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我大喊着冲进沈雁雪躺着的屋里。此时,床边各种医疗设备的管线错综的平摊在床上,而这些管线本应连接的沈雁雪以及遮挡它们的被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输液架子后面的墙上破了一个大小刚可供人钻过的洞,呼啸的风卷着雪花汹涌的从洞中喷出。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傻傻地僵在原地,任由风声像恶鬼的笑声般讥讽着我的无能。
那种如有实质般粘稠的寒意正缓缓退去,我心中的悔恨和痛苦又跟着涌起。
我怎么这么没用!我在心里对自己咆哮着:为什么连一个生病的人都保护不好!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待在小雪的屋子里!正在我懊恼不已的档口,只听院子里传来“吱扭”一声。
徐琪琪她们回来了!我想到这里的同时,心中更说不出的难受。我要怎么跟徐琪琪交代,她们走了这七个小时,我居然就让沈雁雪出事儿了?我还能不能做点儿什么了?
羞愧,愤怒,焦躁,悔恨,恐惧——我带着复杂的心情,腿上如同灌了铅水一般,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院里走去。
“琪琪,小雪……”当我走进院子里,看到开门而进的人的同时,还没出口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嗓子里。
进来的人并不是徐琪琪和Roy,而是三个穿着诡异的男人。借着从大屋和我出来屋子打出的昏暗灯光,我看到为首的一人跟我差不多高,应该在一米七八左右,他穿了一身布满星星点点血迹的灰白格子睡衣,脑袋无力的垂着,半长不短的头发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他左边的男人似乎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西装的左袖口已经从左臂褪下,西装里面的衬衫也从裤腰里扯了出来,一条没有系的皮带两头耷拉在裤腰上。他的脑袋很随意的歪在右肩膀上,阴暗的光线使我很难看清他的面目。
而右边男人的穿着则更加诡异,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几乎赤裸的站在冰天雪地里。他的脑袋则好像抽动般不断快速地左右乱摆着。
这三个男人进院以后就站在了原地,并没有任何行动。我看着他们站的位置,正好堵住了院门,突然察觉到他们的目的可能仅仅是堵住门不让我出去。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他们把我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不让我追沈雁雪?
想到这儿,我一下子意识到我可以去追沈雁雪的!这冰天雪地的,就算它是鬼,相信也走不快吧——我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积雪上还残留的那个鬼的脚印——它是靠走的!我一定能追上它,我要救出沈雁雪!
我二话不说,转身回到沈雁雪躺的屋里,准备从那墙上的破洞钻出去。谁知我一进到屋里,又傻眼了,只见洞外模模糊糊的出现了许多人的身影。他们诡异的扭动着身体,像神经病一样迈着步子慢慢向洞口聚拢过来。
这他妈的是在搞什么鬼!我完全想不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未知的恐惧好像一双干枯的巨爪死死握住我的身体。
洞外的人很快到了洞口,接着,就陆续以非人般扭曲的姿势陆续从洞口钻了进来。
看着他们一个个站到了屋里,我的汗毛不断竖起,又不断被如雨般淌下的冷汗冲倒。
从洞里一共进来了七个人,他们错乱的挤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他们有老人,也有年轻人,有男也有女,都穿着灰色或白色的秋衣秋裤,而且衣服上都沾着面积或大或小的明显未干的鲜血。
而让我深深感到恐惧的是,我知道他们都是死人,因为他们身上都带着一看就知道足以致命的伤痕。
其中站的离我最近的一个头发全白的短发老人的头上嵌着一把半圆形的大砍刀,那砍刀斜着一直砍到了他的左眉梢,鲜血洒满了半张脸,他的左眼在鲜红的脸上以极大的幅度向左上方翻着,眼白与红色的血液形成鲜明而惊悚的对比。他的右眼则无神的直勾勾盯着我。
老人右边一个女人,她的身体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劈开了,左肩膀连着整条胳膊耷拉在腿前并且随着不断涌进来的狂风摇摆着。她完好的右手紧紧攥着一个孩子的左手,那个孩子脑袋的位置此时被一团红白的肉泥所取代。
我逐一扫过在我面前挤做一团的死人们,自然的把他们跟僵尸联系到了一起。难道这里有只噬脑?我忙向身后看去,却发现院子里的光还好端端的存在着,并没有被黑暗吞噬。
我回忆着曾经和李响一起与噬脑对抗的经历,印象中那个外国杀手变成的僵尸攻击的欲望似乎比站在我眼前的这些死人要强烈的多,而且李响曾说过,人被噬脑变成僵尸之后,对大脑的渴望极其强烈,那个杀手僵尸也在当时确实的印证了这一点。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些死人们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的欲望,甚至就那么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就跟我印象中的僵尸完全不同了;再加上,记忆中,那个杀手僵尸似乎给我一种更像生物的感觉,虽然他周围弥漫在残忍的死亡气息,但依然给我一种僵尸是活着的感觉,可眼前的这些死人完全不一样,我感觉不到任何生气,似乎他们本身就是死亡。
我和他们就这么僵持在屋里,外面的那三个男人也没有任何行动。我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看到沈雁雪离我越来越远,我也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突然,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好像火山喷发般从身体最深处迸发出来。我难以自制的大吼一声,冲向了离我最近的那名老人。
在我行动的同时,那些挤在一起的死人们也齐刷刷的扑向了我。
我愤怒的挥动着拳头打向那些死人,也任由那些死人的拳脚、抓挠和撕咬落在我的身上。不知为何,虽然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攻击落在我身体上的冲击,但我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相反的那种冲击感反而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快感!
我心里明白我失控了,但潜意识里那种希望痛殴别人也希望被人痛殴的欲望却彻底征服了我的身体。我渴望看到鲜血,我渴望看到尸体,恐怖的欲望不断冲击着我,使我不顾一切的在被击飞后又迅速站起重新冲回人堆。
我躲开一个右眼珠子耷拉在脸上的男人挥来的拳头,接着一只手就抓住了他还来不及收回的手腕。我用另一只手向上顶住他的胳膊肘,抓住他手腕的手使足了力气迅速向下一掰,只听“嘎巴”一声,他的小臂就与大臂反向成了90度。
听着他骨头碎裂的声音,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而看着他那被我掰弯的扭曲的手臂,似乎成了这世间最伟大的画作,我兴奋的大笑着,不顾一切的寻找着破坏他们身体的方法。
院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声,接着我就听见徐琪琪大喊道:“马良!”我一愣,身上跟着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剧痛,同时那些恐怖的欲望也跟着消失,恐惧代替了快乐与兴奋,再次占据了我。
我大叫道:“琪琪,我在这儿!”话音刚落,我被身前的两个死人同时击中,从屋里飞了出去。
我的身体刚落地,一直站在院里的那三个男人就张牙舞爪的向我飞扑过来。我连忙向后滚动。在翻滚的过程中,我听见院门口响起了枪声;看见徐琪琪从半空中冲向那个穿西服的男人;看见乌云散去,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看见布满白色越过的大屋屋顶上站着一个苍白赤裸的人正低着头冷漠的注视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是谁?在看到他并产生这个念头的同时,那种对鲜血和死亡的渴望再次占据了我的身心。
我借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的瞪着眼,指着徐琪琪怒吼道:“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好事!他妈的,你个死丫头片子!老子撕烂了你!”喊完,我不顾徐琪琪惊异的表情,愤怒的扑向了她。
在我扑向徐琪琪的同时,我看到那七个死人也从屋里冲了出来,Roy正面朝着院门外,双手托着一杆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变出来的枪,大吼着向外面疯狂扫射着,在他的脚边躺着那个穿短裤和穿睡衣的男人。
徐琪琪侧身闪过我的扑击,同时又一脚踹飞另一个扑向她的死人,惊慌地大喊道:“马良,你疯了?你要做什么?”
我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徐琪琪扯着嗓子喊道:“你他妈的才疯了呢!为什么非要在老子兴头上的时候冲进来?老子要杀人!老子要喝血!”
我又挥着拳头冲向徐琪琪,在快到她面前的时候,把拳头向着徐琪琪的面门抡了过去。徐琪琪轻轻松松躲开了我的攻击,同时双手抓住我的胳膊向后一扭,跟着向我身后踏上一步,把我的胳膊反锁在我的后背上。
我愤怒的大叫着,不计后果的转身想用另一只手抓烂徐琪琪的脸。徐琪琪大喊着:“别动!你手会折的!”可此时的我除了想杀死她,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了。
我突然感到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跟着就向前扑倒,一股大力随之压在了我的后背上。只听徐琪琪在我身后大喊道:“Roy,掩护我们!”
我奋力的抬起头,对压在我后背的徐琪琪大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我杀了你!”
Roy举枪回身看向我们,再开枪打倒几个死人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惊讶的神情。那神情一闪而过,Roy忙举起枪对着大屋房顶开起了枪。
我听见大屋屋顶上传来一声由低到高的“啊”声,肩膀跟着也酸痛起来。我一手拍着地,一边大喊道:“琪琪,琪琪,别扭我了,我错了,我服了!”
“马良?”徐琪琪把脸斜到我面前,谨慎的盯着我问道:“你是马良吗?你,正常了?”
“啊!”我呲牙咧嘴的点着头,玩儿命的叫道:“琪琪,快下来,疼死我了!我是马良,我错了!”
后背的压力和胳膊的酸痛骤然消失,我缓了一阵儿捂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只见院子里的死人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突然,我被地上的那个穿睡衣的男人吸引住了。
我拖着一条腿踱向那个男人,把遮住他半拉脸的头发扫到一边。当我看到他的长相时,我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哆哆嗦嗦转头对徐琪琪说道:“琪琪,这个人,这个人我在鲁谷见过!”
“什么?”徐琪琪诧异的看着我,跑了过来。与此同时,一股腐烂的臭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我刚要开口询问,Roy突然紧张的喊道:“我的天呀!为什么这里会有积尸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