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后,已经是接近中午,我打了个饱嗝,雨早就停了,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只剩下了支零破碎的剪影,洒在身上暖洋洋不刺眼,我竟然困意袭来。
我还在担心无殇会不会逼着我赶路,就进入了梦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端正得躺在了一张床上,我看了眼四周,很简陋的房子,除了一张床,一把椅子,还有旧的裂缝的桌子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了。我起身,吱呀一声,感觉身下这床有点颤颤巍巍,我真是服了自己现在的睡眠质量,说睡就睡,睡着就跟昏迷了似的。
许是听到了我的动静,伴着吱得一声响,木门有几分艰难得被推开了,看来是年久失修,门已经有些往下掉了。
“姑娘,你醒了?”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看到了一个面目和善的老大娘,脸上黑黝黝的,留着艰辛岁月的刻痕。
“嗯…”我说着向外张望了下,正好看见了无殇那阴沉得让人倒胃口的脸。
“姑娘,那位小哥是你什么人啊,一进门就这幅模样,我也不敢和他多说话,模样倒是好好的,咋就跟人欠了他几两银子似的,要不看你当时昏沉沉的,给再多的钱我也不敢做你们的生意。”大娘絮絮叨叨得说着,说完不好意思得看了看我,自觉说错了话。
我不禁叹了口气,莫怪这大娘这么想,正常人都得这么想,无殇这样子简直就是天降煞星啊!我笑着安慰道:“好大娘,您莫怪,他是我大哥,早先爹没的早,大哥为了养活我们就去了大户人家当侍卫,这么多年受的累苦也不是几句话就说的完的。又摊上我这没用的妹子,他也是不容易,耽搁您一日,明日我们便继续赶路了。”
我随便编了套瞎话,没想到实诚的大娘听得眼泪水都快涌出来了,一个劲儿得张望着门外,唉声叹气道:“这小哥也是不容易啊,我们村以前也有出去给大户人家打杂的,没几天就被人抬着回来了,也不知道是说错了什么话,当家老爷一来就是几十廷杖,就剩一口气了。闺女你们要是不急,就好好住着,别嫌弃大娘这里寒碜就行。”
我尴尬得笑了笑:“不嫌弃,不嫌弃…”
大娘又嘱咐了几句便转身准备洗澡水去了,我揉着都快笑得僵硬的脸颊长舒一口气。在宫里呆惯了,娘娘当久了,都快过不惯寻常人的生活了。
我抬头,无殇还是站在那里,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我不情不愿得起身走了过去,夕阳余晖下,他已经换上了农家的装扮,土里土气的衣服也难掩他这皓月之辉。
我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只不过已经破破烂烂,全是土色了,我俩站一起谁能知道曾经我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他却是匍匐在地上的。
“我们要去哪里?”我直截了当问道。
“京城。”他的目光眺望着远方。
“天子脚下,你果然胆大包天。”我忖度着他去京城的用意,再按排一次刺杀,呵呵呵,他连紫禁城的门都进不去,看来他是去寻他妹妹的。
“如你说的,易容后哪儿那么容易被人发现。”无殇对着我狡黠一笑。
美人一笑,格外刺眼,男人都那么美了,要女人怎么活啊,我不客气道:“你是该易易容了,张得太祸水了,我看着扎心!”
无殇脸上的笑容顿住了,不再理我,我突然生出一种不安,他的容貌如此有特色,他不易容若是搜寻的队伍到了这里拿着画像一问不就都知道了,莫非…
我不安得看向他:“大娘是好人,好人不该因为自己的善心惨遭横祸!”
他有几分错愕,然而马上知晓了我的意思:“你以为我会杀了他们?”
“不是吗?”对他而言杀人比吃饭还容易吧。
“我为何会杀无辜之人?”
“唐晚成一家不就是惨遭你的毒手吗?芳儿不是你杀的吗?”想起往事我不由得愤慨。
“他们站错了队,就该承受后果,就像我义父死了你觉得他咎由自取一样!”无殇冷冷得说着。
“……”我有些无言以对,我与唐晚成交好,自然会以他的立场看问题,全家灭门何其惨痛。然而若是站在多尔衮的角度呢,又何尝不惨痛!是的,既然各自选择了立场,就该承受后果。
“历史是由胜利者写下的,当然,在你们眼里,我是十恶不赦之人。”无殇说着有些不屑。
我苦笑着,他说的又何尝不是这个理呢。若今日赢的是多尔衮,唐家、福临、我们这些自称为正义的一方就都会变成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气氛有些尴尬了,幸好不远处大娘唤我去洗澡换衣裳,才勉强避开了这种难熬的气氛。
洗完澡换上了大娘给我的衣服,我这气质,太接地气,活脱脱一个农妇!有时候我都觉得,就我这姿色,福临能看上我什么,我又拿什么去和美好的跟天边明月似的董鄂容玥比?
夜里我躺在床上,屋内的霉味儿太重我忍不了,起身开了扇窗,见无殇竟然躺在离我不远处的屋檐上,这难道是怕我逃跑?还是练就了小龙女那样的神奇睡功?
“你在干嘛?”闲来无聊,我问道。
他像是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在我懒得搭理他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他慢吞吞说道:“睡觉!”
我哦了一声,便懒得搭理他了,我说一句他的反射弧那么长,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我。
我躺在床上,翘着脚丫子,这床咯吱咯吱发着响,比他有回应多了。
“我有一事不明。”无殇竟然主动挑起了话茬。
我讶异他竟然有事情问我,回道:“何事?”
“你有何与众不同之处,他如此重视你?”
啊?一时间我还没反应过来,心里重复了一遍后方才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禁翻了个白眼,干你屁事!我闭上眼睛懒得理他,过了一会儿偷偷睁眼,见他竟然很认真得注视着我,我有些不爽:“你那么想知道不会去问本人吗?当然你也没这个机会了,我发发慈悲告诉你,我是女官里最美的,宫妃里最没有企图的,他的众多女人里最多与他历经生死的,心地善良,活泼开朗。外表美不是真的美,心里美才是最深入人心的。我与他相知相许,相互吸引,不行吗?”
我一口气胡诌完,无殇早就失去了听我瞎掰自吹自擂的兴致,朝着皎洁的月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