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也吃不完。”她望着这一桌子的大鱼大肉,忍不住再次皱起了眉头,喃喃道:“浪费是可耻的行为好不好?点菜够吃就好了,为什么要点这么多呢?”
顾青城见她扯住这个问题不放,赶紧说道:“这不是点给咱们三个人吃的,好大一部分是要包起来拿回去的。”他说着就指着几个菜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给裴二叔的,这个是给瞎婆婆的,这个是给子墨子唐的。”
“这样啊!”听到这话,她原来紧皱的眉头,有些微微舒展开了。
“好了,现在你可以吃了吧?”顾青城像对待小孩子一般,很有耐心地劝她吃饭。
“是啊,是啊!这些都是要带回去给裴二叔的。”小六子满嘴流油地附和着顾青城,看样子是平常和主子大吃大喝习惯了。所以对这一桌子即将要浪费的菜,完全是无动于衷的感觉。
而裴子慧虽然平日里并吃不到这些好吃的,又知道这些东西不会浪费了,但依然提不起胃口,因为她心里有事儿。
她心里总想着不知道那个孙掌柜会不会买到马铃薯栽子,若是买不到家里即将开垦完的荒地可要种些什么才好。若是如此是不是还应该再去宋掌柜所在的那条“悦农”街去瞧瞧,看看除了马铃薯之外,还有什么农作物是可以晚一点种植而不影响收成的。
越是想到这些,裴子慧的心里就越不安定,所以就更是没什么胃口了。
顾青城见她什么也不吃,心下着急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就道:“我去前面瞧瞧还有什么好吃的,这里的店小二真没用,弄了这么多菜也没有慧儿妹妹爱吃的。”
“嗳……别去!”裴子慧话还没说完,顾青城已经走出了包厢。
她见阻止来不及,索性就歪头问正津津有味啃着鸡腿的小六子。“小六子,那个悦农街的孙掌柜办事准不准?你们少爷是怎么认识他的?”
“准!怎么不准?”小六子眼睛一瞪,大手一扬,打包票一般地拍胸说道:“小姐,您就放心吧!少爷他和那孙掌柜的关系非同一般。前两年在他们那条街上有一个街头霸王看上了孙掌柜家的闺女漂亮,非要强娶。恰巧被咱们少爷赶上了,不但救下了孙掌柜的闺女,还将那街头霸王送进了官府,所以说少爷是对孙掌柜有恩的,他给少爷办事不会不上心的。那马铃薯栽子定是有多少就能弄来多少。何况孙掌柜在这一行做了几十年了。是有一定经验和人脉的。不过……”
“不过什么?”
小六子笑了笑。抹了一下满嘴是油的嘴巴,说道:“不过要说起这事,咱们少爷和孙掌柜可谓是互相帮助了,少爷帮孙掌柜救下了闺女。而孙掌柜却帮着少爷知道了为官的重要。”
裴子慧觉得奇怪,“怎么说呢?”
“本来我们家老爷想给少爷捐一个在京里的闲散官职,整天没什么事情做,倒也轻闲自得。不过自从少爷经历了孙掌柜的事情之后,就觉得既然为官就要造福一方百姓。在京里捐个官,虽然轻闲,靠上几年还能升迁一下,出息虽然不错,但却没什么滋味。可是做一方知县就不同了。官职虽小却是一县父母官,能解一方百姓的疾苦不说,能杀人也能活人,倒可以好好施展一下本事,好好弄一番作为的。”
小六子所说倒是和当日在山中顾青城所说的比较相同。所以看得出这是顾青城真实的心思。
不过这些都不去管它,至少从这话听来,孙掌柜那边还算靠得住,她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因为这马铃薯栽子虽然说不上急如星火,但是地都开垦出来了,如果没有栽子这要种什么呢?所以说不急那肯定是假的,不过听小六子这样一说,她倒是放心了许多,吃起饭来胃口似乎都好了不少。
不一会儿功夫,顾青城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亲手端了两盘凉碟,放到裴子慧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店小二说这是开胃的,你尝尝。”
本来这一桌子的东西就吃不完,他又跑去要了两碟,当真是又在增加负担。不过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裴子慧只好笑了笑,柔声说道:“城哥哥,谢谢你。”
“哎哟!你喜欢吃就行。”这一句“谢谢”,把顾青城说得搓着双手眉开眼笑,然后便一样样地给她夹菜吃,直把她的餐盘面前,堆了像小山一样高的食物。
待饭用毕,店小二在顾青城的指挥下,拿着食盒一样样地将菜装了起来,并且包好递到了小六子的手里。
“城哥哥,”裴子慧说,“你家不是在京城吗?我看现在时辰还早,不如你回家去看看吧,我和小六子在附近转一转就行了,到时候咱们在悦农街上孙掌柜那里集合就好。”
顾青城想了想,道:“还是不回去了。就算是回去也呆不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要出来,我娘反而要唠叨了。而且小六子毛手毛脚地陪着你,我也不放心,我还是安安全全地把你送回兰家沟,完好无损地交到裴二叔手里,这才是重要的。”
这话虽然朴实无华,但却听得人心头暖暖的。裴子慧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随着他的身后下了酒楼。
刚一站定,却听得前面嘈杂一片,哭喊声,辱骂声,再加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人群,着实是非常的热闹。
小六子拉了一个看热闹的人就问:“前面这是怎么了?”
“哎哟!”那看热闹的男子一拍手掌,带着一脸恐惧说道:“有个小孩子真是胆大包天了,他活得不耐烦,居然敢偷那盛吉银楼的首饰,这不被逮了正着,正被几个大汉打着呢!那叫一个惨哪!”
路人说完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走了。顾青城就拉着裴子慧往前挤了挤,待挤到最前面时,就看到三个壮汉正在拳打脚踢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大汉一边踢还一边咬牙切齿地骂:“我叫你偷,我叫你偷!不知死的毛孩子,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今天就打残了你,看你还敢不敢偷。”
那个偷东西的小孩子一声接一声地惨叫着,就如一个皮球一般,在三个壮汉的脚下滚来滚去。嘴里还不时地求着饶:“大爷。大爷您就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偷了!求你们,放了我吧……”
围在一侧的路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是没有教好。有人说偷东西就该打。也有人说三个壮汉打一个小男孩,这也太可怜了……
顾青城低头看着裴子慧皱起的小脸,问道:“怕吗?”
裴子慧摇了摇头,“不怕!就是看他太可怜了,口鼻都出血了,会不会出人命?”
“这也说不好。”顾青城说完,交待小六子照顾裴子慧,就迈步向前大喝了一声:“住手!”
三个壮汉正在打得过瘾,见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上前阻拦。都纷纷抬头横着眼睛看他。但是看他衣着华美,气度不凡,毕竟京城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什么官家的公子,或是富家的少爷。所以他们也不敢鲁莽,只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是哪个来管闲事,我们打的是一个小偷,打死了他也活该。”
“话不是这样说,”顾青城一脸正色,又向前迈了几步,“偷东西是不对,但是你们可以将他送到官府,官府的大人自会有个定夺,也能还你们一个公道。这样在天子脚下大开杀戒,若是被哪位行此路过的大人看到了,岂不是损了你们盛吉银楼的威名。而且据我所知你们银楼的老板,在京城之内结交众多官场名流,若是因为区区一个偷儿,连名声都不要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值!”
那领头的壮汉本就是一个粗俗之人,遇到问题只会用武力解决,哪懂得什么名流名声的,反而是听他这样文绉绉地说话,很不舒服,于是大手一挥,暴声暴气地吼道:“这些我都不管,总之偷我们银楼的东西就是不成。今儿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他横了顾青城一眼,又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奉劝你少管我们的闲事,免得溅到身上血!”
那被打的小男孩倒是很机灵,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连滚带爬地就抱上了顾青城的大腿,口中直呼:“大爷,救命,救命!您要是不救我,他们会打死我的。我是去偷他们的首饰了,可这也是迫于无奈,我娘病了,快病死了!没钱治病,我只好去偷,不过我还没有得手,就被他们抓到了。大爷救我,您若是不救我,我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小男孩抱着顾青城的大腿又是摇又是晃,看起来极是可怜的样子。
可还不待顾青城张嘴说话。其中一个壮汉早已扯着小男孩的衣领,就像抓着一只小鸡仔一样,双手一用力小男孩的双脚就离了地。他惊恐地蹬着双腿,却又被壮汉重重往地上一摔,咬牙说道:“你个不知死的偷,还敢到处求情?”
壮汉说得气愤,紧接着几人纷纷上前,对小男孩又是一顿暴打。小男孩胸腔受力,身子一僵,“哇”的一声就吐出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