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子炼“少爷”的是四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全都穿着白色西服打着黑色领带,身高体形也几乎一模一样。
这四个人此刻正一脸捉急的看着子炼,好像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过此时这四人的表情是集体傻眼,几日不见,少爷怎么穿成这样。黑色的学生体恤上衣,简单甚至有些洗白白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球鞋。天个噜,刚才光顾着看那张生动的脸,完全没察觉到他们少爷装束已经脱离了时尚界。不过,即便如此,少爷整个人还是好看得闪瞎眼球的。刚三十出头的少爷这种小男生打扮居然可以散发出无名言状的性感,四个人突然觉得心里温暖一片又无限凄楚。
子炼挑着眉看着这四人的表情,忽然觉得这些人很有趣,仔细的看了他们一眼,没一个认识。
“你们认错人了吧。”如果没理解错,少爷应该就是那种富家子弟的专属称谓吧。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你们家的少爷?”邢喻风上前插了一句。他看到站在面前的四个男人属于高瘦类型不像是打手只腰里鼓鼓的好像带着什么武器。
虽然富家子弟符合他心中对子炼的定位,但在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也不能轻易放人呢。
这四个人其实是“少爷”的贴身侍从。虽然个个精痩,但武艺还凑合。
“少爷,你还年轻,喜欢自由很正常,我们在老爷面前也是无可奉告,但是请你不要跟我们玩失忆了,这次事态严重老爷真不行了,你快回去吧。”说话的这个人叫小四,是四个人当中年龄最小的,当然威信是最大的,因为他最机智也最能办事,少爷跟他走得近,所以说话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是一个下人。
“我真的不认识你们,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子炼看了眼小四,表情平淡。
“少爷,我是小四啊。”小四一脸崩溃,如果这是事实,他难以接受。这些日子,少爷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少爷,自从你失踪后,我们已经打听了你一个多月了,四处张贴你的画像,电视也报导了,总算有人说你住在这才找到你,少爷,你跟我们回去吧。可怜我们家老爷。”
“你们回去罢。我是真的不认识你们。”
子炼转身走进了厨房。他现在只想好好的找个工作,好好的渡过自己的混乱期。本来他就和这里的一切无关,也许他们真的是认错人了,想着便不再搭理他们,时间一长,这四个觉着没趣自会走。
四人也跟着子炼进了厨房,小四使了个让其他三位配合的眼神正欲齐唰唰下跪开口求少爷回去,却见子炼进厨房竟是在洗碗。小四脸色难看,上前抓过子炼的手果然较之前皮肤干燥了不少虽然一如之前的白皙。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清瘦,尽管这样的少爷比之前在家里的少爷要感觉亲切很多,小四还是没能忍住愤然掏出手枪道:“谁让我们家少爷洗碗的,谁?”
少爷怎么可以给这家人洗碗?他跟他们是什么关系?他这是发什么神经?好好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不做。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很刺激吗?还是他在这里受到了什么威胁?可是看他的样子完全是心甘情愿,难道是……几日不见,少爷,入赘了?不过哪有丈人丈母娘让女婿干这事的?这家人真是太过份了,本来他们收留少爷他还心存感激,可现在想想似乎还另有隐情。
“小五,小六,小七,问问他俩为什么让我们家少爷洗碗,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种碱性的洗涤剂很伤手吗?”小四说完便夺过子炼手上的清洗液,一把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连洗澡都要让人侍候的少爷怎么可能会主动要求洗碗。尽管少爷这个人很阳刚,但是平时一些基础保养还是在做的。像艾斯开兔这样的产品还是会用一点的,他不相信他那高智商又有些傲娇的少爷会对洗碗这种没任何一点技术含量的事情感兴趣。
小四刚说完,五六七已经把邢喻风夫妇控制住。邢喻风脸上一副果然来者不善你们要干什么的表情。荆喻风的老婆见他们有枪而且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虽然心里恐惧嘴里还是掷地有声:“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凭良心,我们从来不敢委屈了他。”
“你,”窗外的阳光铺在子炼清俊的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暖意。一直沉默无语的他指着小四简短而威严的吩咐道:“把枪给我放下。”
小四听到主人的命令。过去的一切又鲜活地跳跃进记忆里,少爷说话就是如此,就是这磁性的声音。只是往常遇到他做错了什么少爷吩咐他的时候都会横霜冷眉的看他一眼,今天却是眼神扫都不扫他一下,完全把他当作了路人,但小四还是恭敬的收起了枪,对着子炼鞠了鞠躬:“是,少爷!”
“如果他是你们的少爷,我们肯定会让他跟你们回去。我们不是他的亲人,我们当然希望他能早日跟自己家人团聚。他真是失忆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们还有他的病历,你们可以看,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倒是你们,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就是你们家的少爷。”
刑喻风的老婆一看那个叫小四的人已经放下了枪,便大着胆子说了几句。虽然子炼只是一个和他完全不相干的人,但是这些天的相处她对他却如儿子般难以割舍。对他的过去,她觉得她起码要尊重,就算终有一天他会离开,她也希望是他自己选择要走。
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小四看着五六七,五六七也看着小四。他们来找子炼的时候可是从没想过少爷会失忆,他们家少爷怎么可能失忆,这个消息远比少爷失身来得更为传说。
小四往自己兜里一摸,摸出来一个钱包。他钱包里还有少爷的一寸照片。本来这种近乎变态的崇拜是可以做到天衣无缝的。想不到今天要用来公布于众了。
随身带着这张照片,一来作为少爷的侍从可以随时见到自己的主人心里会安心很多。二来,万一自己的主人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看着照片也会安心很多。
少爷这几年大部份时间都在受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训练,行踪神秘,所以和他们四人也是聚少离多,真正陪伴他的时间并不多,但少爷并没辞退他们。反正他们家有钱有势,多几个人少几个人根本无所谓,何况他们是少爷从小的贴身侍从,对他的生活习性和脾性了如指掌。
时光在很多感情面前总是弥足珍贵的。
小四把这张照片拿到子炼面前,照片已经被珍藏多日,相面还有些磨损,上面居然还塑了封,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尺寸是怎么做出来的。
子炼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虽然照片小的可怜但是那像中人的五官分明就是自己。
这个人确实像自己,但这事无论如何不可能,他的体质不是人,这一点子炼再清楚不过。
看着主人并没有多少情绪的脸,小四一脸落寞,心有戚戚道:“少爷,如果你真的像他们说的失忆了,但至少这照片是假不了的,家里还有很多你的照片,你回去看看,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而且这几天,老爷真的病得很重,你的父母不在了,老爷就只有你一个孙子,你忍心让他就这样走?”
荆喻风本想见见子炼的父母,毕竟就算这四人说得真像那么回事,也没资格带走他吧,怎么着也得是他的父母来接他。可眼下这四人的意思是子炼的父母都去世了。
荆喻风老婆见小四神色悲怆,有些动容,抬眸寻找子炼脸上的神情,他依然很平静:“你说你们少爷的父母都不在了,老爷就是他的爷爷,而他现在又病得很重,是这样吗?”
小四悲痛的说:“是的,所以我们想请少爷赶快回去,老爷已经好几次失去意识了。每次醒来都问他在不在,他没见到少爷是……”小四已经泣不成声了,“是不会断气的。”
这几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五六七听到这里也跟着流泪。诺大一个家族,也许日后就只剩少爷一个了,而他现在又失忆,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跟你们回去。”子炼突然觉得有一个家也是好的,一切等老爷子咽气再说,他能为这家人所做的也就这些,日后他们家少爷回来他再走便是,便拍拍小四的肩膀,看了眼邢喻风夫妇:“大哥,嫂子,我过去看看。”
小四受宠若惊。
见他这么决定邢喻风夫妇也不好说什么。就在一行人快要出门的时候,邢喻风突然拉住子炼的胳膊:“我陪你去。”
邢喻风倒是对子炼的身世更感兴趣,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继承遗产后他得知恩图报。
小子,算我没看走眼,邢喻风在心里对自己说。一颗心也雀跃起来。
“也好。”子炼缓缓露出微笑,看他一眼,倒是感激。
接下来是一场生离死别。所有人都认定他就是少爷,没有人对他的身份有过质疑。当然也包括那个即将与世长辞的老人,这对子炼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也许他真的是因为失忆了才想不起什么。也许这个人真的是自己,但自己身上的神力又如何解释?
子炼对死者——他的“爷爷”豪无记忆和感情,所以整个相认和送别过程他的肢体和表情都是僵硬的。
他没想到的是人生处处是意外。
这位少爷的家世不是一般的惊人,他家的房子和侍卫更是多到吓人,他的爷爷居然是一国总统。天洲和平统一之前,老爷子是天洲以外一个叫南帝国的最高长官也是南帝国的总统。领土面积虽然只相当于天洲国的副省那么大但武力值却不容小觑。南帝国是个岛国不但地势险峻,氢核等毁灭性武器也向全世界摊过牌。换句话说,除非南帝国国民自己愿意,不然谁都不可能妄想把它变成殖民地。
南帝国的最高领导选举一直都是沿用世袭制。任何一个总统家族成员都不可能过得自由随性,独善其身。
子炼设想这位少爷也许是从小就无拘无束,离家玩乐不知多少回。他的父亲念他年纪小,又将来要继承大统便放任自流,任其玩劣,只是身边侍从和对他的自身防卫训练从不敢懈怠。不管走到哪里,他始终躲不过这个家族给他安排在身边的眼线。说是家族到他父亲这一代血脉却变得非常的娇弱和精贵。几经挫折好不容易有了一脉当然身娇玉贵。
这位少爷从小身边一堆荷枪实弹的人围着,出入什么地方都像带着个军队当然是非常的不自在,便自作聪明的选了四个资质平庸又对他死心塌地的侍从四五六七跟随左右,在他的父亲面前他自有一套兵不在多而在于精的解释。
他的父亲当然不会正面相对,只是增加了对他的安全部署。然而这位少爷没想到侍从的身后还有侍从,他的生活空间从来都不是私人的。直到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去世,所有人对他的关注才有了短暂的停顿。
当老爷子还未走出对失去儿子的伤痛时,民主党一派对他们的家族在岛国的地位已经迫不及待的觊觎了,从沉沦中清醒过来的老爷子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孙子,于是对这位少爷更加变本加历的管束和保护起来。直到这个放荡不羁又众望所归的公子哥实在受不了这种窒息的牢笼生活终于消失不见。
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更没有谁知道他是如何从这个几乎层层护卫把守的家里“遁形”的。
老爷子调动了所有的人力去寻找他,从一开始的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到后来的只希望他一切平安。整整两个月从失去儿子再到孙子的遥无音迅他终于一病不起。知道时日无多,他仍然不想放弃最后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他的宝贝孙子,既然他这么不想继承权位,他也可以成全他。如果他还能再见到他。
在生命的最后几天,这位岛国的统治者去了天洲。和天洲国的总统签定了协议,他愿放弃岛国的领土权,放弃一方为王从此归顺天洲。但前提是他的孙子必须受到天洲子民的护佑。除了他应有的官务还必需护他一生平安,使他不受岛国民主党余势的暗杀。
“这个当然。老爷子您放心,有生之年,如果有可能我不但会保护您的孙子还会缴杀那些可恶的民主党余势。我向您保证。”天洲总统信誓旦旦。眼前这个人只要能放下戒备。让他有机可乘进入岛国,这以后的事就不劳他老人家费心了。
这种传统的世袭制在南帝国已经深入民心,要让岛国的子民死心踏地心无旁鹜的爱戴天洲,那小子必须死。
“那就好,我不久将离开人世,你好好照顾他。如果你不能好好对他,我也会用我的方法对付你,尽管那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世了,但请你不要怀疑我在岛国的威望以及我的能力。我只是想让他避免受无妄的伤害和纷争,也许在天洲他会过得轻松点,也符合他的心性,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谁,我只为我的孙子。他身份尊贵。你不要妄动杀机。否则……”老爷子凌厉的扫了一眼天洲总统,旋即脸上恢复了笑意:“我相信你能照看好他……我的拜访也该结束了,从此天洲南帝再无二国,总统,你好好保重。”
“当然,当然。我们天洲的领导都以您为榜样,我……我也以您为表率,保重。”那句否则在天洲总统的心里不寒而栗。
这是子炼后来从四五六七那里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和对“自己”为什么会消失的分析,如果那位少爷只是厌倦这样的日子,那么想必在知道自己的爷爷病得如此之重后一定也会回来看上一眼,而这位少爷却没有,所以很可能他已经遇害了。
短暂的团聚后老爷子走了,这个名义上是他爷爷的人把一大把的遗产和社会关系网留给了子炼。只是破天荒的没有让他做南帝国的总统。前者对于子炼以后的生活自是一种保障,后者对他来说完全可有可无,他连这个老人都不认识,何况是统治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之后子炼带了一些侍卫离开了南帝国返回天洲。然后成为天洲国土资源部的部长。这个于他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显然比当统治岛国的总统要闲多了,眼下他反正也没什么事非做不可,所以便没有拒绝。也许是因为老爷子生前是一个狠戾的角色,天洲的官员对他似乎都很友好,甚至人人自危。然而子炼又何尝没有闻到有人对自己暗藏的杀意。只是一切都只能顺其自然,只要别人不伤害他,他也不可能伤害别人。
因为,身上总是有一股奇妙的力量指引着他在这里生存,无所畏惧。但是面对自己灵魂的时候分明又是那样的痛苦。
子炼住的官员府邸除了邢喻风知道,外界鲜少有人知。对邢喻风,他仁至义尽,只要他提什么他尽量满足。
他的身份在天洲除了总统和少数几位政府高官知道,在外界至今是一个谜。也难怪林诗诗会有那样的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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