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让王猛退了下去,自己却静静矗立在后堂,久久不能平静。依稀还记得当年五兄弟出大散关,到塞外立业。五个人中最年长的也就是他。是他在自己做事最冲动的时候,经常站出来劝诫自己,让自己少惹了很多的麻烦。
还记得当初刚刚占据黄沙城,自己虽然是黄沙城主,但是并没有多少领兵和治理城池的经验,是他出任黄沙城的统兵官,帮自己稳定住了黄沙城的军政。也是他一次次执行着自己那时并不成熟的命令。
当时,每一次作战取得胜利,他都会第一个站出来称赞自己的英明统帅。
可是,谁又知道,他在背后的默默付出呢?从自己做镇北将军,到西域都护到北伯侯,最后到现在的北贤王,如果没有他,自己真地能走到现在吗?他是自己的元老功臣,可是他又真正被自己信任过吗?
当初仅仅因为一次黄沙城之败,自己就一怒之下把他赶去西域,做了那谁也不愿去做的西域兵马大统领,他没有怨言。
后来自己又怀疑他,借口夺了他的兵权,他仍然没有怨言。可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饱受委屈不愿申诉和抗争功勋宿将,却为自己献出了生命,他难道不觉得不值吗?
不,值得!因为他理解君王的苦,他知道,他的小兄弟做了北贤王,那是一国之君。很多时候,一国之君有他的无奈之举,猜疑,揽权,这一切他都懂,这一切委屈他都愿意承受,只要坐在王位上的是他的那个从小在一起玩耍成长的兄弟,他都愿意承受,因为,他一直把他当成兄弟,无论他的这个兄弟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他都是他的兄弟。
兄弟可以为兄弟受委屈,不冤!哪怕现在他死了!为兄弟而死,不冤!
伏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这一日,在西胡关帅府后堂,北贤王伏龙第一次嚎啕痛苦,是为兄弟!
第二天,元帅府大堂议事,诸将早早就来到了,却看见主公伏龙早就坐在了帅位之上。诸将都很诧异,赶紧上前施礼。
伏龙令诸将起身,这才说道:“诸位将军,如今龙州已然失守,我军再占据凉州也没有多大意义,孤王决定,人马全线撤往大散关,诸位将军以为如何呢?”
诸将震惊!左卫大将军李绩问道:“主公,拿下这凉州足足耗费了我军六七万弟兄的生命,就这样放弃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呀?”
少将军李伯邪也说道:“舅父,外甥认为应重兵防守凉州,同时调集各路人马伺机反扑,夺回龙州城!而不应该就这样白白放弃了呀!”
诸将齐声奏道:“李帅和少将军所言极是,请大王不要放弃凉州!”
伏龙站起身来,遍观诸将,道:“如今龙州已失,占据凉州已无意义。若孤重兵集结此地,朝廷军队必然攻打大散关,大散关失守,孤也就只能困守凉州了,那你们说说,孤王还有多大胜算呢?”
伏龙目光望向众将,竟是无人敢与之对视。良久,伏龙叹息道:“执行命来吧!大军三日内撤出凉州境内。同时传令与齐楚、金玄两路人马,全部向大散关集结!”
“遵令!”诸将再次施礼。
于是,北贤军各部开始抓紧忙碌,向大散关败退。而朝廷军队几乎就是乘胜追击,伏龙各路人马均遭受惨重损失。
等退到大散关的时候,伏龙重新召集了各部主将。重新启用的大帅张凤跪在伏龙面前哭诉道:“主公,我大哥死得冤枉哪!主公一定要杀了夏侯龙、夏候凤,为我兄长报仇啊!”
伏龙满心愧疚,伸双手相搀,道:“张元帅,是孤对不住你们兄弟呀!从今天起,你升任中军都元帅,到孤身边任职吧!你我兄弟仍像原先一样,共创天下!”
“多谢主公,臣一定以死相报!”张凤谢恩,退到一旁。
伏龙忽然发现张凤身后有一少年,长得剑眉虎目,方脸大耳,却是仪表堂堂,与阵亡的爱将张龙有几分神似。这少年站在张凤身后,神态拘谨,略带忧伤。
伏龙问道:“张凤,这是何人呀?”
张凤奏道:“启禀主公,这是我兄长长子,名叫张朔望,今年一十八岁。自我兄长阵亡之后,朔望就一直跟在末将身边!”
张凤转身对身后的张朔望道:“朔望,还不拜见主公!”
张朔望赶紧跪倒施礼,道:“末将张朔望参见主公!”
伏龙感到有趣,笑道:“你口称‘末将’,可是有武艺傍身,或者是在军中任职?”
张朔望答道:“末将一直跟随父亲和叔父学习刀法和兵略,几次与敌对阵,也曾斩杀过敌将,现在叔父军中任都尉之职!”
伏龙睹物思人,将少年搀起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朔望,孤身边还缺一个禁军侍卫副统领,你就出任此职,跟在孤王身边吧!”
少年没有敢立即答应,而是看了一眼身旁叔父张凤。张凤赶紧说道:“大王,近卫军副统领何等险要之职,朔望还年幼,臣恐其难当此任啊!”
伏龙笑道:“爱卿又何必驳了孤王的好意,朔望跟在孤的身边,早晚必有重用!”
“多谢大王!”张凤不再说话,张凤也跪倒谢恩,叔侄二人退到一旁。
不过,伏龙这次任用却也是让少将军李伯邪很是不服,他偷偷地瞪了一眼退到一旁的拘谨少年,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人。
这时,就听伏龙继续说道:“诸位将官,我军各部退往大散关,却也并不是真地败退。孤要以退为进,集中优势兵力,早晚必然要杀回来,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诸将尽皆沉默不语,气氛有些沉闷。水师大统领马龙说道:“主公,这次败退以我水师最为严重。诸位将军顶多是战马和士兵溃散,臣可是数千艘战舰,十几万水师弟兄,都被龙波涛直接接管了呀!”
一旁的水师副统领马凤也说道:“是啊!主公,我们水师退回来的总共也就几千人,这些年好不容易攒的那点家当都丢了,臣心里难受啊!”
伏龙安抚道:“二位将军心中难受,孤王又何尝不难受?水师也有孤王的一番心血呀!只是若不败退,再被朝廷占据大散关,切断我们退往关外的出路,那时将有全军覆没的风险,比现在要严重得多。不过,二位放心,孤答应你们,不出两年,定还给你们一支比现在更为强大的水师!”
“多谢主公!”马龙、马凤也退到了一旁!
看着众将,伏龙宣布道:“各位行军劳顿,都各自回营准备准备,三日之后我们将退出大散关,回关外驻扎!”
“退到大散关还要退”,这下子诸将真地不淡定了,都目不转睛望着主公伏龙,似乎都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