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妃双手叠在腿上,淡淡地看着我,问道:“那他何时过来见本宫?”
我回道:“他告诉奴婢,禹文王有午睡的习惯,所以明日午时,在禹文王睡下后,他会找机会进宫来面见您的。”
庆妃微微点头,转而又对傅喻清说道:“以防万一,清儿,明日你也过来一趟,这一次,不能再出差错了。”
“好。”傅喻清点头回应,继而又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儿臣就先告退了。”
话毕,傅喻清便下了软塌,朝庆妃行了礼后便离开了。
我暗暗的叹了口气,这傅喻清可算是走了,我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些了。
待他离开之后,我便缓步走到了庆妃的身侧,缓缓开口:“娘娘,奴婢还有一事要向您汇报。”
庆妃转眼看向我,缓缓道:“你说。”
“奴婢听闻,太子妃今早冒死作证,跑到皇上跟前说太子参与了毒害皇后一事。”
庆妃轻笑一声,缓缓道:“方才清儿在的时候,已经同本宫讲过此事,既然如此,暂时倒也不需要对宋遗珠用刑了。”
听到这话,我暗暗吁了口气,心中的担忧也总算散尽。
第二日午时,禹文王身边的贴身侍卫允一如约而至,来到了庆妃的寝宫。
庆妃坐在主殿的正上位,我站在她的右手边,傅喻清坐在台阶下的左侧边上,允一跪在地上,正在向庆妃请安。
“不必多礼。”庆妃淡淡地笑着,眉眼间却暗藏警惕。
允一站起身后,我便看到傅喻清的视线死死地锁在他的脸颊上,须臾,他才将目光转移到庆妃身上,缓缓地点了点头。
在得到傅喻清的肯定之后,庆妃眼中的警惕才稍有缓和,“本宫听闻你有个弟弟,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
允一低着头,缓缓道:“是。”
庆妃斜眼看向我,我立刻会意,快步下了台阶,将手中捧着的一百两银子递给了允一。
“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且收着吧。”
允一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庆妃,露出犹豫的神色,我见状,便出声对他说道:“娘娘赏的你就收着吧。”
允一动作缓慢的伸出手,迟疑着接住了这些银两,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面上似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就在我刚刚转身准备回到庆妃身边时,忽然听到他说:“娘娘,奴才的弟弟...欠了五百两...”
我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这傅喻澋也是够狠的,明明他准备是跟我们合起伙来害庆妃的,能白白拿到一百两就已经很占便宜了,结果他这还不满意...居然开口就要走了庆妃五百两。
庆妃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悦,却也只是淡淡地对我说:“再去取。”
我只好退下,又从库里取了些银两过来,我刚刚拿到允一跟前,他顺手便收下了,一点都不似方才那般犹豫。
我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主仆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脸皮厚...
待我回到了庆妃的身边,才又听到庆妃缓缓对允一说道:“现在,你可以好好的跟本宫谈谈了吗?”
允一低着头,笑道:“自然自然,奴才多谢娘娘厚礼,也必定会助娘娘得偿所愿。”
虽然他这样恭谨着,但庆妃还是心有不满,语气依然淡淡地:“本宫给你的那些银子里藏了一瓶毒药,你来日随着禹文王进宫给皇后请安时,想办法下到皇后的茶水里,事发之后,你只需要说是禹文王让你做的,剩下的本宫会想办法为你开脱。”
允一回道:“奴才定当办好此事,不服娘娘所托。”
庆妃闭上眼去,不再看向允一,又挥挥手示意他立刻。
允一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意,看山去十分开心,他躬身缓缓道:“那奴才就先告退了。”说完,他便捧着那些银两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庆妃的宫殿。
我转眼看向庆妃,她脸上挂着一副又恨又心疼的样子,嘴边恨恨道:“到时候本宫定会让他跟傅喻澋一同遭殃!”
我瞅着庆妃这个样子,真是想笑又不敢笑。
晚上的时候,我回到杏儿的住所,弈轩正坐在窗前,借着月光看书。
我走到他身边,疑惑道:“你来做什么?”
见我回来了,弈轩放下手中的书,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扭过头对我说:“桌上是傅喻澋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我狐疑地走到桌子旁,隐隐能看到桌上有许多的东西,在点亮了烛火后,我才发现桌上的这些东西竟是今日午时的那些银两。
我扭头看向弈轩,疑惑道:“他给我这些做什么?”
弈轩摇摇头,“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罢了,他只说一百两他要留着当证据,让我把剩下的这四百两给你,其他的也就没提过。”
我微微一怔,没曾想他这四百两竟是给我讹来的,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为了收买我的人心?
“我不能拿。”我十分果断的拒绝掉,“傅喻瀛不会让我收下的,而且我也不想因为钱财惹得傅喻瀛对我有什么猜忌,你还是替我带回去给他吧。”
弈轩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了他手中的书,叹息道:“遗珠,你就没有想过,你为了傅喻瀛这样鞠躬尽瘁,真的值得吗?”
我缄口不言,不曾回答。
我自然是想过的,也自然是清楚他从头到尾的目的都只是想利用我,但是一想到他给予过我的那些温暖,我就实在是没办法不为他尽忠尽力,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自己非要留在这样的一个人身边,可我知道,我这样做只是想顺着我的心走。
长夜漫漫,我只觉得孤寒。
第二日,在宫中嫔妃向皇后请完安之后,傅喻澋便依着惯例进宫去给皇后请安,而庆妃此事则是安静的坐在宫中,十分耐心地玩弄着骰子,等待一场戏码的上演。
算了算时辰,大约是在午时三刻左右,中宫传来哀讯。
庆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是挡不住的笑意,她连忙起身,带着我就向凤栖宫走去。
刚刚到凤栖宫的大门前,正巧就碰上了皇帝,庆妃连忙扑倒皇帝的怀中,眼泪紧随着就落了下来,“皇上...臣妾听闻皇后姐姐命悬一线...您告诉臣妾...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吗?”
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我不由得感叹,庆妃这演技,不去唱戏还真是可惜了...
皇帝抚了抚庆妃的脊背,安慰着她:“朕知道你心系皇后,所以此时你还是与朕快些进去看看皇后才好。”
庆妃连忙起身,声音依旧抽抽搭搭:“皇上说的是...”
庆妃说着,还用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又匆匆跟着皇帝的脚步踏入了凤栖宫。
皇后躺在床上,俨然是已经没了生息,地下齐刷刷的跪倒了一片人,有太医也有宫人,还有傅喻澋。
皇帝径直走到一位太医身边,蹙眉问道:“高太医,皇后的情况如何?”
高太医把头垂的很低,他长叹了口气,缓缓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已然奔逝,臣等无用,还请皇上节哀...”
皇帝瞬间僵在原地,庆妃更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痛哭流涕。我连忙随着庆妃跪下,低着头,不敢多动。
皇帝闭着眼沉默了许久,期间除了宫人与庆妃的哭泣声,再无其他的声音。
“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睁开眼,冷声问着地下跪着的那群人。
高太医微微抬首,拱手道:“回皇上,微臣仔细查探过娘娘生前的饮食,只有娘娘地茶水中是被人下了剧毒地。”
皇帝微微眯眼,问道:“什么毒?”
“仍是上一次的那种毒药。”
“好大的胆子!”皇帝十分震怒,“来人,将宋遗珠从牢中给朕带出来!”
皇帝身边的太监并未听从旨意,而是缓缓对皇帝说:“皇上且等等,宋遗珠如今尚在牢中,便是连消息都无法传出去,又怎么会有机会下毒。”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斥声问着皇后身边的宫女:“皇后的茶水都被什么人动过手脚?”
“回皇上...那杯茶...是...是禹文王命他身边的侍卫端给皇后的...除了备茶水的宫人,应该...也只有禹文王的人碰过了。”
听到自己被点了名,傅喻澋便转过身,面朝皇帝跪着,语气不急不缓:“父皇,儿臣绝无害人之心。”
“那这杯茶,你作何解释?”
傅喻澋低着头,缓缓道:“那杯茶宫里的人都可以作证,从未经过儿臣的手,且允一也是从端茶宫女手中接过,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皇后。”
庆妃抹掉脸上的泪水,扭头看向傅喻澋,责问道:“难道向皇后敬茶不应该是由你亲自去做的吗?无缘无故,你为何要冒大不敬让你的下人来做,本宫看,你这根本就是接着敬茶来谋害皇后,让允一去做,也只不过是方便为你的罪行开脱罢了!”
傅喻澋轻笑一声,反问庆妃:“庆妃娘娘,何时有人说过,儿臣当时是命在给皇后敬茶?”
庆妃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语,不过她的反应很快,立刻就又辩驳道:“就算你不是敬茶,你又为何要端一杯有毒的茶水给皇后娘娘?”
“庆妃娘娘说笑了。”傅喻澋十分稳重,神色如常地看着庆妃,“儿臣当时若是知道有毒,自然不会端给皇后的,怎么,难道庆妃娘娘若是知道茶水有毒,会端给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