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炼眉头微蹙,这怎么就哭上了,他转身从床头拿了些纸巾给幽意如,幽意如有些委屈的看着他一时悲伤的没控制住,泪水蓄在眼眶里打转。
安子炼的手停在半空:“你别,来……擦一下。”这女人哭,他确实有些慌乱还有些莫名的烦燥。
幽意如抬头凝视着安子炼,看他明显瘦削下去的脸和隐含关切的话语心中不由酸涩,悠悠开口道:“是不是你也是关心我的。”
说完低头从宽大的袖间拉出一条素锦手巾拭泪。幽意如那模样儿确实有些动人,在静谧的夜色下,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真是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会无比美好的放大。
安子炼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也隐约忆起眼前这个姑娘的容貌,那段时光她对自己是很好的吧,但这种好还完全没有刺激到他恢复全部记忆的神经,只不过是所有在冥界的记忆在大脑深处脆弱的跳动了一下而已,安子炼缓了缓情绪然后开口道:“你还是回去吧。如若我和你真的有缘,他日还会再见。”
说实在的,他倒是也有些怕这个突然来访的女子,尤其还是暗世界的,指不定是来诱。惑他然后要他的命呢。谁知道她是不是鬼王的女儿,毕竟无常不在,他不好判断。
安子炼陡然不知幽意如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已全然有了光亮,那张白若透明的俏脸也恢复了正常颜色:“子炼哥哥,我是意如,你是不是想起我了。”说完便再也顾不得矜持,上前握住安子炼的手说:“我知道我现在不该打扰你,我也知道我们终有机会再见,可是,可是我真的是太想你了,恕我冒昧。”
事实上在无常告诉他的身份后,安子炼的记忆在神力催眠中早已被唤醒了几分,只是不够分明罢了。他只记得见过她,但这个女人具体对他有何种情感他真的不得而知。
无常是这样,幽意如亦是。不过无常自从上次背后偷袭了他然后输他不少真气来看应该是只会帮他,不会害他。
总之,这些事太过复杂了。两年后的事情当然是面对现实重要,所以如果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他真的希望他们都能各就各位。而且他自己也认为,如果有外人插手,也许很多事情都会脱离原来的轨迹。他们也许也会受他的连累。
他只想好好的活着,在人界也许不如在天界,一切都要小心翼翼,既然还活着,就得被迫面对一些他也许无法忍受的事情,比如上次青龙帮为什么突然就盯上了他,他的身体也处在难熬的恢复期,正待破茧而出。这两天,他至少,他至少不怎么想那个什么木心然了。连同失去狗妹后的悲伤也少了些,只要自己心绪平和,不存妄念,他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也许有朝一日还会重返正道,做一个能量强大的天使,可以控制和操纵一切。
想起这些,他眉目舒展,脸上呈现出孩子般的笑意,眼睛也越发的清澈了些。
眼下,他活着,只为了自己。不为别人。
“子炼哥哥。”幽意如轻轻唤他,以为他在努力的回忆以前和她在一起的事,便体贴道:“如果,想不起来的话就不要想了,我不会把你忘了的,你也……”
“你快走吧。”安子炼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有些情动但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他抽出一只被幽意如握着的手轻轻落在幽意如的手背上拍了两下:“走吧,你呆在这儿不合适。”
也许这样叫她离开比完全装作不认识轰她走要好些。
“子炼哥哥……”幽意如见他神色柔和了些,便倾身上前靠在安子炼的肩上含泪说道:“要是在冥界,我会让小鬼们把你绑起来,然后你就会听我的话,反正父王也知道我喜欢你,什么轮回,就算是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愿意,那天你中毒,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虽然地府最多的就是死人,可是我怎能看你那么痛苦的去轮回转世然后把我忘记,我想万一你真的难逃一劫,我也会跟着你去,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只要你在我身边。”
安子炼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只是觉得不该去欺骗她毕竟他现在对她一点感觉也无,只是觉得亲切和温暖。
安子炼低头柔声问她:“意如公主,我觉得你倒像我的妹妹,我想你只知道我是个堕使吧,其她的你知道吗?”
这是安子炼第一次想知道过去的自己到底发生过什么。
幽意如老实作答:“你的过去我还真不知,我想就算是我父王应该也不太清楚,天神不知道是你的什么人,把你交给我父王后就回天界了,你来到冥界后我父王和天神关系似乎走得近了一些,之前他们可是没什么瓜葛的,似乎还有些小矛盾,小的时候我也从来没见过天神,只偶尔听父王提过这九天之上有个执掌宇宙的神,严历的很,我倒是想见,可是从来没机会,直到你来后,我才知道原来天界的人是长这个样子的。”
幽意如两颊绯红抬眸偷偷看了安子炼一眼,她很自然的双手环上了安子炼的腰:“说不定,你是他的孩子呢?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是宠溺的,像有时候父王看我时一样,如果你就是未来的宇宙之王,你会嫌弃我吗。”
安子炼一时竟无言以对,宇宙之王,他不是天使吗。而且目前只剩一个精魂的他更像是为之前所做的一切在赎罪,不过她分析得还有些道理,恐怕这个身份也不只她一个人感觉到了吧。他混沌的内心和沉眠在梦里的故事不是时常和天界扯不清斩不断吗?
那次珠宝展,他随随便便几句祈祷就扭转了乾坤。天神对他的顺从已经很显而易见了。而这种天神对他的恩宠他却从不想着要去进一步黏缠凭靠,他如今堕使的身份模亘在那里,天界已是遥遥对岸,天神的孩子又能如何。何况孩子有的是,他大概只是个弃儿吧。
他是受了多重的内伤才不愿面对以前的自己。是心伤,情伤,还是别的?
“不会的。”安子炼嘴唇轻轻蠕动着,重复道:“不会的。”眼神已很迷离,他的心中似乎一直带着怨气并最终在一路跌跌撞撞中修炼成一层自我保护色,轻易的不情绪外露便也无人得知他再意什么讨厌什么,天界的影像重叠的过往如烟似雾邈远空旷。
这句不会的让幽意如听着很开心。这是安子炼对她许下的诺言吧。他不会忘记她。
“今晚我想呆在你这里,我这一回去,父王肯定会对我严加看管,我要再见你,便不那么容易了。”幽意如心想反正两年后他迟早是她的人,她能看到安子炼并且安子炼看着也不像完全忘了她的样子,她已经很庆幸了,在这剩下的日子里,她会好好想想怎么应付冥王,也许还能再来人界偷偷的看他几次。
他长得这么帅,她真是不放心的。
“你要留在我这儿?”安子炼松开她:“不行,你在这多呆一天,阳气侵体,对你来说可是受罪,你回去吧。我虽然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把你当朋友,我不想害你。”
“谁是你朋友。”幽意如差点脱口而出,两年后你就是我夫君,不过她还是尽量平静的说道:“嗯,我答应你天亮就走。在阳界,白天确实让我非常难受。之前,找不到你,我也动了回去的心思,可我总想忍一忍也许我就能见到你了,你看,我终于见到你了。”说完她又微笑的把安子炼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嗯,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瘦了些。”
安子炼还想劝她,幽意如已经和衣躺到了床上,她转过脸有些孩子气的说:“我好累啊,让我休息一下。”之后,她安心的睡了。这次来人界她来的值得。想到和安子炼形同陌路的样子她就会害怕。还好,事情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糟糕。
几分钟后,幽意如便舒心的睡过去了,脸上还微微带着些许笑意,这几天她确实找安子炼找得勤,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
安子炼在黑暗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上前替幽意如掖好了被角便移步走到窗前,看着浩瀚广袤的星空,温润清俊的脸上浮现一丝稍纵即逝的冷漠和疲惫,眼下他已习惯和全盘接受了这里也并不讨厌,回不回去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远处,黑暗中一双清丽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这就是她为之颠狂了千年的男人,此刻他的室内却留宿着别的女子,而且那女子的身份竟然还是鬼王的女儿。
尽管他刚才对鬼王的女儿发乎情,止乎礼,但安心然已经看得痛到五脏六腑了。
她知他有一阵子呆在了冥界,却不知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幽意如。
而即便如此,时间飞逝,他归期将近,他和她之间还没完呢。她是要定他的。
“兄妹又如何,我们还会再意这个么?我喜欢你,我会一直喜欢你,谁都不能反对。”那是她和他的第一世,那个像安子炼的男子是个农夫的儿子,当时两人在果园,在一棵硕果累累的苹果树上,他把她搂在怀里就是这么对她说的,温柔又霸气。他们同父异母,历经艰辛终在一起。
“我的天性有薄弱和缺陷,父王认为我不该为了儿女情长而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更强大和完美,我只是出去磨砺自己而不是要弃绝你,你早已在我心中也会一直在我心中,任何岂图在我的生命里抹杀你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包括父王。”那是她和他的第二世,他是总统的儿子,身负继任重托,在他远去边关的日子,她痴等着他,最终,他如愿迎娶他。
安心然最后看了眼立在窗前面无表情的安子炼,撇去惊为天人的五官不说,连皮肤都是让人垂涎三尺的,清风明月如月辉般的男子怎会不被女子惦记,她已孤身看过了无数个他与她的故事,而如今真实的他近在咫尺却再也不敢靠近和幻想了,她是多么想上去和他相认,但是现在的经历是他生命的至高点,她不能惊扰这个天神带给宇宙的礼物。
之前与之相守的人也并不是真正的他,安子炼一直是她的梦想和想以身相许的人。不然,千年之前,她早已灰飞烟灭,死得透彻。而他却一直被囚禁并在囚禁中化蛹成蝶。现在,那个年少轻狂不顾犯下天规救他的单纯天真的安子炼已经不在了。
他已超凡孤高到拿得起也放得下,而且还会撩妹了。
他只需照着天神给他安排的一切历经磨炼发生蜕变便可回到最初。未来,他的未来中不知道还有没有她。不过,她会试着去接近他。以前,他能喜欢上她,未来,他也会的。
最后一世,他们分开的那天,安心然清楚的记得,安子炼那张傲娇的脸上所露出的不甘和自我怀疑:“你相信我,这只是父王对我们的考验,你相信我,我会回来找你。”
想到这些安心然便坚毅低沉的对从清说道:“回去罢。”
鬼王的女儿喜欢他又如何,她配么?他和幽意如有縁相识,只不过是天神的一个缓兵之计罢了。
“心然,安子炼虽然长大成人但毕竟还年轻,又顽劣又轻狂自大,之前也是荒唐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喜欢他我总觉得你要受很多的苦。这天上地下虽说都是安氏的,但你也不要在他一棵树上吊死,除了他天神不还宠着安翼倾么?安翼倾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要我说你真稀罕天界的人倒不如多多留意些安翼倾,听说他人很不错,而安子炼天神都放弃他了,你还这般留恋。最重要的是,你和他辈份相差的太大,天神是不会同意的,真正的心然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执迷下去了。”
从清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情不自禁落下的泪,这些年安心然被相思煎熬的压抑太久,她全看在眼里,她真诚的对安心然说道:“心然,虽然你有她的容貌,但是你能骗得了自己的心么?实在不济你在妖王那儿也过得挺好,不如就跟着波旬吧。他如今可是为你痛改前非,一心为你。”
“哼,他是什么样人,我还不清楚。他明知我只是中了他的毒才不得已待在他身边,他竟对我用咒,只要我的泪落在我所爱之人身上,那人就会皮肤溃烂,疼痛而亡,你说这般小鸡肚肠的人我怎么会……也怪我那天见着子炼时太过用心才会……多亏了爱丽莎。”
从清不知道安心然的计划,波旬在上次三界大战中吸取了教训,荒淫之心有所收敛,内力有所精进,而她也该行动了。只要吸了波旬的精魂,她就能成为真正的“安心然”了。天神的天眼也无法堪破她的原身。她是比安子炼大好多好多,但是她爱他。天界没有辈份常伦,更何况她已唐突过他。是他的人了。
“我还回得去么?”安心然看着从清,诚然她这些年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她却也不能彻底的原谅她。
她本可以在人界安生的呆着,却最终陷入情劫成了安子炼犯错的诱因,得罪了天神,最终天神发怒,诺亚减了两百年的寿来替她赎罪。而她只能靠假死来到了下界,不幸落入妖旬的地盘,从清也随她而来,这些年要是没有从清的整日陪伴和安慰,她也许早已疯了。如今,她最信任的人也只有她了。
“心然,你还是清白之人,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你自己怎说这些话,安子炼想起了一切一定也是放不下你,你的事,天界的人人尽皆知,他到时候回了天界如果因为得知你曾在波旬那里而误会你,羞辱你,我就……”从清眼里有了狠戾。要说,她的父亲也是个千夫长,统千人之帅,杀他不能起码吓他不成问题。
安心然苦笑。安子炼是不死之身,他的命全在天神的手,死一次记忆就断一次,杀了他就是便宜了她曾爱过他。他可以浑然未知的忘了她。
安心然是诺亚的孙女,但因为和从清同时爱上了当时的大天使长的儿子淑异因而从清一时失去心智对她起了杀意。
当时正是非常时期,人类不断的犯罪还嗜杀成性,加上气候反常,瘟疫不断,天神给了人类一百二十年的时间悔改却最终只受到了人类的藐视。天神对人类的恶行忍无可忍以洪水淹没了众生,唯独诺亚一脉能有方舟庇护而得以保存世界上的物种。
诺亚是个义人他的后代不但心地善良还精痛医术,安心然是诺亚的重孙女,自然也有些本领。那日洪水淹没了那些不义之人,但居然也有几个命大的中途有了悔意的被安心然救上了方舟得以存活,淑异是下界来督察这事的,却被她的善良和医术倾倒并最终向诺亚提亲。
在成亲的前几天,安心然戴了从清为她准备的婚礼之花—醉心花,此花美丽妖娆,芬芳馥郁,又叫黑色曼陀罗。因全株有毒,不一会儿安心然就窒息而死。
传说在每一盆黑色蔓陀罗的花中都住着一个精灵,他们可以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但是他们也有交换条件:人类的鲜血。只要用鲜血浇灌蔓陀罗便能让人死而复生。
顽劣的安子炼此时恰巧就躲在那朵花里,那年他八岁,正为自己的神力已能化成一个精灵而沾沾自喜不料却亲眼所见了一个人由生而死。
关键是这个女人他看着舒服,他似乎不想她死。
他早知道这些传说。几日后便偷偷的下了人界毒死了一个小孩。最终小孩的血换来了“安心然”的复活。
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对他而言,这是一场游戏,玩高兴了他突然悟出以后可以随随便便的杀自己讨厌的人救自己喜欢的人。小小年纪就犯了一些嗜杀人类的事,天神知道后勃然大怒,真不知道自己苦心创造的孩子会是这样的心智。本打算毁了他,但当他看到安子炼时竟被他的纯静容颜震撼到,他的美任何一个孩子无法超越。他是他的孩子啊,于是弃了杀意,终日把他关在伊甸园又派了人严加守护,以防撒旦引诱他。
安心然被下诅,在天神眼里这个女子和大蛇无异,简直就是撒旦。便咒她的后代不是蛇就是蝎,更何况是靠近安子炼半步。
“安心然”虽活着,但是心变了,他不再喜欢淑异,也退了婚事。淑异多次求而不得最终心灰意冷和从清在了一起。
之后的几千年,从清一直在寻找长得像安心然的女子,安子炼很快忘了这件事。
安心然却一直记得这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听闻他整个年少时代为了这件事被天神一直囚禁在伊甸。而自从,他用精灵之身和凡人的血浇灌她使自己复活后,她也成了异身。她的灵魂深处一直有他。经历了几百次的死亡,反而更加强烈的渴望他。
肉身死后的安心然只是瞑目,灵魂使终不安,冥冥之中,只要她的后人还有生命气息,她们所要找的伴侣就是安子炼这样的男子。他们的身上自带与之类似的气息。大都是清冷,自制,桀骜,脱俗的男子。让安心然痛苦的是,在她经历了几百次不同的人生后却始终等着和真正的安子炼重逢。
这也是诅咒么?如果是,还要持续多久。
那些男子,只是填补了她诸多人生的空白而已,她和他岂止三生三世的情缘,安子炼与她简直要千年修得。
天神一个纪元才能造就出一个宇宙的主宰,而安子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现在该长大了。
直到那天,安子炼因动用神力误入了蝎子洞。她简直欣喜若狂。被波旬施了咒的眼泪居然生生的落下来。
安心然在水中输入神力给他。因为他苍白虚弱的可怕。在安子炼完全昏迷的情况下她无法自控的与他缠绵亲近。
这件事安子炼并不知道。也至今仍让她心生不安。
天洲警安局最近有些乱,因为出了命案。
还惊动了天洲政府。
天洲政府采取的第一个措施便是调动人武部核心成员将天洲政府官员别墅保护起来。而接而连三的命案警局又悬而未解,以前这种事在天洲几乎是闻所未闻。
华城81号设为重点,因为在那一带附近的尸骨挖出来的最多。受害者大都是青年男女,一时间人心惶惶。
凶手狠戾,作案手法奇特。死者肩胛处有很尖锐的指甲印痕,而且多数是类似于咬断颈动脉致死。另一种死法是一剑刺穿死者心脏。此类尸身多为女性。所以警方大致推断作案者为男性。
大概是作案者不愿看到女性死前扭曲的脸所以用剑快速利落的解决掉。而且这剑也不是普通的剑,从锻造手法和材质来看年代久远有待考证。对方没有明显的作案目标和性别取向,几乎是随性而为。
剑,在天洲也算管制刀具,除了一些剑舘,普通人不可能随身携带。除非这个人有特殊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