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1 / 1)

傅沛林顺着巷子走了一圈儿都没寻到傅佩瑶的踪影,.

“你把佩瑶的大衣也带上,免得她冷。”傅妈妈从衣架上取下傅佩瑶的羊毛大衣塞给大儿子,虽然现在已经是二月底,可是天还是很凉的,尤其是晚上。

“妈,您刚出院还是别出门了,我和沛林出去找。”万语柔见傅妈妈也套上棉袄要跟着出门,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婆婆若是走了,傅沛齐耍起酒疯来她可控制不了,“您帮我照看扬扬和小雨就行。”

傅妈妈也不和她争抢,年轻人脚程快眼神也更好一些,万语柔愿意出力,倒比她亲自寻人强一些,只是屋子突然安静下来,她越发心神不宁。若是以往三女儿就算受些委屈她也不至于这样担心,可是今天却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傅妈妈埋怨的看了一眼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傅沛齐,对于小儿子刚才的行为十分不满,她前几年就发觉沛齐并没有她原以为的那样友善兄姐,可直到今日才真正认识到他对于手足的冷漠和怨怼。

佩瑶就算有错,也该由她这个母亲来教训,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当弟弟的这样毫不留情的指责和辱骂!傅妈妈确实偏心儿子,可她更加护犊子,她的孩子只能自己教育,轮不到其他人指责,哪怕那个批判者是她最心爱的小儿子。

这点沛齐以前一直做得很好,在兄姐处受了委屈一向都是寻她主持公道,并不自己擅作主张,这份尊敬和信任让傅妈妈十分开心,也愿意维护小儿子,可是这两年他却不知为何有些失了分寸,先是不恭敬长兄,如今又欺负姐姐,还都是当着她的面,他把自己这个当妈的摆在哪里?她还没死呢!

傅妈妈一屁股坐到桌子旁,眼睛紧紧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针一点点划过,她的心越发不安,而这种担忧在傅沛林和万语柔直到深夜还没寻到人时达到了极致。

“还没找到?”傅妈妈皱着眉头问道。

傅沛林摇摇头,“我们把周围这几条巷子和附近的公园都找遍了,根本没有佩瑶的影子。”

“佩瑶离开时正好是晚饭时段,邻居大多在家吃饭,都没看见她往哪个方向走。”万语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颊,她穿着棉袄还冷成这样,傅佩瑶只着一件毛衣出门,恐怕要冻成冰棍儿了!

“……不能这样干等着,沛林,我们报警吧。”傅妈妈神色慌乱,佩瑶虽然已经二十七岁,可她一向柔弱胆小,从没这样深黑孤身在外,如今这样她哪里放心的下。

“佩瑶又不是小孩子,才丢这么几个小时,警察根本不会管。”傅沛林气急败坏的说道。

“……给佩凝和小四打电话,让他们一起出去找人。”傅妈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前几天新闻报道的失踪少女,几天后被家人发现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都快凌晨了,佩瑶从没这么晚出过门……”

她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瞪了瞪床上睡得极为踏实的傅沛齐,想着等他醒了定要好好骂骂他,别以为仗着喝了点猫尿就可以无法无天!

*****

同一时间,城北酒吧

“一直没问你怎么就突然想起开酒吧了?”傅佩岚看着正在调酒的沈寒,好奇的问道。在她的记忆里沈寒过几年应该开始投资房地产,却不知道在此之前他还经营过酒吧。

“赚钱的生意哪能少得了我?!”沈寒哈哈一笑,神采飞扬的透过隔冰器将调好的酒倒入冰镇过的酒杯中,“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家冯霄帮忙从省城低价买到这批桌椅和吧台,.”

“这有什么可谢的,是你要求太高,如果降低一点标准,普通的桌椅四处都有卖。”

“要做就做本市最好……说真的,等以后冯霄买卖做大了不妨买块地在本市建一个家具城。”沈寒随口说道,将酒杯慢慢推到好友面前,“一杯酒水表达我的谢意。”

傅佩岚看着眼前蓝色的液体,眼睛微亮,赞道,“卖相不错!”

沈寒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了一眼旁边正在为其他顾客服务的调酒师,兴奋道,“我学了好几天呢,你尝尝味道,大家都说不错的。”

傅佩岚很不想打击好友的热情,只是他仿佛忘了自己目前还是个“奶妈”。

“你这个人真是粗心大意,佩岚还得给平安喂奶呢,她大半夜的能过来给你捧场已经够意思了!”郑静一把夺过傅佩岚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抹抹唇,挑剔的说道,“一般般吧,说好的人准是你的下属吧?肯定是不敢得罪你这个老板,撒谎哄人呢。”

沈寒神色一僵,端着一杯酒绕过吧台坐到她身旁,讪讪道,“……女人太刻薄了会嫁不出去的!”

“姑娘我年轻貌美事业有成,追的人多得是,用不着您老人家操心。”郑静嗤笑。

傅佩岚不理会二人的斗嘴,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斜对面正在和他人聊天的刚毅男子,竖起耳朵偷偷听他说话,最后趁他起身去卫生间的功夫迅速的捏了一下沈寒的胳膊,过来的似乎均是亲戚朋友和交好的客户。

沈寒回头看了一眼,挑眉道,“他是我两姨表哥,怎么了?”

“叫什么名字?在那里工作?找个机会给我介绍一下吧!”

“你要做什么?”见她一副查户口的样子,沈寒警惕的说道,“咳咳,佩岚呀,你在外头吃喝玩乐,冯霄却在家辛辛苦苦的伺候女儿,咱们得对得起人家,不能见异思迁,要是你在我这里起了异心,我可没脸见冯霄了……何况我表哥也不是为了美色夺j□j女的混账,你还是……”

傅佩岚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大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一旁的郑静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

“胡说什么呢,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想着帮我三姐打听一下。”那人明显对身边男子的话题不感兴趣,可却仍旧认真的听着对方唠叨,神色间不见一丝不耐,和他刚正冷肃的面孔极不搭调,倒是个外刚内柔的男人,因此在听说他还处于单身状态时,立刻想起自家那个温柔的姐姐。

“你三姐?”沈寒眼睛一亮,合掌道,“这倒真是一门好姻缘。”

他见过傅佩岚的姐姐两次,是个温柔端庄的好姑娘,如果这门亲事能成,自家老娘也能放下一段心事,于是也开始认真起来,“我表哥叫汪磊,人品没的说,只是命运有些坎坷。”

汪磊高一时父母车祸去世,他的祖父祖母和叔叔都在外地生活,平时便极少联系,汪家父母的惨剧发生后只是过来参加了出殡仪式,一点没有将汪磊接到身边照顾的意思,还是沈寒的母亲心疼外甥,帮扶良多。

汪磊也是个倔强的,他拒绝了姨母接她同住的好意,两年后直接放弃了高考,卖掉父母留给他的房子凭着自己的好厨艺在城东开了一家小餐厅,十年过去,当初不足二十平的小饭馆如今已经扩大了十几倍,虽不算高档,但很有当地特色,收入还算可观。

沈寒对这个表哥的事情倒是极为上心,见汪磊回来立刻将他叫到这边,“哥,这两位是我大学同学,我到那边和朋友说说话,你帮我招呼一下佩岚和郑静。”

汪磊今天本就是过来帮弟弟招呼客人的,自然不会拒绝,爽快的坐下和两人聊了起来,他不太善于调解气氛,可说的话却特别实在,很能引起他人共鸣。

傅佩岚微微一笑,这个汪磊应该算是日后人们常说的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了,自家三姐性格温柔腼腆,没有公婆会轻松许多,而且这个男人虽然话不多,可到底是个商人,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再加上一点点强势,和善解人意却没有主见的傅佩瑶也算是互补了。

傅佩岚努力寻找话题,想要引汪磊多说一些话。她相信沈寒不会骗她,可是事关自家亲亲姐姐,总要多了解一些对方的品性和脾气,免得再弄出一个外表人模人样内里幼稚自私的张浩。

郑静明白好友的心思,也配合着拉东扯西,一直之间三人倒是聊的极为热闹,直到傅佩岚的手机意外响起,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宅电,连忙按下接通键,“冯霄什么事?”

“小岚,佩瑶离家出走了。”电话那头的冯霄张口便说出眼前的状况,“我先将平安送去柳树巷让丈母娘看着,然后和大哥大嫂四处找找,你赶紧回来帮忙。”

傅佩岚心中一跳,慌忙对汪磊和郑静说道,“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替我和沈寒说一声。”

她的心自从听到冯霄的第一句话就开始不安,傅佩瑶一向怕黑,就算过去在纺织厂上班时也是黑白倒班,从没走过夜路,今天这样定是受了大委屈。她现在没有心情追问傅佩瑶的失踪原因,只想赶紧找到人将她带回家。

可是傅家兄妹几人几乎将附近翻了个遍却仍旧没有寻到傅佩瑶任何踪迹,拨出去的传呼也没有一通回话。

傅佩岚筋疲力尽的回到傅宅,抱着头听傅大姐询问前因后果,在得知又是傅沛齐做的孽后,忍不住奔到厨房提起一桶冷水不管不顾的扬了他一头一脸,“你给我起来,三姐现在杳无音讯,你还有心情睡觉,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冯霄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她,“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和沛齐算账的时候,想法子找到佩瑶是关键。”傅沛齐满身的酒味,明显是喝多了,他们这么多人在大屋里说话他仍旧毫无所觉,又哪里是一盆水就能浇醒的。

果然,炕上的傅沛齐只是哼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得昏天暗地,把桌子旁坐着的众人气的够呛。

“这个死小子,都这样了还能睡着!”傅妈妈的眉头紧紧锁起,若是以往她定会担心沛齐着凉并责骂小女儿虐待弟弟,可是现在却全无心情计较这些,只希望能尽快找回傅佩瑶,“佩瑶的同事你们都问了么?”

冯霄点点头,家具厂和佩瑶交好的人他基本都打听过了,纺织厂那边则是小岚和傅大姐去的,都没有傅佩瑶的消息,至于派出所那边虽然已经报了案,可是失踪时间太短,看样子根本不会出警,恐怕指望不上。

“你们给佩如打电话吗?”傅大姐问道。

“佩瑶没带钱包,根本不可能买到车票去董家屯。”万语柔说道,傅二姐家离得远,就算知道妹妹失踪也只能白白担心却帮不上忙,因此大家并没联系她。

傅佩岚痛苦的捂住脸,她和傅佩瑶关系最好,可是在她这样难过的时候却并没有投靠自己,这明显是绝望到了极点,已经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心脏一缩,猛地推开冯霄拔腿就奔向柳树河。

“小岚,这里我和大哥已经找过两次了。”冯霄追着她跑出来,看着漆黑的河面,叹息着说道。

“都两点多了,三姐到底去了哪里……”傅佩岚痛哭出声。

谁都没有想到,只着一件毛衣分文没带的傅佩瑶,会失魂落魄的仅靠双腿从城南走到城东。

傅佩瑶瑟缩着身子,双臂环膝坐在绕城河边许久许久,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她从没伤害过任何人,却被挤压的没有了生存空间。

母亲从不肯认真听她说话,为了让她尽快嫁人甚至不惜丢弃道德;曾经的好朋友坦然的接手她刚刚分手的男友后还骂她无耻;而一向关爱的弟弟却给了她一个阴险恶毒的评语……

她孝顺长辈、尊敬兄姐、友爱弟妹,珍惜朋友,可为什么最后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就算傅妈妈经常骂她懦弱,她仍旧给予这位母亲最大的尊敬;就算傅沛齐在姊妹中并不讨喜,她仍旧给予这个弟弟全心的疼爱,可是她的尊敬换来的是母亲的不耐,她的疼爱换来的是傅沛齐的误解。

他甚至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定了她的罪,她以往的真心全部变成预谋和阴险,为什么会这样?

她知道自己不如大哥开朗小弟受宠,没有大姐爽利,二姐圆滑也比不上小妹伶俐,可是她真心对待身边每一个人,从未心存恶念,为什么沛齐要这样说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好委屈!

傅佩瑶抬起头看着河对岸的一栋栋新建的住宅楼,每一间房子都是一个家,可她却无处容身……

傅沛齐的指责已经成了一把导火索,将她心底所有的压抑和委屈尽数引出,她不知道该找谁述说。

姐妹们关系虽好,可是她们没有处在她的境地,永远不能体会她的心情,更无法理解她的痛苦。所有人都成双成对,只有她仍旧孤身一人,在傅家坐立难安。

傅妈妈明里暗里的逼迫,大哥大嫂紧锁的眉头和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已经让她难堪至极,没有男友已经成为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她并非不想结婚,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期待拥有自己的家庭。傅妈妈总说她故意挑剔,可是谁又知道她其实很珍惜每一次的相亲机会,她也希望这其中有一人可以与她相伴到老。

只是她已经糊涂了二十多年,她不想在感情上继续软弱,她想找到那个对的人。可是没有人理解她,更没有人耐心听她解释,或许再过不久她连选择的权利都要失去……

她已经被压迫的没有喘息的空间,她的善意没有得到回报,反倒迎来恶毒的咒骂,她的坚持没有得到支持却已在闲言碎语面前成了笑话……

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这辈子对得起任何人,却惟独对不起自己。

可是无论如何痛苦,生活却仍要继续。傅佩瑶忍不住苦笑出声,她就是个懦弱的人,懦弱到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她一点点挪动已经冻得麻木的四肢,努力站起想要离开,却一个不稳,整个人栽进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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