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吧,为娘的,总希望给孩子最好的。大夫说胎像有些不稳我心中不安,想在这里祈求上几日,我平日里惯用的都在景仁宫,明日她们来正好带来。你呢,今日帮我进宫递个消息,你是公主府的人进宫总是能找到理由的。”我这苦情加威压的,含秋有几分踌躇。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速去速回,暂时有含春照看着想来也不会有大碍。”说着我的眼神多了份凌厉。
“是!”含秋只好答应,“娘娘可有什么话要捎带的?”
“我等会儿写份信你交到景仁宫就行,要带的东西不少,我怕你到时记岔了。”说着我让含秋准备了纸笔,至于写些什么,我和她们约定了暗语,就是我房里一本游记,用页码行列数为暗号。套路俗,好用就行。
我随意写着,丝被两床,锦鞋两双,枕头一对
…
密密麻麻一份写完交给含秋,贵妃嘛,自然是身娇肉贵的。
快到太阳落山,含秋匆匆赶了回来,顺利完成任务,并带给了我一个香囊道:“这是嫣然姑娘要我给你的,说是怕您在陌生环境睡不好特地准备了安眠香,香囊也是她亲自绣的,说怕绣的不好被您取笑。”
“嗯,嫣然对香料很有讲究,她说的准没错,你帮我挂在床头吧。”我只是看了眼这香囊就有些诧异,不是嫣然的绣工不行,是从未见她绣过东西,还特意说是她亲自绣的,而且这绣的还是同心结,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她们还有说什么吗?”我故作随意得提了一句。
“就是嘱咐娘娘您好生注意身子,其他就没多说了。”含秋回想了下,一一说道。
“嗯,天色夜晚了,你先下去用膳沐浴吧,我也有些乏了,让含春在外屋侯着就行。”
等含秋走后,我将香囊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的也没看出什么门道,里面更没有什么字条。到底要告诉我什么,之前还嘲笑安宁一孕傻三年,自己不也是傻了。不过,这香囊这花色布料看着还挺眼熟,这是?
我一拍脑袋,这不是水灵绣的吗,当时水灵绣了两个一个给了我,一个给了嫣然,都是同心结,开玩笑得说是知道我们女红差,就替我们绣了两个同心结的香囊赠意中人。
我的那个吊在宫里的床头,这个显然是给嫣然的那个,嫣然特意说是她自己绣的,莫非是想说她找到了同心之人。
顿时豁然开朗,秦羽,她是想说秦羽不会是我们的障碍!
眼前的阻碍又少了一层,不知是喜是悲。
这是我精心布置的,孜孜以求的,可是为什么,如释重负后,却像是来到了空气稀薄的高原,连呼吸都更加困难。
即使有安眠香,这一晚也注定难眠。
我睡得很浅,夜里山林间风的拂动,树叶的吹落都能令我心绪一动。
恍惚间门被推开了,一瞬间冷风灌了进来,我猛地一个激灵,直直得坐了起来,猝不及防被拥入温暖的怀抱。
黑夜中,没有说话,没有言语,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胸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委屈和无助这一刻再也收不住,在他的怀里,如洪水决堤。
就这样我哭着,他耐心得抱着哄着,嘴唇温柔得印在我眼睛上,脸颊上,印在每一个泪水流淌过的地方。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把你弄丢了。”他呢喃着,一遍一遍呢喃着。
仿佛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疼爱妻子的丈夫。
我真想溺死在这片温柔里,也许只是短暂的不堪一击的一瞬。
再次清醒的时候,天已大亮,他的胸膛前散落下零碎的阳光,不禁让我有些迷离。
这种温暖温柔就像是温水煮青蛙,让我的意志一层层剥落,贪恋于他的怀抱,贪恋于他偶尔给的感情。可是总有一个人在我们之间,或许是我横亘在他们之间,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到那个靶子的位置上。以我的牺牲来成全他们的盛世情缘。
我摸了摸肚子,将嘴唇咬出了血腥味儿:“董鄂氏,她还好吗?”
福临明显一震,他轻柔小心得说道:“救治及时,并无大碍症状也算她福泽深厚。”
福泽深厚,是啊,后宫的女人,福泽就代表着皇帝的恩宠,恩宠加身,自然是福泽深厚。
“嗯,我欠了她。”我淡淡地说道。
“莫说这些了,今日就随我回宫吧。”福临摸着我的头发,那样的轻柔,那样的小心翼翼。
“我这多灾多难的,我想在这观音庙多呆几日,虔心礼佛,不然谁知道还有什么九九八十一难在等着我,毕竟我没有董鄂氏的福泽深厚。”我苦笑着,从他的怀里挣脱,在他想要说什么之前我立刻接上:“嫣然她们呢,这几日他们伺候我就行了。”
“他们已经到了,半个景仁宫都搬来了。”他刮了刮我的鼻子,有些无奈地说道:“既然你想再呆几日,那就再呆几日,朕陪你。”
“您即使是爱美人不爱江山,那个美人也不该是我啊。”我轻笑地说着,内心却在叫嚣,我越过福临下了床径直走到了梳妆台。
我不敢去看他的脸,不想去猜测他是否因着我的话愤怒。
“朕有些话要对你说。”福临将我的身体硬扳向了他,可我不敢去看他的神色。
说什么,他是皇帝,百花齐放不可能只摘一朵。还是董鄂氏温柔婉约,懂他更能和他琴瑟和鸣,又或是他永远不会亏待我,永远会将我放在某个重要的位置。
他想说,我不想听。
“我现在有些晕,皇上有什么话不若回宫再说吧,也不紧着这一时半会儿吧。”我略带撒娇和祈求,果然他没有再说下去。
“来日方长,朕总会让你明白的。”福临摸着我的脸颊,像是对着不懂事的孩子,有些无奈有些宠溺。
“皇上,无殇这事您肯定早已洞察了,他是罪有应得,可是水灵是无辜的,念在她伺候我的情份上,我不能坐视不理,能不能给他们兄妹一点时间。”,我说着看了眼福临,他的神色颇为冷峻,我继续煽情道:“如果我有亲人,哪怕他是十恶不赦之徒,哪怕我们相认只能是短短一瞬,可我也还是想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
“你在庙里这几日就让他们兄妹相处,回宫后,若再有联系朕以共罪论处。这几日若是他有任何轻举妄动,朕会杀了他,还有水灵。”福临说着,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些难过又有些我看不懂的意味:“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恶徒,你信他?”
我猜不透他的意思,在心里思量再三,勉强答道:“以前他更像是一把武器,没心没肺没有自我,如今才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不信他,我只是不想愧对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