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问卿有几分困惑:“大概知晓吧,昨日他跟我说顾回告诉过他!不过小差爷何故提及此人?”
“你觉得他为何要跟你提那阕词?”赵重幻未答,只另起一个话头。
柳问卿摇头,又沉吟一下道:“也许是在替顾回打抱不平!”
她并非顽石,顾回的心事她自然心有所动,可是他们的关系绝对不可能有前途,父亲便是阻碍。
留信物予他,既为安抚他不要妄动,也是给自己一段应举前的空白。
她冒名一事不可能永远无人察觉,只要暴露,便是欺君大罪,万劫不复,她如何可以将这般的大祸惹及他身!
她也在午夜梦回时分生过无法触及的美梦,那黄粱一梦中,他温柔浅笑地立在银杏树下唤她一声“隐娘”,天如蓝玉,风若轻栉,而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应他一声“阿回”!
但是一晌惊梦,梦若空。
昨日清晨收到父亲信件,她一颗心便也被父亲杀死,她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在外人面前还要装出一副厌恶痛恨他的模样———
她的顾回,她的美梦,终究碧落黄泉,断成奈何桥下的荡荡浊水,再不复可续。
不远的来生,她不会喝孟婆汤,要记住他的脸,山重水复亦要找到他……
赵重幻望着眼前妍丽动人的女子沉重、痛苦而无神的眸色,心底幽叹。
她一直在思索钱韶予的动机:情?仇?钱财?抑或只是看不惯顾回才借刀杀人?
这一刻,她总算彻底了然。
如此红颜绝色,到底搅动了多少人的深梦与初心?
赵重幻微微蹙眉凝思片刻,抿了抿唇角,果断站起来道:“我基本了解了!现在我会将你跟柳风放走,这桩大罪令尊已认,但是我怕顾江海迁怒,所以你们先离开!不要回家,随便去哪,先避过这阵再说!”
柳问卿惊诧地也立起来:“你放我们走,你不是得惹祸事?”
赵重幻蓦然慧黠一笑,端起依旧燃着的烛火,火光在她的清霖水眸中跳跃:“我自有脱身之法!只要令尊认罪伏法,你跟柳风最多也就是个扰乱之罪!放你们也不算大过!”
柳问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眸中皆是震动。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赵重幻抛出一句,轻轻推了对方一下,催促道,“走,去叫上柳风!”
赵重幻前一句让柳问卿骤然眸色大动,她不由转过去的身体霍地转过来,诧异莫名,却又无法成言。
赵重幻见她如此,微微一笑,可不给她再多言的机会,直接将手上烛火丢在桌案的纸张易燃物体上。
随着一阵骤起的火光,她拉过柳问卿,疾步奔到隔壁敲开门,不容惊讶的柳风跟隗槐反应,直接将他二人带到围墙处。
“江湖迢迢,有缘再见!”赵重幻说着左右各一拉柳问卿与柳风胳膊,似轻提什物,落叶飘飞,将他们送出墙去。
隗槐跟在后面不知所措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赵重幻回眸一笑道:“走吧,咱们要救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