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幻顺势也躺了回去。
谢长怀给她理了理锦被,低声道:“你且歇息片刻,我去应付!”
刚待起身走了两步,他蓦地又回头问,“可想要吃点什么?”
她卧在枕上,正侧目专注地望着他——
那一对黢黑乌珠的眸嵌在其貌不扬的脸上,却越发显得亮晃晃的,就好似午夜两汪冰泉上浮着的月色,里面倒映的皆是他。
如此无邪的她令他眸色愈沉,手指不自禁地卷曲了下。
她闻言则拧眉想了下,摇摇头,口吻微微竟有些软,“不想吃东西!我想沐浴换身衣袍!”
他睇了眼她襟口的斑驳血迹,有些无奈心疼,目光柔和清湛:“好,我让人给你准备!那你先小憩片刻,等我回来!”说完他转身去应门。
她一直看着他,他颀长秀俊的影子落在窗格斜斜的光线中,若水波逶迤,贝齿轻咬着的唇瓣,微微翘起好看的弧度——
他居然就在她眼前,真是不可思议!
如今再细细一想,他的存在竟是如此不着痕迹,深水静流,无声无息。
蛊毒发作时,他在,纨绔豪赌时,他在,面对仇家时,他在,深陷囹圄时,他在,独闯虎穴时,他还在。
他虽绝口不提他背后的那些非同寻常,但是,单单用一夜的时间就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然后不动声色地来到她身边,这种能力岂会只是一位豪门闲散公子所拥有的?
他的人皮面具若非江湖上的顶尖高手,绝不可能一夜做出如此毫无瑕疵的面具来。
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今时今刻,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想要去探究的好奇。
毋论他是谁,是受当朝太后盛宠的谢府公子,还是被人诋毁父亲不详、连鞑人都在寻找他母亲的野种,抑或是江湖上某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
每一项都似乎可能藏着一个不可轻言的故事,与她额角的青莲一样,莫不意味深长!
可是,凡此种种,她依旧并无必须了解的亟望。
他就是他。
不过就是初识便能撩了她的心,然后又偏偏愿意为她绞劲脑汁、冒尽险恶的男子而已。
这么多年,她读过很多的书,听过很多的故事,见过很多的人,但是,却从未遇到过他这般的一个人。
她敛起唇角的弧度,目光清冷而坚定。
他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她心里,他是谁!
这就足够了!
门外。
校尉恭敬地望着开门而出的谢长怀,然后指指泠雪居的月门道:“卫指挥使,之前来过的阿巧姑娘又来了!她说想见一下赵小哥儿!”
谢长怀眉色不动,沉声问道:“她有何事?”
校尉粗犷的脸庞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挠挠头:“她不愿讲!只坚持要见赵小哥儿!一个小女子,属下也不好将她轰走!”
谢长怀沉吟了下,又转眸瞥了一下厢房内。
却发现赵重幻已然从厢房内走了出来,她微微一笑:“还劳烦卫指挥使通融一下,在下正好有一点小事问问阿巧姑娘!”
一旁的校尉乍然看她衣襟上布满斑驳血迹,一时有些惊诧,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