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夏一木接到黄保站同学的电话。得知他们几个学生被查暂住证的抓了,关押在学校附近村子村支部。
夏一木让学校保安去派出所找熟人。自己坐出租赶去都市村庄。透过村支部大铁门看到几百口子人集中关在村部,感觉是电影上集中营探犯人的感觉。
猛然看到黄保站跟治安协管员打架。两个治安协管员扭住黄保站胳膊。黄保站大叫:“有没有王法?我们是学生,上街买早点吃也被你们抓来!”
“我们就是王法!”那个胖子治安协管员压低黄保站脑袋。
夏一木忍不住大骂协管:“干什么?凭什么打人?啊,王八蛋!”骂声招来几个协管气势汹汹要抓夏一木。
一辆警车停在大门口,下车的是夏一木在医院实习时认识的劳世景警官。劳世景认出在医院悉心照顾自己的夏一木,帮夏一木解了围。夏一木把自己班里学生名单写下来交给劳世景,劳世景把名单交给手下,对夏一木道:“夏医生,你去领人吧。”
那位警察站在院子中间念名字:“黄保站,任曦曦,孙红星、殷小赋。出来。”
“是他们吗?”警察问夏一木。
“是,是。”
“好,带走吧。”
“谢谢啊。”
“不客气。”
劳世景副所长够意思,安排警车送五个人去学校。
坐进警车里望着繁忙的街上,比较起村支部昏暗的院子,感觉是一个天上一个地狱。之所以有这种差别,完全是由于一张价值一百八十七元钱的鳖孙暂住证造成的。
大家畅所欲言,讲起这次经历。
“黄保站,打电话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眨眼工夫就跟那帮家伙干上了?”夏一木道。
“那个协管员竟然推搡任曦曦,我过去讲理,就干起来了。”黄保站又训斥伙伴:“孙红星、殷小赋你们两个真他妈的窝囊,竟然连个屁也不敢放。”
“别说了,我够倒霉的了,跳了楼躲出来,在街上吃油条的时候又被抓住,唉。”孙红星为了逃避搜查竟然跳楼。
“太没有出息了!丢山东大汉的人。”夏一木骂。幸亏住的比较低,否则会酿成惨事,如何向学生家长交代。
“那也比小殷强,他躲在床底下,照样被抓。”孙红星拿被抓时差点尿裤子的殷小赋为自己辩解。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如果日本人打来,你两个一个是逃兵一个是汉奸。”任曦曦也瞧不起两人。
对于夏一木,黄保站佩服的五体投地:“自从中学时候捡到手表交给班主任,后来发现班主任弟弟的手腕上戴着我交公的手表,我便再也不相信班主任是好人。——今天我改变了看法,夏老师够义气,竟然为了学生会跟狗腿子翻脸。”
“小子,怎么讲话呢?”司机警察冷冷道。
“对不起,我说的是治安协管员。”黄保站伸伸舌头,做个鬼脸。
“你们又不是犯罪份子,为什么害怕?警察也不是不讲理的坏人。”警察觉得大家对他们的误解不小。
“就是。幸亏咱们运气好,遇到劳世景警察。否则咱们恐怕都去黄河滩挖沙了。”夏一木接着话茬道。
“是劳副所长。”司机道。
“是吗?升官了?怪不得那么牛!”
下了车,夏一木安排几个家伙道:“回去好好休息,有时间写一篇日记。今天的经历多有纪念意义啊。呵呵。”
要安排毕业学生实习了。
夏一木找到中医学院一附院的杨瑞新老师道:“杨老师,咱们骨伤科能不能接收几个推拿学生实习?”
“有几个?”
“大概十几个吧。”
“一两个还凑合,多了就不行了。医学院扩招,学生多如牛毛,每个医生都带着四五个学生,病人已经很有意见了。——如果你要送来那么多,就必须找医务科。”
“医务科阎科长吗?”
“是啊。”
“阎科长这人不好接触,杨老师你帮我介绍一下行不行?”
“你认识妇产科的狄海萍不?”
“认识。”夏一木想,又不是让学生去妇产科实习,认识她有什么用。
“去找她问问她爸爸。”
“她爸爸?”
“阎科长是她爸爸。”
“她竟然就是阎王的女儿?她怎么不和她爸爸一个姓?”夏一木出乎意料。
“因为她随的妈妈的姓。”杨瑞新道。
夏一木去妇产科,妇产科办公室,周静主任开会训话:“看你们这些学生,一个个离老师那么远,连老师开的处方都瞧不清楚,咋能学到东西?要想学有所成,必须紧跟老师,她们走到哪,你们跟到哪,寸步不离。”
狄海萍玩笑一句:“去卫生间呢?”
引得众人窃笑。
待大家笑过,狄海萍感慨:“我去年的带的学生——小朱、小夏,人家学习多么专心。即使老师上晚班,也陪老师熬夜。哪像某些同学,每天早早走掉,实习期满,老师连他姓字名谁都不知道,还想让我写实习鉴定?谁认识你是那棵葱呀,就给你写鉴定!”
会议结束后,学生自由活动。狄海萍唱着《恰似你的温柔》进值班室: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
夏一木追狄海萍进了医生值班室,停止了歌唱的狄海萍一边脱下白大褂一边问夏一木:“小夏,毕业以后你可是头一次来看望我啊。人家小朱都来过三次了,其中有一次让我陪她到紫荆山公园照相,她男朋友还请客请我吃川菜。”
“我今天来就是请客,请狄老师吃饭。”夏一木道。
“真请客?发财了?”去水龙头边洗脸的狄海萍道。
“当然,没有发财。但就是再穷请吃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那好吧,走。”狄海萍擦干净脸,晃一下卷发,招呼夏一木道。
“干吗?”夏一木迷惑道。
“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噢,虚招呼啊?”
“不会提前这么早下班吗?”
“早什么早,我值夜班,还没有吃早饭呢。”
“那么,你爱吃什么?还吃川菜?”
“医院门口新开张的包子店,包子皮薄馅鲜,喝的豆浆还实惠。”狄海萍道。
这家夫妻小店店面干净,桌凳整洁。最有意思的是,不知道店主人是喜欢邓丽君还是喜欢这首歌曲的名字,《何日君再来》的旋律正饱含感情地流淌:
——
喝完了这杯
请进点小菜
人生能得几回醉
不欢更何待
……
夏一木聚精会神地看狄海萍狼吞虎咽地吃热乎乎的包子。狄海萍卷卷的爆炸式头发下,雪白脸庞上的几粒雀斑丝毫不影响美观,相反地,雀斑随着腮帮子鼓动而跳跃,显得调皮可爱。
“唉,你怎么不吃?”狄海萍抬脸蛋问夏一木。
“哦,我早上吃饭了,不饿。”夏一木收回目光。
“我以为你看饱了呢。”狄海萍取笑道。
“换发型了哈。”夏一木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不行啊?”狄海萍翻着眼珠子。
“好看。”夏一木赞美道。
“不吃东西还油嘴滑舌。——说吧,有什么事情?”
“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岂能白白请我吃饭!”
“是这样……。”夏一木细细讲了自己的请求。
……。
“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我。”倾听完夏一木的话,狄海萍道。
——
[白]哎!
再喝一杯,干了吧!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