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或许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匆匆地为你上过一课,又匆匆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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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后集合,首先就是站半个小时军姿,廖班长的脸黑得快滴出墨来,一会提醒这位同学腰杆没挺直,一会重申那位同学脚别抖,明明很平常的站军姿,却让整个方队的气氛都压抑下来。
半小时后,统一宣布休息。廖班长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谁让你们走的!”
我出列敬礼:“报告班长,是我,我愿意承担后果。”
争论已经没有意义,无论他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我放她们走都说不过去。我也渐渐明白,低头不代表认错,不卑不亢才是最高傲的姿态。
方队里有人小声嘀咕,为我抱不平。虽然声音很小,还是让廖班长听见了。他的火气一下子被点燃,“说话应该先出列,喊报告!刚刚是谁!”
没有声音,也没有人站出来。
烈阳下,其他的方队都在练习左右前后转,齐步走和踏正步。我们这个方队双手张开,站成一个大方队,每人罚做100个下蹲。
而我作为小班长,罚做100个俯卧撑。
下蹲对于我来说是小菜一碟,俯卧撑——第一个还没压下去,手臂就支撑不住,猛地趴在地上,差点磕着牙。
另一边,正在树荫下乘凉的方队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统一的军训服军训帽,我不知道这群人里面有没有肖媛媛。抬起腰,我再次往下压,这次真就栽了个狗啃泥!
“廖班长,我做1000个下蹲算违纪惩罚,俯卧撑我一个也做不了!”我拍拍衣服上的灰,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还好,迷彩服非常耐脏,我想自己并没有那么狼狈。
没管他同不同意,我转过头,背对着整个方队的女生,机械地做着下蹲。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滴在我的唇上,咸咸的,划过下巴,滴在塑胶跑道上,瞬间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几天,训练照常进行,廖班长也没有刻意为难我,可我偏偏自己给自己找茬。
有句俗语叫“出左脚”,是指指挥官喊“稍息”的时候,有人出左脚。小学的时候我确实有这个毛病,经过多年的强制改造,我已经习惯一听号令立即“出右脚”。于是乎,齐步走、踏正步的时候,我还是先出右脚。廖班长一呵斥我,我就被吓得同手同脚,引来一阵哄笑。
如果混在队伍中间,问题倒也不大,可我偏偏是标兵,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正步为了整齐,刚开始是一排排地练,我被笑得多了,竟然有人被传染,跟我一样“出右脚”,同手同脚。
于是我成了重点照顾的对象,别人都在休息的时候,我和几个同学还顶着太阳训练。
那时的我还没有什么防晒意识,原本就有点黑的皮肤更是被晒得发亮,被戏称为13连的黑珍珠。倒是游雅,不知是体质因素还是整天抹防晒霜,反而越晒越白!
而我呢?暴晒之后皮肤发红、刺痛,直接打开水龙头,用哗啦啦的水冲,还嫌弃水不够凉。冲过之后,拍拍脸蛋继续回太阳底下暴晒。
可能是我自我丑化太成功,军训快结束的时候,我成了不折不扣的黑人,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从非洲回来的。
“呀!才几天不见,都成非洲难民了!”好不容易在寝室的楼梯口遇见肖媛媛,她第一句话就说这个,她也有晒黑,但没我这么夸张。况且我修长黝黑的脖子配上突出的锁骨给人一种瘦骨嶙峋的感觉,更是像非洲难民。
“呀!才几天不见,都成野猪了!”我学着肖媛媛的口气,笑眯眯地回应她。野猪是黑色的,有点小胖,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她比去深圳前要胖一点,这点成了我攻击的软肋。
从那天以后,我偶遇肖媛媛的频率莫名其妙地增加,每次见面总会互相人身攻击。原本我应该是不在乎的,对吗?可我再淡定,一见到她,毒舌功就会发作。
“就算你长得好看又能怎样?我至少比你白,非洲难民。”
“猪比你白,你怎么不跟猪比?”
看着她那气得发红的脸,我顿时浑身舒畅,高强度训练带来的疲劳感都随之消失。
当然,两周的时间也不可能天天暴晒,也有下雨的时候。下雨天就窝在教室,廖班长教我们唱歌。教室的椅子不够,我们就很随意地坐在桌子上。
廖班长掏出粉笔抄《军中绿花》的歌词,还没抄两句就嫌弃自己的字写得太难看了,要我去写。
我的字虽然比不上沈泽洋的好看,倒也不算丑,但我从来没有写黑板字的经验,写得时候自我感觉良好,自己下去看的时候,才顿觉那些字比云城中学的校服还丑!一个大一个小,歪歪斜斜,越写越往上走,丑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还好,她们很给我面子,没有多说话。廖班长一句一句教我们唱歌: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声声我日夜呼唤
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妈妈你不要牵挂
孩儿我已经长大
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
风吹雨打都不怕
衷心的祝福妈妈
愿妈妈健康长寿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
再来看望好妈妈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
再来看望好妈妈
故乡有位好姑娘
我时常梦见她
军中的男儿也有情啊
也愿伴你走天涯
只因为肩负重任
只好把爱先放下
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
军中绿花送给她
唱到“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时常梦见她”的时候,我们停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有人问:“廖班长,有没有还在等你的好姑娘啊!”
一群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唧唧咋咋问来问去,竟然把这位经常装面瘫的教官问得脸红。
在教室“训练”期间,廖班长竟然叫人抱来棉被,教我们最标准的叠被子,叠好之后还真像豆腐块一样方方正正。
不知道谁说:“以后廖班长的媳妇不用叠被子咯!”大家都哈哈大笑。
在晴朗的夜,我们也蹲坐在足球场上拉歌,廖班长教我们的军歌倒成了我们拿得出手的“菜”。
“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谁怕谁!”
1连的班长插在中间:“1连兄弟别灰心,13连姐妹别丧气。拉歌拉的是精神,拉歌拉的是友谊。胜败输赢别在意,拉出感情是第一,是第一!”
一阵哄笑后,1连的男生扭扭捏捏,谁也不肯唱歌。
“打蔫了吧!没词了吧!你们的声音都哪儿去了呀?不行了吧!沙哑了吧!以后不敢叫板了吧!”
1连男生喊:“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要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样!”
“时间,宝贵!要唱,干脆!杜绝,浪费!不唱,撤退——!”
13连的女生听我指挥,齐刷刷地掉转头,跟3连男生拉歌,甭管1连的怎么喊,我们坚决不回头。
直到阅兵前一天,我踏着踏着还会同手同脚,廖班长急得没有办法,我却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一点也不急,在寝室过道里“一二一,一二一”地练正步。
还好,正式上场那天我没有“出右脚”,13连获奖了。后来我才知道,几乎每个连都有获奖,只是“奖项”不太一样,但廖班长额外获得了优秀教官称号。
教官走那天,很多女生偷偷地抹眼泪,虽然平时恨他恨得牙痒痒,当他真的要走的时候还是有些依恋。我们拍着手唱《军中绿花》,为他送行。
或许他不完美,他没有教科书中的红军那么伟大,他也有自己的情绪自己的小心眼,但我敬他,敬他是个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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