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多久没以自己为由要求别人了呢?久到顾晚晴自己都快忘记了。
记忆中最清晰的一次是她奶奶生病的时候,那时老人已在弥留之际,为了省些医药费,每天都说要出院,顾晚晴那时说得最多的就是,“一定不能放弃希望,就当是为了我。”
“就当是为了我”,这六个字看起来很轻,说起来很重,更包含了些许任性的成份,没有别的理由,只为了我,你愿不愿意?
顾晚晴向来有自知之明,不会随便麻烦别人,更别提以自己作为理由,她也想得明白,对一个你不在乎或者不在乎你的人说这句话是一点效果都不会起的,而那个愿意为了你改变初衷的人,也一定是最将你放在心里的人,那么任性一下也并无不可。
现在她对袁授说这句话,自然是因为相信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同时,也将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挪动了一些。
这句话,在要求着别人的同时,也在要求自己。否则,人家为什么要为你着想?为什么要为你改变初衷?没有付出,何以要求回报?袁授的心意显而易见,而顾晚晴,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考虑之后,她愿意试一试,不为别人,只为自己,试着再向前迈出一步。
叶顾氏说得对,她终究是要嫁人的,为什么不能是袁授?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障碍,她甚至已经嫁给了他,他对她的心意更是无可挑剔,她对他也满存好感,还有什么理由不试一试?
只是这一决定她也做得十分忐忑,她这一“试”,当真是十分细微,她甚至想,如果袁授没有察觉她的意思,那么她就当做没这回事,翻过这一页去,毕竟,对袁授,她始终是最初的教导的心态要重一些,看着他总像在看弟弟。
不过,袁授的领悟力似乎不错,尤其他现在惊喜交加又难以置信的复杂神情,让顾晚晴十分肯定,他是明白了的。
袁授腾然而起,顾晚晴马上低下头去继续逗兔子,心情却再也无法维持最初的平静。
就这样开始了吗?她从没正式接触过这种事,颇有点不知所措。
袁授的狂喜却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脸上的欢喜渐渐平复,呐呐开口,“他……已经从父王的名单中除名了,还记得上次的事吗?父王早已认定他死了。所以……”他攥了下拳头,复又松开,才又继续说道:“所以,你无须为了他,对我说这种话,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顾晚晴缓缓抬头,知道他误会了,心里真是无语至极。这小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一直希望她能有所回应,她现在如他所愿了,他倒又退缩了。
这真是很让人苦闷的情况,难道要她申明她是认真的,并不是为了任何人?
沉默。
顾晚晴思绪纷杂的时候袁授也沉默不语,最后,两人间的寂静已达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程度。
“那就算了吧。”
“我愿意为了你放过任何人。”
两句话同时响起,顾晚晴错愕之时,袁授泛起一个浅笑,“就算是为了他,我也愿意。”他的语气中,已带了坚定的决心,“不管是为了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顾晚晴被这前后截然不同的回答弄得有些怔忡,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可他误认之下,还是愿意留下她吗?
“你以前说过,你和他之间错过了。错过就是没有可能,不能在一起了,是吧?”袁授又急着坐回顾晚晴身边,极为认真,“所以我并没有拆散你们,你现在只是还不够喜欢我,不能把我当成一个男人去爱,是吧?”
顾晚晴眨了眨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你仔细看看,”袁授的面孔凑得更近,语带强调,“.YZUU点com”
对着他极近而灼灼的双目,顾晚晴的心跳忽地加速了一下,还是那张英挺的面孔,数年的时间已让他褪去最初的稚嫩青涩,他的眼中已不再满是天真懵懂,释放出的情意也不再是撒娇依赖,这么长时间,他也一直在用事实证明,他是能保护她的,他是真把她当成女人在看的,而她,似乎也有了一点感觉,觉得他……好像真的长大了。
一旁的火堆烤得人遍体生热,时不时地发出木枝燃烧的“噼啪”声,顾晚晴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烫,心里想着要从火堆里撤些木枝出来,人却难以移动。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连带着顾晚晴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有些不顺畅了,当视线划过他的英气的眉眼、挺直的鼻子,触及他轻抿的双唇时,她脑中突地又忆起那个旖旎的夜晚,脸颊、身上的热度终是传至心底,好似着魔一般,脸便靠了过去,直到双唇压到两片柔软,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顾晚晴大睁着眼睛,几乎紧贴的距离让她难以看清他现在的神情,只知道他也睁着眼,身子僵得厉害。
“我是……”直至此时,她才觉得自己应该不好意思,“我只是……”
她的人向后撤,冷不防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又拉回原位。
顾晚晴以鼻息轻叹了一声,终是闭上了眼睛,便感觉唇上的两片柔软轻轻地磨蹭,磨蹭良久,才试探地轻舔了一下她的唇瓣。
顾晚晴按在皮褥上的手指才一收紧,唇上的柔软却已离开,略有失望地睁开眼来,便见袁授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朝她咧着嘴笑。
顾晚晴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傻笑”,这笑容将他的英挺睿智破坏殆尽,如果被镇北王见到,肯定会一通大耳刮子扇下来,说不定还会立时换了他这个世子,省得丢人。
可是,很奇异,看他笑得如此白痴的模样,顾晚晴也跟着笑,一点也没有厌烦之意,相反,还觉得可爱至极。
“你笑够了没?”既然已迈出这步,顾晚晴也不再故做姿态,大大方方地面对他。
袁授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却是没收,直接向后一仰,任自己摔在皮褥上,眼睛看着她,久久不离,“这可坏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装不了冷面世子了。”
顾晚晴忍着笑,竟对他的喜悦感同身受,这又是一种新鲜而奇异的感受。
又是很久的沉默,很奇怪,这次的沉默却不再有难堪和无言,两个人一躺一坐,虽都没有说话,却好像已经说过了千言万语。
“我们今晚还得回去吧?”在手中最后一根木枝投入火堆后,顾晚晴终于打破沉默。
仍躺在那里的袁授猛然睁眼,发了一会呆,缓缓地撑起身子看着顾晚晴,看了好半天,不太确定地问:“你刚刚……是亲过我了吧?”
顾晚晴无语,摇了摇头,袁授顿时极受打击似的,怔怔地好一会,这才找回主心骨一样挠着头站起来,“我……我可能是做梦了……”
见他这失望透顶的样儿,顾晚晴无力垂肩,“刚刚是没有啊,不过,大概一个时辰前……”
还没说完,袁授猛地扑过来把她抱住,就势压在皮褥上,抱得紧紧的,“还好,还好……”
不知为何,他这样子,让顾晚晴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他们两个终是没再继续留在这,算算时间,现在已是亥时初刻,约么晚上九点左右,顾晚晴虽贪图这里的宁静安逸,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实在不适合再留下去了。
回去的时候,仍是袁授骑马带着顾晚晴,用大麾把她整个罩住,催马赶回了营地。
进入营地前,袁授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顾晚晴从大麾中钻出来,回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期望,不太满意地眯了下眼。不过最终,她仍是靠上前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怪他的不主动,却也明白,这全是因为他不愿强迫她,宁可不要,也不强迫她。
于是袁授又笑开了,进入营地后把她送回她的马车前,脸上还笑得像朵花似的,好在天色不明,发现的人不会太多,否则真是英名尽毁。
与极力板着脸的袁授挥了挥手,顾晚晴登上马车,她原以为叶顾氏睡了,可上了马车才看到她仍是醒着,叶顾氏见她回来也连忙起来,忧心地问:“世子那么急叫你出去,没事吧?”
顾晚晴脸上一红,听着车外渐渐远去马蹄声,有些不好意思和叶顾氏交待实情,正当这时,车厢被人轻叩,顾晚晴探头出去,便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头站在车外,见了她轻施一礼,“给天医大人请安。”
整个队伍中的女眷只有她和刘思玉、林婉,其他的就是服侍她们的丫头,顾晚晴本是不想再与林婉她们有什么牵扯,但人家找上门来又不能不理,只得问道:“什么事?”
那丫头脆声道:“我家小姐不知是不是吹风受了风寒,想请天医大人过去看看。”
“林婉?”
顾晚晴刚想回绝,那丫头却道:“不,是安南侯的千金。”
刘思玉?顾晚晴对她的印象很淡,如果按角色分配来说,她自己是女二号,那刘思玉就是打酱油的,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如果将来林婉要与她一齐嫁给袁授,那么她被林婉炮灰的可能性也很大,当然前提是林婉别被袁授炮灰了……
由于这丫头并非叫她“顾侧妃”而是“天医大人”,便是以公事的角度来找她,顾晚晴又是随行大夫中唯一的女大夫,想了想便不再推辞,和叶顾氏交待了一声,下车后随着那丫头上了刘思玉的马车。
这车厢的空间比之顾晚晴的稍小,但也装备舒适,里面的灯光很暗,勉强看得清刘思玉半躺在车厢里侧,一个丫头背对着顾晚晴坐在刘思玉面前,看不清容貌。。.。
更多手打全文字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