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就是这个命。”vivian感叹了一句，出生便被叮上了好几只吸血鬼。他们人数太多了。我没办法。”
“那就保持距离，少来往吧。人世间，也是有亲子缘浅这一说的。”方汀把自己这个宝贵发现分享给这个可怜的女孩。
“亲子缘浅？”很显然，vivian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随即沉默片刻。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词。”说着，伸出骨瘦如柴惨白的手，抓住了方汀的手。vivian的脸转向窗外，望着外面的霓虹，眼角流出了眼泪。
“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这么多年，我痛苦极了。每天都在苦苦挣扎。”突然她像是完全失控，大哭了起来。“可能是我懂的太少了。但是你知道吗，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感觉我像是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我知道我的感觉。你知道吗，每个星期五的晚上，面对即将到来的周末，我都感到一种绝望的虚空。那种感觉，恐怕你永远不会体会。”
方汀见她情绪激动，只能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我求助过。求助过很多错误的人。他们每个人，都不像你，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说法，说服我吞下委屈。”她继续哭诉。
“就像你的外公下午那样？”方汀问道，想起她的外公，在面对受了委屈的外孙女时的表情。
“很多很多。每次都是。你知道吗？有一次，我试着和一个远房亲戚表达我的困惑，那时候我刚上大一，却经常有一种撕裂的感觉，情绪也非常不稳定。
“你怎么求助的？”方汀问道。
“我说，我感觉爸爸妈妈并不爱我。”vivian说道。
“然后呢？她怎么回答你？”方汀继续追问。
“她说，那都是我任性的误解。这个世界上，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她的妈妈爸爸就非常爱她，虽然日常也有摩擦。这都是正常的。就像去超市，没人会因为赠品而买下产品，你说不是吗？”
方汀若有所思，又看了看窗外。
“如果我能早点觉醒了知道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头是什么，也不至于弄出精神经常崩溃。”她感叹道。
方汀这才知道，原来vivian的精神问题，她自己一直是有所察觉的。
“曾经多少次，我不知道怎样面对那些撕裂的情绪，我在绝望中挣扎，崩溃地求救，然而，没有得到任何真正的回应。我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只有自己的世界里，无法呼吸。”
“他们所有人，所有人，真的，每一个都是这样，强迫我吞下委屈，没有任何人站在我这一边，哪怕我有生以来，感觉到任何一点支持，任何一点味我自己着想的力量，我都不至于吃这么多苦！”说着，哇地一声，又哭出了声。惹得司机不时回头，却礼貌地并没有插话，而是默默聆听。
“哪怕有一个人，一个人，站在我这边，告诉我一句，说句公道话，我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吃这么多亏.....”她像是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方汀一边安慰，一边又觉得无奈。她已经过了那个认为语言和认知可以改变一切的年纪。纵然知道很多因果，却也无力劝慰别人。
“或者，就是存在这一类家庭吧。我们也并不知道，其他的家庭什么样子，或许都是草色遥看近却无呢。幸福就是不好抵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课题。至少从今天，完全为自己而活，好吗？”
这是多么无力而苍白的安慰。
然而对方却依旧信心百倍地点了点头。
但是方汀羽过往很多事的经验直觉心里清楚，需要刻意下决心的事情，离本能地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事情，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的命运某种程度上，已经注定了。
“你知道吗，在漫长的时期，我都真的以为是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给他们的不够多呢。沃还到处找说辞，来自我说服。现在回想起来，我就像是脑子里安了一个控制我的伥鬼。”她继续说道，似乎今夜想倒尽苦水。
“有一次，我看见一个女生朋友发了句，来世不得见，此生善待彼。觉得很有道理，就拿着做了软件签名。你才怎么了？”
“怎么了？这句话，难道不是很多人想看到的吗？”方汀问道。
“立马索债鬼就来了。妈妈派来的表姐，说既然你都自己心里清楚，来世不得见，此生善待彼，那就趁他们现在健康，多付出一些啊。”
“但是，付出也要自己主动的吧……这样被要求感觉总是不大好……”方汀感到无语，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不过一想到自己的遭遇，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确实存在这样的家人。
“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恶劣的，最恨我的，生怕我过得好的，一见到我有钱就连忙掏空的，就是我的家人了。”vivian说道。
“唉。”方汀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院子里，雨哇地牵着林浩瑜的手，慢慢走上楼侧的台阶，再次坐在了那个曾经一起看玫瑰看彩灯看月亮的藤椅上。
“今晚夜色真美。”雨薇感叹了一声。
林浩瑜一抬头，天空确实一轮皓月，完美极了。而楼顶则是几盆荷花，不知道是品种问题还是栽种问题，它们已经开过凋谢了。
“它们开花好早啊。”雨薇看着几盆枯叶，忍不住有点伤感。
“可能已经美丽过了吧，只是我们错过了花期。”说着，把手放在她一侧的胳膊上婆娑着，让她取暖。
“上面还有很多雨水。它们独自在这里，过了很多雨天。”雨薇的思绪，似乎依旧停留在那几盆枯荷上。
“是啊，它们到底是孤独呢，还是怡然自得呢？”说着，摸了摸他小小的脸颊。
“留得残荷听雨声。”它突然想起了这首诗，“它们应该是很快乐吧。”
“我也这么觉得，而且虽然它们现在已经凋谢了，也有一种美感。”林浩瑜看着那几盆花，却是有几分悲凉却超凡脱俗的美。
“你有没有发现，大凡景色绝佳的地方，通常人迹罕至。”雨薇若有所思，“它们自己在这里，自己美，和这个世界上的人，像是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是啊。人与美的关系，如此蹊跷啊。”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