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景是陆佳宜的亲生姐姐,如假包换,同父同母,还是同胞的那种,可是,关于这一点,别人都不信,直到看到她俩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才会露出一脸惊讶,然后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点点头,原来她们真的是孪生姐妹啊。
陆佳宜当然是理解她们为什么会不相信,因为她和姐姐除了那张脸,她们俩之间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相似的。
姐姐陆佳景温柔优雅善良大方,就像一朵洁白无暇的白兰花,沾不得尘世的一点尘埃,她的成绩也好,又听话,从小便是老师家长口中的乖乖女,别人家的孩子。
而佳宜浑身都是刺,爱打架,爱爆粗口,爱闯祸,不听话,成绩也不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勉强强考上一个本科。
从小到大,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真的是佳景的妹妹吗,你们怎么差别这么大,你怎么不跟你姐姐好好学学,她这么优秀等等等等。
尤其是在她俩还是一个班的情况下。
姐姐陆佳景就像是悬在她头上的一个闪闪发光的光环,躲不掉,却也摘不掉。
每次听到老师这么说得时候,佳宜觉得这一切其实怪不得他们,因为有时候连她自己的亲生老爸也这么认为。
每每开完家长会,陆爸爸见完班主任回来后,都会拿皮带抽她,然后会对她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出息的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佳宜就不怕死地跳出来说:“是呀,你当初怎么没一把掐死我。”
然后,他就会扔掉手里的皮带,换成一根粗壮的烧火棍,满弄堂地打她。
她们家住在那种老弄堂里,虽然住的人家多,不过大家都是闭门关窗的,平时也很冷清。
不过,一到她爸打她的时候,定是她们整条弄堂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所有放学回家的孩子都会打开窗户来看,然后,他们的家长就会告诉他们,以后千万别学陆佳宜这样,长大以后,定没出息。
就连隔壁弄堂都说,陆家两个女儿,大女儿是人中龙凤,小女儿害群之马。
虽然从小都生活在姐姐的光环下,但佳宜一点儿也不讨厌她的姐姐,相反,她很喜欢她。
姐姐对她很好,她们的妈妈很早就走了,长姐如母,她的成长轨迹里,承担母亲这个角色的就是她的姐姐,陆佳景。
尽管姐姐只是比自己早出生了五分钟。
每次佳宜惹父亲生气的时候,姐姐总会偷偷替她开门,对她使眼色让她快跑,她被罚没饭吃的时候,姐姐也会偷偷藏两个馒头给自己。
从小,佳宜最怕打雷,一打雷她就会缩在被窝里发抖,然后这个时候,姐姐就会从她的床上跑下来,抱着她,说:“佳宜不怕,姐姐在,姐姐在。”
陆佳景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应该只有她的姐姐陆佳景了吧。
然而,姐姐走了之后,她便觉得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爱她的人了。
易泽成的呼吸离她越来越近,他伸出手扶住了她的头,很随性地吻了下来。
他吻过自己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温柔,以前只会狠狠地咬住她的嘴唇,直到出血,然后她也会用力地反咬他的唇,直到他们彼此的嘴里有股咸咸的血腥味才放开。
易泽成的唇很凉,有一丝薄荷的味道,佳宜很喜欢他唇的味道,其实,应该说,她很喜欢他。
喜欢他的所有,喜欢他的一切。
易泽成的吻技很好,唇齿缠绵间她已经有些意乱情迷,熟悉而霸道的气息侵占了她全部的呼吸。
他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而她只觉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左胸膛开始突突突地猛跳,然后,迟疑片刻后,佳宜便也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有意地回应他。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叫“小别胜新婚。”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被吓了一跳。
新婚?
对于其他正常的夫妻来说,新婚大概是甜甜蜜蜜,眼里只有彼此吧。
可他们的新婚却是装模做样,装腔作势。
佳宜从结婚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对易泽成来说,这个婚姻就是对他的绑架,对他的枷锁。
如果不是因为他答应了姐姐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们估计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去。
易泽成早就警告过她说,他之所以会迁就她,会对她妥协,容忍她,都是源于对姐姐的亏欠。
说得那么高大上,理由充足的,但她知道,其实,他就是把自己当成佳景的替身。
毕竟,她们两人长得那么相似。
对易泽成来说,他可以在看着她的时候,假装佳景还在,在抱着她,吻她的时候,假装在他面前的是陆佳景,而不是陆佳宜。
开始的时候,佳宜以为,她可以忍受,她甚至还特意学着佳景的打扮,白衬衫,米色长裙,模仿着姐姐的言行举止,讲话温柔,端庄大方,假装自欺欺人,假装他爱的其实是自己,但事实上,是她高估了自己。
每次看到易泽成那嫌弃的眼神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输了,输的一塌涂地。
她在易泽成得面前,就像一个挑梁小丑,她试图去欺骗易泽成,可是,结果却发现,她连自己都骗不了。
她会在梦里哭得肝肠寸断,只要他不在家超过两天,她就会害怕,怕他真的有一天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只要易泽成一回家,她就又要忍不住同他吵架,找各种的理由,想方设法地同他吵架,因为她只要一看到他对自己和颜悦色,她就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结婚这三年,她和易泽成两个人互相折磨,互相厌恶,做尽了让对方讨厌的事情直到让彼此筋疲力尽。
易泽成曾不止一次对她说:“陆佳宜,我累了,我们分开吧。”
可是,只要易泽成对她说那样得话,她就会忍住眼泪,然后用一副他最讨厌的模样对他说:“你难道忘记你对我姐姐的承诺了吗?你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我的。”
然后,易泽成便露出一脸的厌恶与无奈,转身离开,不再同她说话了。
看着易泽成的背影,佳宜知道,她赢了。
看吧,她真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是黑的,连五脏六腑都是黑的,她利用爱她的姐姐,利用爱姐姐的他,只是为了锁住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多么可悲和可笑啊。
但佳宜并不在乎,只要他还在自己的身边,她就满足了。
毕竟,真正长久的爱情不就是两人各怀鬼胎,痴缠一生吗。
他们在客厅吻了许久,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然后他胳膊一弯,便将她横抱上楼。
他把她重重地扔在了床上,然后,他就像个禽兽一般,不对,比禽兽还不如,在她的身上游走着,侵蚀她的每一寸肌肤。
“佳景,佳景……”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佳宜瞬间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了过来。
又来了。
是的,每次在床上,他都会对着自己叫姐姐的名字,有时候,她都不知道他是在刺激她,还是在麻痹自己。
但她每次都会有办法对付他。
比如像现在这样。
她轻声笑了笑,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右肩上,用力地咬了一口,直到他的右肩逐渐渗出血。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的右肩已经全是她的牙印了。
佳宜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认错了,我不是佳景,我是佳宜,陆,佳,宜。”
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在他耳边叫着,提醒他,他爱的是陆佳景,但他身下的女人,却是他的妹妹,陆佳宜,他最讨厌的女人。
他停了下来,抬起头瞪着她,眼里满是愤怒与厌恶。
她知道,他在恨自己,恨自己打碎了他的梦。
然后,他就像疯了一样,开始更为凶残地剥夺她,侵略她,把她当仇人一般,往死里整。
她笑了,她笑的很大声,而与此同时,他的动作也愈发地狠。
佳宜开始别过头去,不再看着他,用力地攥紧身下的床单,指甲逐渐嵌进了掌心。
外头的雨终于下了起来,雨滴拍打着窗台,炸裂成花,不觉间,她的眼角也泛起一层湿润。
没出息,佳宜在心底对着自己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