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佳宜来说,干这种事情她很内行。
想当年在附中的时候,她作为远近闻名的坏学生,就打遍天下无敌手,哪能不负点小伤?轻伤不下火线,重伤才去医院,多少伤口都是自己拾掇的啊。
如今脸上没留下几道疤,还真是万幸。
最后白水煮蛋熟了,她拿出来晾凉了些,交给顾未生,“在疼的地方滚一滚。”
顾未生的鼻子里塞着药棉,一边用鸡蛋滚着脸上的淤青,一边审她:“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佳宜迟疑了一下,终于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把这么多年的经历对他讲了一遍。
不外就是姐姐死后她拼死拼活地找工作,结果工作没找着,倒是结婚了,然后现在又离婚,最后净身出户,然后又得了病,无家可归。
唉,真是失败的人生。
顾未生很沉默地听着,最后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佳宜突然想起了姐姐。
还记得姐姐在世的时候,她就经常像这样摸着自己的头发,笑话她是个傻孩子。
可是现在姐姐不在了。
佳宜觉得自己果然是傻到家了,才会去干那样的蠢事。
不过惨淡的人生,讲出来多少舒服一点。
不同于之前,每次提到易泽成她就想哭,现在,她倒是不怎么想要哭了。
大概是之前哭多了哭累了。
“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里,你放心,你的病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顾未生的眼神坚定,语气坚决,让人不容置疑。
明明眼眶已经青肿了,教人看得直发笑。
但此时,佳宜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反而很感动。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医生的原则和尊严,但佳宜知道,这都是因为姐姐,因为他的愧疚,所以,他才把自己亏欠给姐姐的都补到她的身上。
他一定很难过吧,如果当年他在姐姐身边,或许姐姐,还有一线生机。
“顾未生,谢谢你。”
佳宜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这么悲惨的时候会有这么好的一个人出现。
她真的很感谢他。
但每次她对他说感谢的时候,顾未生总是温和的笑:“你已经说过许多谢谢了,不用再说了。”
“我会报答你的,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
佳宜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她一定会报答的。
不想,顾未生却说:“以身相许吗?”
佳宜微微一怔,顾未生见她神色,转身,去替她收拾房间去了,“别紧张,我开玩笑的。好了,你以后就安心住这里吧。”
第二天一早,顾未生已经去医院上班了。
对佳宜来说,只要睡一觉,爬起来那她还是一条好汉。
活着,就得活出个人模狗样来。
本来以为自己干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顾未生一定不会原谅她,没想到,顾未生还替她在桌上备好了早餐。
多么善良温柔的男人啊。
佳宜再一次感叹。
只是,桌子上面除了香喷喷的早餐外,还放着的可疑生物是什么?
定睛一看,佳宜不由觉得五雷轰顶,竟然是一大捧香喷喷、娇滴滴、吹弹可破,甚至还带着露珠……
玫瑰?!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虽然以前没收过玫瑰,但她至少还当过阔太太。
还记得有阵子易泽成嫌她在家没事干,便打发她去学插花,她没学出个啥名堂来,倒是花店天天往家里送花材,所以她知道数这种玫瑰最贵,一支够她如今吃顿饭了。
谁这么大手笔,一送送了这么大一束?心疼死她了,不知道能不能退回去折现。
放在顾未生家里的桌上,难道是说有慕名人士送给顾未生的?
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他们医院的那群小护士?
还是说,是哪个他的病人?
想到这里,佳宜不由得拿起玫瑰看了起来,上头还有一张小卡片。
“佳宜: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请忘掉那些不快乐的事情,将来的快乐,我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努力把你治好,请相信我。”
落款是顾未生。
所以,这花是送给她的?
不是吧?
有没有搞错?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佳宜不由得五雷轰顶。
顾未生这是什么意思?
是单纯地因为昨晚上她谈起自己的遭遇而感到同情,还是他这是在追求自己?
佳宜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睡醒了。
不过,好在眼下顾未生不在家,不然,她一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于是,佳宜打算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安安分分地把它归于原位,然后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吃早餐。
早餐刚吃完,她准备收拾桌子的时候,便接到了易泽成的电话。
“喂。”
“是我。”
“我知道。”
佳宜有些不耐烦,心想,这混蛋居然还敢打电话来,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什么事?”
“出来,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
佳宜差点忘了,她只是签了离婚协议书,离婚证还没领。
虽然佳宜她真的很不想再见到易泽成,尤其是在昨晚他和顾未生打过一架之后,只是,她也知道,如果不去见他,他一定没完没了的。
于是,佳宜答应了,约好了时间,去民政局。
走出顾未生的公寓,佳宜随手拦了辆车便直接去了民政局。
她去的早,到民政局的时候,易泽成还没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便坐在外头的长凳上等着,看着门口迎来送往的小情侣小夫妻,有刚领完结婚证喜笑颜开的,也有领完离婚证分道扬镳的,一时之间,她唏嘘不已。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大概就是这么脆弱吧,靠一张证维系,也可以轻轻松松就靠一张证扯断。
只是,多少人在法律上断了联系,但在情感上谁又能真的全身而退呢?
不知等了多久,突然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她的面前。
佳宜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易泽成的车。
和顾未生的Q7相比果然是土得掉渣。
佳宜双眸微动,回过头,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
他今天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头发依然梳得一丝不苟,只是脸上那块的熊猫眼还特别的明显。
明明有些狼狈的让人发笑,但佳宜就是怎么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