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衡入宫的事情萧晗并不知道,可回了府后他却主动向她坦白了。
“她肯答应了”
萧晗也很是意外,虽然她也向柴郡主点明了若是执意要嫁入长宁侯府的境况,可这人真能那么快地就想通了
如此来说,这份真爱也太过薄弱了吧。
“不管她答应不答应,我也摆明了态度,就让她自己思量去吧”
叶衡大手一摊,倚在了一旁的躺椅上,“若是她能换个条件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她,若是不然”眸中神色一黯,抿唇道:“这事就扔给皇后娘娘操心去”总不能搭上他的终生幸福。
原以为能拖一阵是一阵,他总会想出解决的办法,可是
叶衡轻叹一声,要知道萧晗这次虽然隐忍不发,可他却知道是伤了她的心,若是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萧晗瘪瘪嘴,早知道如此不就好了,白操了那么多的心。
“若真告诉皇后娘娘,你就不怕她深受打击”
萧晗看了叶衡一眼,虽然她对皇后娘娘没什么特别的好感,可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她也没理由希望他们倒霉。
毕竟自己唯一的儿子是断袖的事实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够接受的,特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处在那样的高位上还有什么是她所不能拥有,可偏偏是她最亲的人让她不能如愿。
“太子早已经成年该有担当,这事就是他不告诉皇后娘娘,过一阵子我也会说的,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皇后不会害他了。”叶衡微微一顿,又道:“再说有皇后帮衬着,太子在宫里总不至于出什么纰漏。”
“这可是你说的,将来若是后悔可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萧晗轻哼一声,心里却缓缓漾开了一丝甜蜜,当时她差点都以为叶衡对柴郡主的承诺是真的,可如今他能这般快地表明立场划清界线,说明他并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后悔”
叶衡眉毛一扬,又拉了萧晗坐进他怀里,摇头笑道:“只要有你,永远我都不会后悔”
“贫嘴吧你”
萧晗偏头嗔了叶衡一眼,又轻轻倚在他怀中,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长宁侯府的大门就被叩响,守门的侍卫还有些睡眼惺忪,便听到有人直言要求见世子夫人,又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才不敢耽搁地禀报了进去。
彼此,萧晗还未醒,正倚在叶衡的怀抱里睡得正香甜,房门被叩响时她还有些不奈地皱了皱眉,眼也未增地嘀咕道:“大清早的这是谁啊”又摇了摇叶衡的胳膊。
叶衡已经清醒过来,偏头见着萧晗一副未睡醒的样子,不由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头,这才披衣起身,“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说罢便向门外走去。
想来一般没什么大事丫环也会不叫门,如此心急地拍了又拍,叶衡也以为是什么急事,一开门便瞧见兰衣守在门外,见了他的面立马福身行了一礼,“见过世子爷,奴婢求见少夫人,有急事”
叶衡道:“什么急事,先说给我听。”
“是上官是萧家前大少奶奶,她昨儿个临盆了”
兰衣不敢隐瞒据实以报,又道:“听说难产,派来的人昨儿个晚上便赶到京城了,只是城门早关了,守着今儿一早开了城门才奔咱们侯府来求见少夫人”
“是上官喻吧”
叶衡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这个上官喻的事情他也知道,也听萧晗提起过,明明自己是个受害者却偏偏要选择不一样的道路,这才被萧家一封休书给下了堂。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你去叫少夫人起床,我让人立刻去请太医,一会儿跟着你们一道去”
叶衡侧身让了兰衣进屋,自己则踏出门去寻刘金子去了。
萧晗本也是未睡熟,听到脚步声自然便睁开了眼,兰衣便将前因后果又说了一通,便侍候她急急地穿衣起身。
“算算日子喻姐姐也就是这几日生,我竟然给忘记了。”
萧晗一脸懊恼,也是她这段日子尽顾着自怜自哀去了,竟然将这件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眼下只能希望上官喻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兰衣一边侍候着萧晗梳洗一边道:“少夫人也别急,世子爷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有了太医在恐怕也有几分把握的。”
“眼下我只希望喻姐姐母子平安。”
萧晗皱紧了眉,梳洗穿戴妥当之后便跨出了房门,叶衡正从另一头走来,见了她便道:“你们眼下先坐马车去,一会儿我带着太医骑马赶来。”
“那好,一会儿在喻姐姐那里碰头。”
萧晗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兰衣又给她罩上了披风,众人这才急急地出了门。
上官喻所住的小庄子离京城至少两个时辰的马车,萧晗在马车中颠簸也觉得心焦,只能在心中将静心咒默念了一遍。
好不容易赶到庄子上,叶衡一行人也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而被他带来的这位太医姓容,是给长宁侯府一众女眷长年诊治的老太医,这一番奔波下来容太医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般,落地后便吐了一场,好在不一会儿便恢复了精神,能够如常地诊治病患。
“你可是把容太医给害苦了。”
萧晗都不好意思去看容太医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只拉了叶衡到一旁说话,“一会儿我带着容太医进去,你在外面稍作歇息。”
“行。”
叶衡点了点头,萧晗这才让人领着她进了屋去。
庄子不大,就是两进的院落,萧晗来过几次,也知道上官喻如今住在这里以收田租度日,好在自己也有些薄产,这一辈子倒是亏不着饿不着的,但想要大富大贵却也不太现实。
庄上的人手很少,除了看门的老苍头,便只有一个管事,一个厨娘,还有侍候上官喻的一个丫环。
只是此刻产房里人头攒动,除了接生的稳婆之外,附近的好几个妇人都来帮手,见着萧晗带着容太医闯了进来都愣住了。
“喻姐姐”
萧晗拨开众人到了床头,见着上官喻一脸的虚弱的模样,忙转向一旁的稳婆道:“喻姐姐眼下是什么情况,怎么孩子就出不来了”
“上官太太是胎位不正,婆子我推了几次都不见效果,再这样下去不仅孩子难保,母亲也会有危险”
婆子也急得一脸是汗,又对萧晗道:“原本就决定要将孩子打下来,保住大人的命才是重要,可上官太太死活不肯”
“容太医,你快来瞧瞧”
萧晗转头唤了一声容太医,又见这满屋子的人,便道:“如今我喻姐姐生产在即,我也知道诸位是来热心帮手的,只是人不在多,还请各位在屋外稍等,我请了经年的太医过来,还有稳婆在这里足矣”
这帮村里妇人哪里见过像萧晗这种派头的贵妇,又听她说请的人是宫里的太医,众人的神色都是一变,此刻被她客气地一说哪里还有再留下来的道理,她们本也帮不上什么忙,此刻便依言退了出去。
容太医也知道情况紧迫,为上官喻把了脉后便对萧晗道:“少夫人,老夫要为这位太太扎针,以助她恢复胎位,你们且先退到一旁。”又看了站着的稳婆道:“有她帮忙足以。”
稳婆赶忙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她只是接生的稳婆,在太医面前只有听话的份。
“那就劳烦容太医了。”
萧晗点了点头,此刻她也不想问容太医的把握有多大,也是不想增加彼此的心理负担,只让他尽力而为就是。
上官喻对着萧晗轻轻点头,想来也是感激她的到来,原本她也以为自己求生无望,可如今太医来了,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就算为了孩子,她也要最后努力一搏。
生产的过程是冗长而又压抑的,见上官喻一脸痛苦的表情,萧晗有些不忍地退到了屋外。
叶衡正候在那里,见了她不由迎了上去扶着她坐下,“早上也没好好吃些东西,眼下我让厨娘煮了些面条,一会将就着吃些。”
萧晗点了点头,握紧了叶衡的手,仰头道:“喻姐姐会没事吧”
“有容太医在会没事的。”
叶衡点了点头,又安抚了萧晗几句。
“你今日不去当差行吗”
萧晗知道叶衡事忙,今日这一来一回怕是要耽搁他一天的时间了。
“没事的,就算压了点事情我明日去处理也是一样的。”
叶衡摇了摇头,又轻抚萧晗的脸蛋,“瞧你这六神无主的模样,我若不陪着你怎么行”
“幸好有你在身边。”
萧晗长叹一声,又依在叶衡身边,这样她的心能够安定一些。
厨娘端来面条后她也只是随意吃了一些,期间又进房里看了几次,终于在日落黄昏时,上官喻顺利地产下了一子,母子平安。
萧晗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上官喻刚刚产子身体正虚,这个时刻她不好离开,便决定留在庄上几日照顾上官喻。
叶衡却是必须要赶回京城的,夫妻俩一番交待后萧晗便送了他出门,转回屋里时上官喻已经清醒了过来。
“喻姐姐,恭喜你得了个儿子”
萧晗笑着走了过去,上官喻生产之后虽然虚弱,可一双眸子仍旧晶亮,眸中散发着喜悦柔和的光芒。
“熹微,还好有你来了,不然我只怕”
上官喻看着萧晗满脸的感激,带着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这两天一夜她真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却没想到还是熬了过来,这自然要感谢萧晗带来的容太医。
“喻姐姐别这样说,原本你生产我该早知道的,若是提前有了准备,也不会让你受这番苦了。”
萧晗满怀歉疚地握紧了上官喻的手,“好在眼下你们母子平安,我看见小家伙长得挺可爱的,像你呢”
“再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知道我在心里感激你,咱们母子一辈子都感激你”
上官喻笑中有泪,又赶忙伸手抹了去,但嗓音仍然有些沙哑,“这孩子命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我这个娘”
“做孩子的哪有不喜欢娘的,你想多了”
萧晗安慰上官喻,“当初喻姐姐为了生下他历经了多少磨难,他若是个好的,报恩还来不及,哪里有你说得那般”又转移话题道:“喻姐姐给他起名字了吗”
“我生他也不容易,小名就叫难哥儿吧,至于姓就跟着我姓上官,至于名字”
上官喻想了想,又转向萧晗道:“既然你是看着难哥儿出生的,就给他起个名字吧”
“我起”
萧晗微微惊讶了一下,又见上官喻笑着点头,想了想才道:“既然喻姐姐信我,那这孩子就叫上官孝吧,不忘母恩,长大了也知道孝顺他亲娘”
“上官孝,好,就叫上官孝”
上官喻激动地连连点头,稳婆又抱了难哥儿过来,笑道:“哥儿怕是饿了要喝奶了”
“抱给我吧”
上官喻伸出了手来,又见萧晗有些诧异便解释道:“我没给难哥儿请奶娘,听说在村里自己的孩子都是自己奶,这样娘俩儿才亲近,我也想试试。”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喻姐姐说得是。”
见稳婆要帮助上官喻给难哥儿喂奶,萧晗便也出门回避去了。
兰衣看着萧晗一脸倦容,不由轻声道:“少夫人要不先去歇息一会儿,今日您也忙了一天了,上官太太这里若有什么事奴婢来叫您就是。”
“好。”
萧晗点了点头,今儿个一天确实疲累,不过眼下知道上官喻母子平安,她的心也定了。
落日溶金,将天边染成了胭红色的一片。
夕阳落下,才会有朝阳初升,如此往复的一天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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