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谢澜刚起床,焦妈妈就来了。新奇中文;
她虽然是住到了庄子上,但路氏不放心她,每隔两天,就要焦妈妈过来看看,带些谢澜喜欢吃的点心。
“庄子上虽然清静,可到底不如住在自己家里方便。”焦妈妈劝道,“太太挂念姑娘挂念的很,姑娘不如回家住好了。”
谢澜笑着说道:“我再住两天就回家。”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
在母亲眼里,她一直都是个乖巧的女儿,突然有一天,她人性中最恶毒最阴暗的一面统统暴露在了母亲面前,让母亲知道了她并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样良善,连弑父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能做的出来。
母亲一定对她很失望……
但母亲还是很疼爱她,很挂念她,怕她在庄子上吃不好,睡不好。母亲大概只会自责,觉得是自己没用,没能保护好她。
“您住两天就赶紧回家吧!这亲母女哪有记仇的呢?”焦妈妈叹了口气,她知道谢澜一怒之下,冲动的竟然想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但知道后,她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安静女孩只有心疼和怜惜,没有谴责和恐惧,要不是被逼到了墙脚,走投无路,谢澜也不会这样。但她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事,以为只是母女两个吵架了,谢澜一气之下到庄子上住了。
谢澜笑着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住两天就走。”
“过两天就是老太爷的寿辰了,月底三姑娘也要出阁,听说来迎亲的罗家人已经上路了……您可得尽快回去,到时候太太那么忙,您在家也好给太太帮把手。”焦妈妈笑道。
谢洛出嫁后,很快就会轮到谢澜,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就要离开这个家了,焦妈妈看着谢澜,也觉得十分不舍。
“我肯定尽快回去。”谢澜再一次保证道。
焦妈妈准备回去的时候,谢澜忍不住问道:“四老爷这几天……”
“出门了。”焦妈妈说道,“说是和朋友约好了去太湖,要学什么诗仙什么白的喝酒写诗,嫌松柏他们伺候的不好,另外买了伺候的人……过两天老太爷做寿,四老爷肯定得回来的。”
谢澜冷笑了起来,四老爷卖了大女儿,手头有钱了,去的地方也比从前高档了不少。至于换了伺候的人,不过是因为松柏他们听的是路氏的话,他不高兴而已,新买来的自然奉他为主。
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五哥呢?”
“还是老样子。”焦妈妈叹道,“虽说是能下床走路了,但身子骨已然是坏掉了,走几步路那肺里头喘的跟个破风箱似的,其他书友正在看:。不知道谁说漏了嘴,五少爷知道自己身子坏了,这几日脾气暴躁的很,又染了风寒,时好时坏,伺候他的下人们抱怨连天的……”
谢澜也跟着叹了口气,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该怨恨谁。是怨恨谢衍承自己走下道,德行败坏遭了报应,还是怨恨林绍那个疯子打着为她报仇的旗号出手太重?
“四老爷不是要为五哥讨个公道吗?”谢澜问道,“怎么又去太湖了?”
焦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听说那成国公府的三公子回来了,在西北剿匪的时候立了大功,这回回来是献俘的,皇上高兴的不得了,夸了他好几句。四老爷听说林三公子回来了,去找老太爷,老太爷就说了,你是不是想跟皇上作对?四老爷只能回来了。”
“大家都说,是五少爷得罪了林三公子。”焦妈妈又说道。
谢澜摇头,说道:“怎么可能呢!五哥应该不认得林三公子才对。”
“说是两人看上了同一个窑,姐儿……”焦妈妈含含糊糊的说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您心里有个底就行,这话不该是您一个千金姑娘听的。”
“我知道了。”谢澜吐出了心中的一口闷气。
倘若不知道内情,任凭旁人想破头也想不到,林绍是因为她才教训谢衍承的。
谢澜对四老爷早就失望过度,已经麻木了。谢衍承被林绍打成这样,四老爷最终也不敢如何,她若是被人欺负了,更别指望四老爷能像一个合格的父亲一样站出来,为她讨个公道了。
就算谢老太爷不愿意管这闲事,从头到尾,四老爷连成国公府的大门都没敢登过,除了乞求老太爷帮他之外,他做过的最胆大的事,只是把谢衍承抬到衙门处,估计他也知道,衙门的官员会知会老太爷的。
闹来闹去,只是为了在自己人身上发泄心中的不满和郁气。
父亲卑劣懦弱,她一个女子只能自己坚强起来,和母亲一道在这个艰险的世道中活下去。
“五姑娘,太太可怜啊!”焦妈妈忍不住握住了谢澜的手,掉出了眼泪,“没自己的亲儿子,在四老爷跟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原本指望着养大了五少爷,将来老了能有个养老送终的,谁知道五少爷不争气,三天两头的惹太太生气,现在五少爷身子骨坏了,眼瞅着活不长,将来太太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知道。”谢澜心里也不好受,路氏没有亲儿子,四老爷又是个糊涂混账的,路氏自从嫁给四老爷后,就掉进火坑了。
焦妈妈抹了把眼泪,恳切的说道:“五姑娘,太太这辈子就您一个亲生的孩子,对您是真疼爱啊,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您,您千万别跟太太怄气,太太心里头多难受啊!”
“妈妈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惹母亲生气了。”谢澜袖着眼睛说道。
估计最多一年,她就要嫁人,不是薛焕,也会是其他人,嫁了人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就要和母亲分别,剩下的母女相处的日子还有几天呢?
焦妈妈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您能这么想,不枉老奴多嘴这几句。”又殷殷切切的看着谢澜,问道:“您什么时候回去?”
谢澜哭笑不得,说道:“妈妈放心,我再住一天,明天一早就回去。”
“那老奴今儿就不走了,陪五姑娘住一夜,明儿一早跟五姑娘一块回家!”焦妈妈见说动了谢澜,激动的拍着大腿说道。
这是怕她不回去啊……
谢澜叫过了彩绣和文娟,说道:“先给焦妈妈收拾间屋子出来,再把咱们带来的东西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家,其他书友正在看:。”
焦妈妈说的对,庄子上再清静,也不是自己的家。光躲在庄子上享受清静,问题还在那里,早晚都要解决。
第二天一早,谢澜站在廊下,看文娟和彩绣一样样的把包裹和箱子往马车上装。
“姑娘,都装好了。”彩绣抹了把汗说道。
谢澜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唐庄头带着糖儿进了宅院。
“姑娘,有个姓薛的公子想借咱们的庄子歇脚。”唐庄头说道,又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还问您在不在这个庄子上。”
谢澜一下子就想到了薛焕,然而前天徐俊来的时候说薛焕有事不在金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又有些不确定了。
“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谢澜说道。
唐庄头怕这回来的薛公子比上次那位林公子还凶残可怕,当即就叫了几个人,跟着谢澜一起过去了。
谢澜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薄绸直裰的背影,牵着一匹马,风尘仆仆的站在那里。
“薛大人!”谢澜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光是看那个挺拔矫健的背影,她就已经确认来人是谁了。
“五姑娘。”薛焕回头,看着谢澜笑道。
“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听徐俊说,您不在金陵……”谢澜结结巴巴的说道。
薛焕笑道:“我出去有点事,今天回来路过这里,就想打听下你还在不在庄子上。没想到,你还没走。”
“没呢!”谢澜笑道,同时松了口气,马上就要走了,幸好薛焕赶的是时候,否则两人就错过了。
“您是想要在庄子上歇歇脚吗?”谢澜又问道,“我叫他们收拾间屋子给您。”
薛焕连忙摆手,说道:“不必那么麻烦,给我打桶水饮马就行了。”
“那怎么行!”谢澜笑道,“您早上吃饭了吗?我……哎呀!”
谢澜惊叫了起来,指着薛焕的肩膀叫道:“您,您这里……”
薛焕低头一看,肩膀湮开了一团袖色的血迹,在白色的衣裳上特别的显眼。
“哦,这个啊……”薛焕竭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轻描淡写的模样,笑道:“昨晚上赶夜路,碰到了几个蟊贼,不小心擦破了皮,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可能是刚才一摆手,把伤口挣裂了。
谢澜知道他前世里曾指挥千军万马,把燕王打的抱头鼠窜,也知道他不是个无能的闲散宗亲,虽然她不知道这几日薛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也不是她能问的,但眼下薛焕伤口裂开了,不管薛焕说的再不当回事,她不能放着不管。
“庄子有烧开的水,有干净的布。”谢澜立刻说道,“您赶快跟我一块过去,您的伤口得重新包一包。”
看小姑娘神色认真,一脸的坚持,薛焕只得将马缰绳给了唐庄头,他笑着跟了上去。
到了宅院后,焦妈妈惊讶的看着身上带血的薛焕,不安的叫道:“哎哟,这位公子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