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云镇子一阵大笑，“你以为老夫在挑拨离间吗？”
李雩固执地问道：“你知道多少？”
“我不需要知道，谁都能猜得出其中不简单！”云镇子叹了口气，“你放心，那个法术只有本人能够看得到，施法者什么也看不到。当时天皇大帝和紫微大帝都信誓旦旦说你是中了黑暗尽头，天庭里都闹翻了，而六辅当中的其他几位全都讳莫如深，前几天陛下召见，又说确有其事。桑思齐做了太多的恶事，回到天庭后却没有受罚，还奉命到五庄观来执行绝密计划，然后又下凡当了个小乞丐。有功不赏，有过不罚，这太不合常理！这里面的曲折只有你自己清楚，所以老夫才让你自己看一看。”
李雩把那法术的原理再仔细想了一遍，除非他能逆转时空，并控制一个地仙的魂魄，才能够做得到，而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有创世神的法力才行，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他唤起了深层记忆，并在记忆当中保持清醒而已。这样的法术不是一般神仙能够做到的，但以云镇子的法力，再加上点独门手法是完全可行的。
既然云镇子所说倒也并非虚言，李雩便放心下来，又咄咄逼人地问：“我们没有打起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为什么要失望？”云镇子坦然地直视着李雩的眼睛，“你也知道东胜神洲完了，我会第一个倒霉，我当然希望你能帮助陛下。他是神仙之宗，我号称是地仙之祖，可地仙哪里比得了天仙？我又怎敢向他发起挑战，尤其是在大敌当前之时？”
李雩见他说得诚恳，感觉确有道理，但心中的结并未完全解开。
“但是——”拖长的尾音吊足了味口，云镇子又得意地说，“地仙比不上天仙，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我敢保证，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凡人一定能超过天神，这一点连六辅也不能否认。部分神也是从凡人升上去的，还有一部分是天生的贵族，但不管他们的来历如何，千百万年来法术的发展微乎其微，还一个个固步自封，要不是有你出谋划策，他们的法术根本没有创新。
因为人总是在盼望着更好的生活，而成了神后就以为车到码头船到岸，可以尽情享受了。人的生存很艰辛，所以人都渴望能活得轻松一点，为此有的凡人走上了邪路，但这也成为了他们前进的动力。凡人的每一生都要从新来过，不能积累财富和学识，看起来又浪费了时间，但也不会因此守旧。
你是文曲星君，我问你，你每天学习的更多是天庭里的知识，还是凡间的学问？呵呵，天庭里的那一套你恐怕老早就倒背如流了吧？反倒是凡间的一切就像是万花筒一样吸引着你，不是吗？
到最后人定胜天，当这一天到来时地仙至少跟天神平起平坐了。”
不能否认云镇子说的都对，但这各可能性他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凡人真的会超过神吗？这种说法闻所未闻，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那样的世界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没有神的管束，凡人岂不是无法无天了吗？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世界会毁灭吗？那一天如果真的到来，神呢？神又在哪里？他们还会需要神吗？
在人鬼神魔妖当中普遍的观点认为人是最弱的，甚至厉害点的鬼也能够欺负凡人，可是这一年多来李雩的切身体会渐渐让他产生了怀疑，当他被困于结界当中与玉儿缠斗时是刘迎春的祈祷给了他力量，当厚朴和紫苏受伤时是人们的献祭帮助他们快速恢复，当怀书锦的树根就要刺穿他的肉身时是一件看似普通却饱含了深情的斗篷救了他的性命，玉儿利用凡人的庇护躲过了天劫，他们还创造了紫苏、厚朴、小厚、小朴、小紫、小苏，甚至他自己也是因为凡人的心愿由鬼变成了神……一桩桩一件件相当于创世神的伟迹是多么了不起的力量！
凡人能够给神或魔提供相当于天地灵气的法力，而自身却是那么的软弱，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还要忍受生老病死的痛苦折磨，用火烧、从高空坠下、落水、刀剑、毒药……这些都能让他们丧命，他们空有无穷的力量却不会使用，一遇到难题就只有卑微地向神明祈求。
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觉醒，学会了使用他们的力量，他们能够善用吗？一念可成神，一念可成魔，他们会害了自己，害了所有的人鬼神魔妖，还是让所有生灵过上更幸福的生活？
李雩时而沉思，时而忧虑，时而欣喜，时而疑惑，无意间一抬头却瞧见云镇子得意的神情，没来由的十分不爽，哼了一声道：“如果真的这一天来临，药师爷、紫苏、厚朴可以去行医济世，我们兄弟几个更无需道长挂怀。我们本就不是因为凡人的意愿而生的神，而是天地间本来就有的存在，而且无论人发展到什么程度也需要北斗七星。即使不当星君和大帝，我大哥二哥也足以当一国之尊，三哥是宰相之才，四哥可以主管外事，五哥或经商成为一方富豪或入主户部，七弟有教化之能可为万世师表，八弟有将帅之才，九弟能成一方诸候，至于我自己著书、卖画、操琴……皆可维生，再不济也有兄弟扶持，可道长你呢？当这一天到来时，凡人还需要地仙吗？”
云镇子太乐观了，看来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象是受了一闷棍，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李雩得理不饶人，又道：“我说你怎么把这五庄观整得跟个兵营似的，恐怕不仅仅为了帮天庭度过此劫吧？你在为何事做着筹备？难不成你也跟胡锁一样做着一统天下的美梦？我劝你收了这条心吧！这一劫过不去就不要想往后了，你说的那种事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实现，虽然我也很好奇那会是个什么样子，但还是先脚踏实地为好。哪怕你说的会成真，也得是东胜神洲最后得到了胜利才管用，其他几个洲的凡人得了天下也轮不上你这糟老头子沾光，所以说你也不用想着太早拉拢我们兄弟了。”
其实李雩听出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是为了所有凡人，气就消了一大半，但就是看不得他天下尽在掌中的样子。文曲星君和他的兄弟们都没有野心，把斗来斗去所谓的雄心壮志只看做是瞎折腾，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能保持中立，永远公正。虽然李雩对凡人产生了感情，却并不觉得有必要把凡人尊在人鬼神魔妖的前面。他觉得东胜神洲格局刚刚好，打破了这个平衡便会产生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目前看来不知道是祸是福，所以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前面的云镇子还能耐着性子听，最后一句也不知是李雩说得太刻薄，还是正巧说中了，他恼羞成怒道：“你现在虽然已经升为了城隍，可也仍然是地仙，而我是地仙之祖，难道你不该对我保有最起码的尊重吗？动不动就把哥哥们摆出来，你还是小孩子吗？最烦你这种一出生就是神的，哪里懂得凡人辛苦修行才得道升天的不容易？凭什么神高高在上，凡人就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然后还得看神的脸色，想办就办，不想办就不办，动不动就说人家心不诚志不坚！老夫就是看不过去，所以才不愿意跟你们应酬！”
李雩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冷哼了好几声后才愤愤地说：“那你又为什么想出这种馊主意，要人一直向西走，却不告诉人家哪里是目的地，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想折磨到什么时候就折磨到什么时候？幸亏我是文曲星君，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赏脸见我！这就是我的命，你有意见也好，妒嫉也好，我可管不着！你们不就是看我有几个好兄弟才找上我的吗？这会子又阴阳怪气，虚伪！”
“我虚伪？”云镇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以为他不虚伪？他为什么会给你赏善罚恶令，你想过吗？不错，你上次下凡时六辅如果联手能和胡锁战个平手，可现在连他们加起来也不是胡锁的对手了，你觉得赏善罚恶令在这样的局面中还有用吗？他给了你，你就真的敢大肆使用，随意调动天兵天将吗？你不会忘记上次他是怎么整治你的了吧？”
“这个……赏善罚恶令要怎么用不需要你教！”李雩的眼珠转了几转，还是决定透露出来，“如果我说除了赏善罚恶令，他还给了我召妖幡呢？”
“召妖幡……召妖幡……”云镇子喃喃自语了几句，又连连摇头，神情焦虑，“连召妖幡都用上了，也就是说东胜神洲的人鬼神魔妖当中除了鬼与魔全部出动，还联络了佛门，难道非得要这样不可了吗？”
李雩的心一紧，忙问道：“说话不要说一半！还有我不知道的吗？”
“胡锁出动了一支神秘的军队，这支军队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它们的本来面目，只是当这支军队一来就所向披敌，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没有一个活口，我们只能看到战场的遗迹惨不忍睹，大华国的勇士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陛下给你召妖幡是要用来对付这支军队的，据我所知那些妖得要你自己一个一个收伏才能为你所用。”
也就是说他把所有的难题都瞒得严严实实的，用那些法宝当做甜蜜的诱饵象是逗弄小老鼠一样把他一步一步引进坑里。李雩苦笑了一下，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这些曲里拐弯的做法多么象是自己的作风啊！李雩也会用这样的小招术骗别人，而且为了刘家村，为了长兴他也会同样骗得理直气壮。
“我再好心提醒一句。”云镇子又说，“我们不知道在地仙当中有多少象罗炬一样的叛徒，有了赏善罚恶令也要慎用。你只能用修仙之人的身份与他们斗，最好连地仙也不要暴露。你做桑园的这几年我们对外宣称是在玄冥宫里闭门思过，你今生今世的经历没有多少人知道，只要你自己小心就不会被人看破与桑思齐的联系，也就不会知道你是文曲星君。”
李雩一乐：“呵呵，说来说去原来你也害怕我会斗不过胡锁呀！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你有什么好宝贝借我用用呗！你的好徒弟也跟我在一起，不借给我还能借给谁？”
云镇子指着李雩不怒反笑：“你呀！文曲星君是多么温润的谦谦君子，桑思齐想要却只会委婉相求，你却能说出如此无赖的话来！”
李雩又厚着脸皮笑道：“所以才说下一次凡就受益匪浅，要不你也试试？说好了是借，借都借不得么？你怕我会有借无还，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富有玄冥宫，岂会看得上你那些破烂？”
“好吧，你说到底看中了我的什么宝贝？”云镇子认命地说。
李雩双眼一亮：“说得太难听了！你可是堂堂地仙之祖，就不要太小气！说起地仙，土地也是地仙，而你是地仙之祖，那么土地也归你管喽？不知道能不能……”
“你想动用土地神？”云镇子象是被开水烫着的猫一样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