑了一小段后,它发现托德并没有追赶它,这只灵界甲虫便一改往日灵界甲虫们胆小怕事的特性,小心翼翼的在托德周围绕着圈,似乎在评估着如何采取下一步行动。看来这家伙应该有段时间没进食了,才胆大包天的想要在托德身上找点吃的。
‘闪现术’并没有赋予使用他的人在灵界自由行走的能力,托德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他看着这只灵界甲虫,心里的愤恨越来越胜。外面那个魔法协会的走狗和他的大狗魔宠堵的自己毫无出路,难道你这只饿的发昏的小小灵界甲虫也想要在我身上试试运气?托德心里愤怒的想道。
托德举平端着魔杖,上面恒定有三环法术‘黑光术’和‘强效幻影’,这两个法术对于那只感知敏锐的白色大狗并不会有什么效果,所以托德在战斗中并没有选择去使用。而在此时,在灵界之中,对付这只灵界的土著居民——灵界甲虫,这两个法术显然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此时自己如果还能放出一发‘魔法飞弹’的话,一定要叫这只灵界甲虫好好的‘品尝一番’。可惜的是,自己此时只能举着魔杖,无奈的用魔杖尖端来进行防卫。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托德发现这个‘闪现术’的持续时间似乎比以往要长,他知道这很可能是自己的幻觉,事实上他并不太清楚法袍上的‘闪现术’具体能持续多久,因为他从未坚持过一整个‘闪现术’的时间,从来都是主动解除法术效果。
这种等待魔法结束的感觉很不好,托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等待着绞刑的罪犯,绞索已经套在了脖子上,却不知道自己脚下的板子什么时候会被撤掉。也许是下一刻,也许是下一刻的下一刻,时间变的即粘稠又漫长,恐惧在这种等待中不断壮大,最终无需绞索的帮助,便已经让自己无法呼吸。
托德拿着魔杖戒备着那只灵界甲虫,无形的‘绞索’让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突然感觉这画面有些滑稽:我是一位法师,导师常说法师应该是骄傲的,即便一些做法有点迫不得已,但内心一定要是骄傲的!
我这是在害怕什么?托德扪心自问,是面前这只渺小的灵界甲虫?还是在主物质世界中等待自己的那只魔法协会走狗?他们有什么值得我害怕的?在追寻‘本质’的伟大道路中,有多少奥术真理会的同行们倒下了,我为什么不能是下一个?在未来,人们也许不会像传颂塔拉夏法师阁下一样传颂我,但是这重要么?我是法师,我应该内心骄傲,这就足够了。
托德笑了一下,自己结束了‘闪现术’的持续时间。
回到了主物质世界的瞬间,托德便被对方的魔法气泡蒸腾了身上的相当一部分水分。这让他的面容干瘪褶皱,犹如一位行将朽木的老者。他靠在了一侧的墙壁上,强撑着让自己没有倒下。
对方没有继续进攻,想必是要活捉自己,这在托德的意料之中,毕竟活着的自己更有价值。到时,那些魔法协会的高阶法师也许会用魔法搜索自己的灵魂,寻找各种有用的信息,从而进一步打击奥术真理会。
托德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费力的用舌头舔了一下干瘪的嘴唇,嘴唇没有半丝被润湿的痕迹,现在他的口腔就像是烈日下干涸的河床,没有一点水分的存在。
“你……”托德用亡灵般嘶哑的嗓音对对方说道,声音即小又弱。
对方似乎没有听清,疑惑的向托德走了两步,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些什么?”
“你……”托德又重复道。
“我?我怎么?”
“你、狗……”托德笑了一下,那笑容更像是嘴角的抽搐。
“我和我的魔宠怎么?”
“你,狗、娘、养、的!”托德说完,像亡灵般大笑了一下,从空间戒指中扔出了一块人头大小、激发好的爆裂水晶。
爆裂水晶中蕴藏着大陆上最驳杂、暴躁的魔力,这些魔力完全无法被法师吸收或运用,但是一旦被激发,其效果只能用‘轰轰烈烈’来形容。以这块爆裂水晶的体积,托德估计连带着这位魔法协会的走狗外加小半个伊卡城,都要给自己陪葬。他不想伤寒这么多人,只想拉上对方,只可惜现实并没有给他更多的的选择。
托德用浑浊的眼睛看到对方大惊失色,对方似乎用全身的魔力启动了某个魔法饰品,托德感觉到了周围的空间在颤动,对方应该是使用了某种空间魔法。
托德已经无法分辨的出那魔法是什么,他感觉很累,闭上了眼睛,耳边听到了撕破耳膜的爆炸声,随后,他感觉肆虐的魔力吞没了自己……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