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洁的小脚丫已经烫的通红。
郑国霖就找了擦脚布过来,给她把脚擦干净。
这时候,屋里地下的烟道,已经把地面暖热了,光着脚穿拖鞋也不会感到冷了。
陶洁洗完了脚,高崎把水端到外面去倒了,重新添了热水,自己在坐在椅子上洗脚。
陶洁就过去,如法炮制地给他洗。
自己洗脚,需要弯着身子,很是背劲。大多数人洗脚,都是不用手,而是左脚洗右脚的。
所以,这洗脚真的还是互相洗方便一些。陶洁和高崎互相洗脚,已经成了夫妻之间交流的一个定式。上一世如此,这一世还是这样。
坐在板凳上,给高崎洗着脚,陶洁才说:“其实,我师傅走到这一步,倒不如就像你说的那样,下岗,自己出去搏一搏算了。搏好了,赚了钱,把债还上。搏不好,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高崎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你师父不肯,还说我,做买卖那么好挣钱,你怎么还让陶洁在厂里,不出来跟着你做卖服装呢?”
陶洁就愣怔一下,过一会儿说:“我主要是不会做买卖,帮不上你什么忙。再说,都下岗了,没有了固定收入,万一买卖赔了,就真没有后路了。”
高崎说:“我没跟你师傅这么说。”
陶洁问:“你怎么说的?”
高崎说:“我说,陶洁早就可以不上班了,主要是因为不放心你,所以才一直上班。只要你下决心出来做买卖,陶洁就跟着你,一起下岗,继续给你当徒弟。你师傅还夸你,说没白疼你呢。”
陶洁就又不说话了。
给高崎洗好了脚,擦干净了,陶洁要出去把洗脚水倒了,高崎不让。
“你光着脚呢,外面冷,我去吧。”高崎说。
陶洁就问他:“你不也是光着脚吗?”
高崎说:“我是男人,皮糙肉厚,不怕冻。”
陶洁就笑。高崎对她是真好,嫁给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最得意的选择了。
高崎去院子里倒了水,又顺便去地炉那里,把块煤填满了炉膛,这才回来进屋。
这一炉膛的块煤,可以着到后半夜,保持屋里一晚上都是暖和的。第二天早上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屋里就不会冷,衣服贴到身上,也不会感觉凉。
睡觉之前,陶洁就再没提她师傅的事情。
高崎知道妻子的毛病,她这是在思考呢。他就不打扰她,也不出声,给她留出思考的时间来。
直到两个人躺进被窝里,高崎抱着她的时候,陶洁才说:“我下岗,跟师傅一起干!”
高崎听了,也没多说别的,只是说:“我看行。”
陶洁就又说:“虽然这做买卖的钱是咱出,可是,咱如果不难的话,就先不和师傅对半分成,先让师傅把债还上。”
高崎想想说:“我没意见。可是,你师傅是个不肯占别人便宜的人。你如果不要钱,她会同意吗?”
陶洁半天不出声,好一会儿才说:“她肯定不愿意的。”
高崎说:“所以呀,咱不要钱这句话,不能说。她给咱钱,咱就拿着。那个时候,她知道买卖挣钱了,她有能力还债,说不定不用咱说,她就肯借咱的钱了。”
过一会儿,陶洁的手就在高崎腰上滑动,弄的高崎痒痒的,还不敢说不让她乱动。
“高崎,我发现你一点都不傻。”陶洁忽然就说。
高崎就不满说:“我本来就不傻。”
陶洁就把头拱进他怀里,吃吃地笑着说:“你不但不傻,还有大主意,连我师傅这么难办的事,都能给解决了,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高崎就嘿嘿地傻乐,乐完了说:“咱商量个事儿行不?”
陶洁就在他怀里问:“啥事儿?”
“咱能不能不穿衣服睡觉啊?”
“去,你坏蛋!为啥,就为你摸着方便是不是?”
高崎就又乐。然后就解释说:“人家书上说的,穿衣服睡觉不利于血液循环,影响睡眠质量。”
陶洁也从书上看到过这个话题,就对高崎说:“我穿衣服睡习惯了,不穿反而睡不着,心里不踏实。总觉着,要是睡着觉,突然发生什么事情,没法一下子就起来,跑到外面去。”
高崎就咧着嘴乐。
陶洁问:“你傻乐啥啊?要是睡着觉,突然房顶塌了怎么办?人家邻居来挖咱们,挖出来了还没有衣服,那可羞死人了!”
这不杞人忧天嘛。
高崎说:“你就是穿着衣服,最后不还是得让我给你脱了?”
陶洁想想,可不是?每回她第二天醒来,衣服早不知道让高崎给她弄哪儿去了,还得到处现找,更麻烦。
“以后不许脱我衣服。哎呀,你干吗?我说了,不脱不脱就不脱!”
高崎力气大,这个陶洁就说了不算了。
说通了陶洁,答应和她师傅一起下岗开水饺铺,高崎第二天就去找街道办公室,把那个街边的车间租了下来。
车间没有沿街开门,他还得找建筑队,在沿街这面墙上开门开窗,都要尽量大一些,才能更好地吸引顾客。
另外,房子里面要改造,隔出厨房和大厅来,还得隔出两个小房间来,预备着将来上炒菜。
还要重新粉刷墙壁,吊顶,重新接入电源。这些工作,且需要些日子。估计等他都弄完了,厂里的下岗名单也就下来了。
礼拜天的时候,两口子就陪着高崎的父母、蒋师傅,去陶洁父母家,商量订婚的事。
临走之前,高崎还反复叮嘱父母,千万别把他和陶洁领了结婚证这事儿给漏出来,免得陶洁父母知道了,生陶洁的气。
孩子和父母是不会有多大冤仇的。别看陶洁平时不愿意让高崎提她父母,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真见了父母,这许多日子不见,还是亲的不得了,陶洁还哭了。
订婚的事,其实没什么好商量。高崎有钱,陶洁父母不管提什么条件,高崎这边都满口答应,甚至他们想不到的条件,高崎都想到了。
比如结婚宴,两家就在一起办,把两家的所有亲戚朋友都叫到一起,格外热闹。陶洁父母这边的亲戚朋友,高崎雇车接送。到时候在唐城最大最好的酒店办婚礼,请专业的婚庆公司,租豪华轿车来接新娘。
高崎是重生者,豪华婚礼啥样,他是见识过的。
至于订婚,那时候一般富裕人家,能出个六千六百六十六的订婚礼金,已经是不得了,大多是四红四喜的四千四百四十四,还有出一千一百一十一的,代表一心一意。而高崎直接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天长地久。
首饰从项链到戒指,金的,珀金的,钻石的,陶洁都有了。踏板人家结婚才给买,陶洁先骑上了。
陶洁父母也一再重申,他们是为闺女将来过得好着想,高崎出多少,他们一分也不要。另外,将来还要陪送闺女结婚嫁妆的。
高崎就承诺,嫁妆钱他出。因为陶洁下面还有个弟弟,将来娶媳妇也要花钱。高崎有钱,就用不着岳父母这边,再花钱陪送了。
这样互相谦让的商量,就容易了许多。
最终,就定下来,下个礼拜天就订婚,到时候高崎派车过来接陶洁的父母。至于婚期,就定在年末了。具体哪一天,陶洁妈要出去找人给算个日子,算好了再告诉他们。
从陶洁家回来,高崎就非逼着陶洁去买金手镯了。尽管陶洁一再说,她没有带镯子的习惯,可高崎非要买不可。
因为两家父母那天说给陶洁的金货的时候,陶洁妈问了一句:“咋没个镯子呢,是不是那东西沉,太贵了?”
高崎就抓着理了,不买不行,你妈嫌弃了。
陶洁就争辩说:“我跟我妈说啦,那东西占着不少钱,一点用没有。不是买不起,是不想要,我妈都同意啦。”
“那也不行!”高崎的倔脾气就上来了,“反正,不能让你妈因为这个遗憾,心里不得劲。”
这都什么歪理啊?陶洁直接就不言语了。
高崎买卖这么好,也没给他父母买太多值钱的东西。干脆,他愿意买金镯子就买吧,挑个适合中老年人戴的,订完了婚,就把镯子送婆婆戴,也算是做儿媳妇的一片孝心。
这也不能算高崎不孝顺。像高崎父母这一代人,满足基本的衣食住行,他们就很满意,很知足了。再添置别的,在他们看来,就是奢侈,不会过日子的表现了。
所以,父母有工资,只要做儿女的不去搜刮父母的工资,他们就会过得很幸福。
他还有弟弟,将来弟弟娶媳妇的时候,他这个做哥哥的,能替父母把弟弟娶媳妇的费用给承担下来,这才算替父母做了一件大事,尽了大孝。
反之,陶洁弟弟结婚,高崎也会这么去替陶洁尽孝。
剩下的,就是将来老人老了,赡养老人了。能赡养老人,将来无论老人疾病与否,是否可以生活自理,都尽心尽力,任劳任怨,让老人快乐地度过最后的时光,这在具备了中年思维的高崎看来,才是天下之大孝。
这个孝,天下儿女,又有几人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