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阳阴沉着一张脸回到府宅，后面跟着的沈青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只是相比较前者的龙骧虎步他却有些飘然物外。
直至到了书房，沈东阳发问他才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看到自己儿子这般模样沈东阳的脸色更臭了几分。
“你觉得洛锦凰这步算不算破釜沉舟？”
或许是存了考教指点的心思，故而沈东阳不厌其烦再一次询问出声。
“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哦……何怪之有？”
沈东阳来了兴趣，原本到了他这样的境界可以说极少被外物所影响，可洛锦凰几次三番的手腕还是让他微微惊叹。
此女得亏是女儿身，否则真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儿子第一次同她相见的时候便感觉到她神秘莫测，只是后来她被圈养在顾家的后花园，儿子便将这茬子事情忘记了。”
当年洛锦凰吐出青雾山几个字眼的时候他真心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后来怎么会一步一步受制于人呢？
“隐忍的时候就像是不存在似的，可反击的时候却凶猛无比。”沈东阳斜着眼尾扫了沈青朝一眼，“你不该存在侥幸以及麻痹的心理。”
对这儿长子的教导他极为用心，而他也没有辜负自己的教导，在扳倒顾北顾这件事情上他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奈何，他犯了一个绝不该犯的错误——低估了洛锦凰的行动力。
“儿子明白。”
当初自己的父亲为了降低顾北归的疑心属于半隐状态，所以联系洛锦凰的活计自然而然落在他的身上。
让洛锦凰从千难万难中杀出一条血路，这是他的失职。
“你最近可碰到过孟庭昭？”
“……听说他经常出入宫廷，只是儿子近日并未碰到他。”
沈青朝不清楚自己的父亲为何如此重视孟庭昭，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告知。
“若是有心躲闪，你又如何能碰到他？”
“父亲，您给足了孟庭昭面子，可他依旧拒接我沈家的请帖，这事情……”
他的父亲从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可对孟庭昭的包容度显然让他有些变扭。
“洛锦凰前往延平府，你虽她一并前往。”
沈东阳顾左右而言他，显然不准备回答沈青朝的问话，而沈青朝抿了抿唇止住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
与此同时，孟庭昭在另一侧却眉目紧锁，额间那纹路似乎能夹死苍蝇一般。
“如今局势这般凶险，她居然还一个劲往前凑，这是准备找死不成？”
一旁的来福被他那风雨欲来的戾气震得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朝着门口移去，唯恐他失了心智拿自己出气。
“沈家的请帖呢？”
“……奴才刚才退……退回去了。”
沈家的请帖雷打不动的送过来，可今日份的请帖他已经送还回去。
“来福，你膨胀了啊！沈家的请帖你都敢随便乱退？”
孟庭昭灼灼的眸光紧紧地盯着来福瞧，而来福则吓得双腿微颤，这人莫不是已经忘记这事情是他的示下了吗？
“你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快点追回来。”
“……”
来福滚圆的身体瞬间施展开来，若是从那移形换影的速度来看，绝对不会有人想到他是一个接近二百斤的大胖子。
洛锦凰赶赴延平府的消息刚刚传出去，她自己便摆着浩大的依仗前往李家，而李家接待她的人恰好是李家的当家人——李隆。
“李大人，本殿此次不请前来还望海涵。”
“殿下言重了，您请进。”
看到后面浩大的阵势，李隆最终将眸光汇聚在那一对喜雁身上。
或许是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猜测，所以他此时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等洛锦凰到了内堂，李隆的夫人也一并走了出来，随着她前来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宛若青莲的盘髻妇人。
洛锦凰稍稍一猜便也能猜得出她的身份，李兆合的表妹，顾妙笙大归之后此人便被由一房妾室直接成了正房夫人。
——不得不说，也算是熬出了头。
可不知为何，洛锦凰心下并不是喜欢李兆合在后院之事上的行事作风，也瞧不上这位被硬生生抬起来的正房夫人。
“李大人，本殿此次前来是因为陛下和灵珊的婚事，不知道李大人觉得这婚期定在什么时候较为合适？”
“殿下，灵珊年纪尚幼，如今并不适合婚嫁之事……”
李家虽然想要李灵珊嫁入行宫，可孩子终归太小，怕是承担不起家族的大任。
“李大人此言差矣。”洛锦凰直接挥手打断了他的由头，“你应该知道本殿与陛下的情况比较特殊，而今行事自然和以前不甚相同。”
“至于灵珊入宫之后两个人可以分而居之，等到她及笄之龄再谈圆房之事。”
如今小姑娘还是一朵没有张开的花骨朵，圆房的事确实言之尚早。
“李大人大可放心，洛家的嫡脉只能从灵珊的肚子里面蹦跶出去。”
这算是洛锦凰变相的承诺，日后洛浮生只会有李灵珊一个皇后，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更改。
“殿下的允诺微臣自然相信，可灵珊……”
“沈大人想说什么？”
“微臣想换一个人选，灵珊自从顾氏大归之后整个人像是垮掉了一般，她并不适合在陛下身边侍候。”
“哦……李大人想换谁？”
“微臣的二孙女儿，她只比灵珊小三个月。”
顾妙笙已经同李家和离，日后这孙女儿未必会和李家一条心，所以他也要及早设防。
“在李大人看来，本殿那侄儿可以任人揉搓吗？”
洛锦凰不辨喜怒的声音自有一股威严，就算是李隆这些朝堂上的老油子被她淡淡地盯着，也微微有些吃不消。
“既然当初约定的是灵珊，那么这人选还是莫要更改才是。”洛锦凰扣了扣一侧的小几，豆蔻轻染的指甲宛若锋利的刀刃，“不管是陛下还是本殿，都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
“……微臣明白。”
“那么这婚期便定在腊月二十三吧！”
“诺。”
距离腊月二十三已经五六日的时间，这短短五六日的时间能干什么？
对于这一婚期李隆并不是很满意，可面对洛锦凰如此强势的态度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今日朝堂上那血淋淋的场景他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