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矗立的岭南山,我不寒而栗,我下车,天空恰巧也飘着小雨,我呼了一口气,“王爷,要不你们在下面等我。”
“你要上去?”玄墨为我撑伞,似乎不相信我的话。
“嗯,只有在最高的地方,才能看到最远的地方,她告诉我的。”我点头,徐徐道来。
“我陪你。”玄墨不容抗拒的说,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的确渴求一个人陪同。玄墨走在前头,拉着我,我们就一步一步的迈向山顶,我的心,一点点的揪紧。
玄墨拉着我,想再前进一步,我反手拉住他,他转身望向我,“怎不走了。”
我咬住下唇,甚至可以舐到丝丝血丝,映入我眼的是遍地荒草,一座孤坟,纵然万千恩客,风光几回,不过也一胚黄土,一寸孤冢,说的就是娘,那一幕锥心之痛,清晰再现。
自从再见如沐凡,娘亲便茶饭不思,一病不起,娘要存活,没了经济的支撑,迫在眉睫,我站了出来,素来滴酒不沾的我,还是逃不过几杯下肚,就算呛得喉咙发痛,我还是咽着泪水,笑得嫣然,笑得可人,卖弄妖媚是我唯一的生存技能,只要娘好,一切的,我无所怨了。
那天,我的一个转身,分明看到娘亲往她的药碗里放了什么,是我,亲手,把那碗药,连哄并喂的给娘喝下去的,只需一瞬间,我就成了天底下最不可饶恕的女儿。
娘瞬间吐出两口血,我抓着一手鲜血,一手殷红,触目惊心,我竭斯底里的喊,娘紧抓住我的手,除了一句对不起,便是乞求我,上京认祖归宗,我木然的点头,她才闭上双眼,算不上安然。
是的,对不起,你该和我说句对不起,本是尘中人,应受尘中苦,你受不了,撒手人寰,母债女当还,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弱质女子,要如何离了凤仪阁,如何千里迢迢上京,如何认亲。
娘,纵然如沐凡千万不对,可他始终是你的梦,况且,他也不是罪孽深重,不过是负了一个女子,负了一个风尘女朗,在世人眼里,不过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是你放心,无论如何,穷尽此生,我也要如沐凡认你,认你为糟糠之妻,这是我欠你的,理应还。
我失神的走到那座孤坟前,不过六个月,就生满了荒草,墓碑上清楚可见的五个字,白玫心之墓,落款是楚怜,当初是雕着白楚怜三个字的,后来我硬生生的把个白字磨平,娘亲一直希望有一天我能改姓如,可我当时,写不出如姓,就干脆利落磨平了白字,叶妈妈说我固执,现在想想,可能吧!
我咬住嘴唇,微微颤抖,倒是忘记了哭泣,倏地跪下,一步两步,三步的,我跪着爬过去,地上的石子磨损着我的膝盖,却没有丝毫的感到痛,心揪紧的几乎连呼气都困难。
娘的坟前,很孤清,很落寂,素来,连一个前来看她的人也没有,就连一开始我放在坟前的几个果子和碟子,都被野狗叼走,我伸手触及墓碑,一手冰凉,一直凉至我心,一下子忘了玄墨的存在,我靠着娘的墓碑坐着,双膝弯起,抱着双腿,把头深深的伏在腿间,没有哭泣,似乎窒息前的安静。
玄墨走到我跟前,蹲下,轻轻拍了一下我了的肩,我抬头,才醒起玄墨的存在,望着玄墨满满的疼惜和心痛,我嘴唇颤抖得更加明显,泪水也在眼里开始打转,“王爷,”我沙哑的叫了一声,就再也没了下文。
“不是还有我吗?”玄墨同样沙哑的说,好像他和我一样,疼痛难忍。
“王爷,”望着他浓眉紧缩,我还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失声痛哭了,我张开双手,抱过玄墨,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流,一发不可收抬。
永远没有人知道,这六个月来,我是怎么走了过来的,无论好梦恶梦,梦到的都是娘,经常是哭着睡了又哭着醒,有好几次,痛着痛着的就醒了,睁开眼睛,我却还没反应过来,泪水呆呆的染湿半边枕。
如果我当初多留一个心眼,多问娘一句,她放的那包白色粉末是什么,也许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毒害亲娘,这个罪名,我自问担当不起,可的确,那碗药,是我亲手一口一口的喂娘喝下去的,娘肯定是有意这样做的,她就是想我痛并欠着她的,然后在情在理,我都必须帮她进如家,你选择以这种方式辞世,到底,还是没想过我要如何承受。在我疼痛之极时,玄墨恰好成了我的溺水浮木。
也不知哭了多久,心情也慢慢的平复,玄墨一直抱着我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很安静的抚着我颤动的身体,我知道,他在等一个答案,如若非我想说,或者,他也不会强求,第一次觉得,有玄墨,真好,纵使,他不会成为我的依靠。
我退出玄墨的怀抱,用手背擦了把脸,弱弱的说:“王爷,最近楚怜都变得任性了,对不起!”
玄墨没有答话,他怜惜的望着我,伸出手来轻轻触碰我的下唇,痛感让我本能的闪缩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
“还以为你不知痛呢,傻瓜,想哭就哭嘛,何需自己作贱自己,非得咬破嘴唇,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不。”玄墨不好气的说着,我乖巧的点头,下次,我们会有下次吗?
从岭南山回来,心情虽然宽了很多,可心里还在堵着,就算是娘亲自寻短见,不可否认的是,害死娘亲,我是帮凶,这也是为什么六个月过了,对娘,我依然耿耿于怀,依然痛不堪言。
这一夜,我们并没有进城,只是在山下的农家借住一宿,对此,玄墨没有半句质疑,对他这点,我还是心存感激的,所以为了让他省心,吃饭时,尽管吃不下,我也很努力的把咽在喉咙的饭吞了下去,吞了两口,还是玄墨伸手拦下我的饭碗,“实在吃不下的,就不要勉强了,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了。”对着他,我总是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