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战马已不受控制,不断发出慌乱的叫声,只有一柄青锋剑在头顶高擎,与那些飞旋的弯刀来回厮杀……
阎罗殿的恶鬼要索他的命,阳间的厉鬼又对他虎视眈眈、穷追不舍,在一系列跌宕之后,王漭逐渐恢复了一丝意识。
虽什么也看不见,但不断有刀尖的刺响杀入耳中,逐渐逼近……
忆当年,疆场上,他能以白条遮目,走马飞弓,百发百中从无虚弦。
耳朵,便是他的眼睛。
“咔!”
这一刻,他的牙齿撕咬得厉害,额头上的汗珠冒得越来越快……
耳听得肩侧一声霹雳作响,江沉吟猛然回头,颤动的长睫,犹如蝴蝶子在夜幕下扇翅——
一抹刀尖,正落眼底,闪着猖狂的笑!
“王郎!”
下一瞬,她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那刀身,却落在了他那只不知何时高擎起的麟臂上,不断与那铠甲撞得咯咯作响!
当时是,一抹怒意猛地从她身体里腾烧而起!
她被迫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先是推翻了压在她身前那些僵持不下的锋利,随后手中三尺青锋,又猛地刺向身后的暗袭者,一击即中!
马不停蹄。
那只原本矫健的黑影,顿时被迫脱离了千丝引线的依附,悄然坠入那片不断倒退着的黑暗,就像被卷入了夜的洪流,从此销声匿迹。
……他的手臂,似如释重负一般,无声地耷拉下去,与此同时,脑袋摔在她的肩上,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小喏……
一时间,那凄厉的嘶吼声,满空谷的回响。
大片大片的寒气,不断从天都峰翻涌而下,层层枫林,犹如血染!
……
接二连三的飞镖,忽然从四面八方飞来,紧接着,不断有黑影从那千机引线上坠。
江沉吟五指鲜血淋漓地握住剑,马蹄迟缓中,无尽狼狈地抬起头,只见那谷口,一人独立,手中的弯刀,刚刚从最后一名黑影杀手背后抽出……
是她。
……
那战马从那人身边经行而过,她们,都出奇地沉默。
马上的人,与之目光斜看着,负刀的人,却迟迟没有看向她。
缰绳在握,战马不曾回头。
她一声“多谢”,融在冰冷的空气里,化作一团白气,随风消散不见。
那负刀的背影,在那冗长的小径上,持续向前……
江沉吟再回头,谷外,天光越来越亮,远处的连绵的群山上,群星隐隐。
马上双影,一路策马腾飞,奔向那片辽阔的荒野,不回头……
……
白饵一动不动地停驻在那里,直到,那激荡的马蹄声,越来越远。
一股炙热在她脸上烧得厉害,她信手扯掉那黑色的面罩,脚步忽然加快。
离开秦淮大峡谷,即将抵达秦淮城门。
为了加快进程,她爬上了一座小山坡,以抄近道。
登顶之时,终于,她不得不倚着一棵低矮的松树,停下来,暂作喘息。
抬眼,与在黎民山雪山之巅所看见的景致有所不同。
此时的秦淮上空,早已弥漫着浓浓的硝烟。
整个都城,皆陷在沉重的夜里,仿佛再也醒不过来。
特别是,当她不经意抬眼,俯瞰山下那片广阔的秦淮河,昔日河中船头,夜市、早市交替盛况,早已不见,唯有那河水泛着冷光。
不对。
此时的秦淮河似乎不同?
那河中时隐时现的是什么?
浩浩汤汤的漠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