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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潇死了。
叶芷给了易潇足够的殊荣,亲自看着他下葬。
这日天上下着小雨,覆在面上是冰凉的一层,脸上的妆容都有些花了,叶芷看着黑漆漆的棺材,淡淡道,“开始吧。”
曲融一身粗布麻衣,指挥着众人,堂堂七尺男儿,身为杀手的阳刚血性,一双眼睛却是通红。
叶芷目光款款的看着灵堂,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开。
待到叶芷回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叶芷的面上。
此时的叶芷已经褪去了华服,换上了一身白衣,一头长发全部挽了起来,耳边带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这是孝服。
曲融的目光在叶芷身上游移,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叶芷对在灵堂的其他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众人在接到叶芷授意之后都下去了,曲融关上灵堂的房门,最后看了叶芷一眼,然后走到叶芷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叶芷,“这个是家主之前要交给夫人的。”
信封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写。
叶芷接过信封,看着曲融,淡淡道,“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曲融垂下眸子,望了棺材一眼,“家主开始是说交给夫人的,但是随后又说不用了,这个信封便我这里,现在想想,还是应当交于夫人的。”
说罢,曲融转身离开了灵堂,叶芷望着手中的信封,一时间心中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却只有一张纸。
纸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此生不负。
此生不负……不负什么?
叶芷苦笑了一声,此生的一切,都将是黄粱一梦,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
时光一闪而过,不知不觉之间又过去了四年。
叶芷作为西凉女帝,的确也做好了自己的职责,平内攘外,与江蓠一起成就了整个西凉的太平盛世。
虽然叶芷成为了西凉女帝,但身边却没有一个男人陪伴,西凉皇宫的男人原本就不多,叶芷所能接触的,也只是江蓠一个人而已。
故而,几乎所有人都将江蓠当成了叶芷的枕边人。
但其实只有江蓠一个人知道,叶芷心中是没有他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过尔尔。
这日,叶芷收到了叶国送来的一份贺书。
贺书上言,叶国国君诞辰。
沐云衣的生辰叶芷自然记得,于公于私,她每年都会送上一份极为丰厚的礼物,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沐云衣生辰的礼物她早就备好了。
此时江蓠正在叶芷身边,看着叶芷手中的贺书有些发愣,“师父……还是和以前一样么?”
叶芷将手中的贺书放下,以手支头斜靠在美人榻上,轻轻的点了点头。
江蓠上前两步,在叶芷身前跪下,道,“请师父降罪。”
叶芷睁开了眼睛,看着江蓠觉得莫名其妙,道,“怎么?”
他们两人之间不仅是师徒关系,而且还是君臣,但江蓠很少会给叶芷行这样大的礼。
江蓠抿了抿唇,淡淡的说了一句话,“我自作主张,给叶国使者回了一句话,说女帝将会移驾叶国亲自去给君主祝寿!”
叶芷的一双眸子猛的睁大,直起了身子,朱唇微启,“追!”
江蓠是故意的,她却不能成全这份故意!
“追不上了。”江蓠抬眸,口中说着歉意的话但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歉意的意思。“叶国使者是用千足马离开的,日行千里不在话下,想必现在已经到了叶国境内。”
说着,江蓠再次给叶芷行了一个礼,道,“请女帝降罪!”
叶芷看着江蓠,半晌也没有说话,只是道,“你先下去吧,传令下去,就说我这些天身子不大好,谁也不见。”
“可……”
江蓠似乎还想说一些什么,但是却被叶芷一个凌厉的眼神将剩下的话压了下去,“下去!”
这件事是江蓠做的不对,他转身离开之后对叶芷说了一句对不住。
叶芷望着江蓠离开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的确也是想见沐云衣的,但是见了又能怎么样?
现在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一切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她对沐云衣的感情已经成为了过去,和易潇之间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样的自己,还能有什么脸面去见沐云衣?
……
但没过两天,叶芷便主动去了叶国,这样的一道皇命急的让人几乎没时间布置一切。
叶芷之所以会这样匆忙的反悔,是因为一件事传到了叶芷耳朵里。
叶国君主的沐云衣大病即将不久于世,在全国张贴了皇榜求医治病,好像成效甚微。
听到这个消息,叶芷慌了神,在江蓠的安慰和一手‘安排’下,女帝的车队浩浩荡荡的朝着叶国皇城出发。
不过十日的功夫,西连女帝就到了叶国皇城,西连皇城之中来了不少自称名医的人,比平常更加热闹,叶国知晓这是西连女帝的队伍,早就吩咐了在天街之上做好了护卫的工作,故而叶芷一行人走的倒也算是顺利。
叶国国师‘温颜’亲自前来迎接叶芷到了行宫之中。
和辜梵多年未见,这次见面,看到辜梵脸上温颜的那副面孔,叶芷鼻尖突然有些酸楚。
江蓠在一旁扶着叶芷,自然也知晓叶芷的心思,片刻转身挡住了叶芷看向辜梵的视线。
到了行宫之中,叶芷特意吩咐人让辜梵进来。
就在这个时间,江蓠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金黄色的帛书递给叶芷。
叶芷扫了一眼,之后又看向江蓠,道,“这是什么?”
江蓠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烟云,“当初北疆一战,师父送我三张空白圣诏,可以允准我的三个条件,不知此话是否还算数?”
叶芷一双眸子紧了下,看着江蓠,“自然算数。”
江蓠又是一笑,将手中的帛书推到了叶芷面前,“师父不打开看看么?”
叶芷望着江蓠,看了许久,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我知晓你心中想的什么,自然就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师父聪慧。”江蓠也望着叶芷,脸上的笑容一分一分的淡化,“师父多加保重。”
叶芷五根手指紧紧的抓住那帛书,“你原本早就应该有自由的,江湖险恶,你万要小心,若是……”
说着,叶芷停顿了下,“若是有一天,你愿意回到西连皇宫来看我,自然无人敢拦你的路。”
江蓠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西连皇宫……以后就是一件摆设了吧?
……
江蓠也走了。
他早就应该去追寻自己的自由,叶芷望着红墙内四四方方的天,本来想笑笑,但是唇角的笑却无论如何都不是那么自然了。
旁边的逸拉着叶芷的衣角,童稚的声音道,“母皇在想什么?”
叶芷看着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大人似的逸,蹲下身子,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道,“现在母皇身边,就只有你了……”
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疏影死了,易潇死了,温颜死了,江蓠去追寻他早就该有的自由,沐云衣已经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自己身边……真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那个又高又冷的皇位,真的要将自己禁锢一生么?
叶芷走到桌边,看到江蓠刚才放到那里的空白皇诏,不自觉的伸手拿了起来,这帛书不太一样,有些重。
打开帛书一看,上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有,只是上面平静的躺着一块玉。
那块玉是当时易潇送给叶芷的,他说,现在乔菀儿乔装成自己的模样,只要是这块玉出现,她便会脱下自己的伪装。
江蓠将这个也带来了。
叶芷望着帛书,心中酸楚,果真是相处了多年的人,这份心思,真的不是常人所能想到的。
……
沐云衣病的没有来由,叶芷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按照礼仪来,等到第二天才能见到沐云衣。
不知他得了什么急症,叶芷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半夜无眠意。
叶芷独自一人在行宫窗前坐着,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来到了叶芷的面前。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不,应该说是乔菀儿,她顶着自己的脸,与她对视,十分诡异。
乔菀儿直接走进了叶芷的房间。
叶芷看到乔菀儿前来,也十分惊讶,“你……”
乔菀儿望着叶芷,凄凄一笑,“公子死了对不对?”
叶芷垂下眸。
乔菀儿看到叶芷这样,一双眼睛立刻就红了,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流了下来。
叶芷看着乔菀儿,没有顾忌太多,立即问道,“云衣到底怎么样了?他是什么急症?以你的医术可否能看出医治之法?”
乔菀儿稳了下心神,对着叶芷淡淡道,“他没有病。”
叶芷心中一沉。
乔菀儿望着叶芷神色,轻轻一笑,这种笑容和易潇十分的相似,“我给他下了毒。”
叶芷一双眸子中寒光乍现,“你竟敢!”
“有什么不敢的?”乔菀儿神色凄楚,“若非如此,你会来么?”
叶芷一愣,乔菀儿却屈膝,身子一软给叶芷跪了下来,“女帝,公子之前定然是给了你一样东西,还请女帝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