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其盛摇摇头,“宛平公主是皇上的长女,又是皇后所出,皇上极看重她,去年柳丞相的孙女能够当选太孙妃,就是在选妃的关键关头,想办法见了宛平公主一面,得了宛平公主几句夸奖。皇上听说后,就将她点为了太孙妃,若不是今年病中沉疴,就该进宫完婚了。”
“要是早两年你能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这太孙妃的位置就是咱们滟娘的!”谢二夫人抱怨道,“咱们滟娘哪点不比那柳家姑娘强?”
“前些年父亲致仕,滟娘也还没及笄,年纪稍微小了点,这是没办法的事。”谢其盛说道,“如今咱们有了这个机会,该好好为滟娘把握才是!滟娘年纪尚轻,处事不够稳重,这事尘埃落定之前,不可让她知道,省得八字还没有一撇,旁人都知道了,该怎么看我们谢家?”
谢二夫人笑道:“怎么八字没一撇?我看这事十拿九稳的!”
“话不能说这么满,万一柳家寻了名医治好了柳姑娘呢?若是争夺太孙妃无望,滟娘还是嫁给林家三郎吧!”谢其盛说道,“不管走哪条路,有我们在,滟娘的未来过的不会差了。”
谢二夫人点头道:“夫君说的极是。”
她嘴上说的清淡,心里却巴不得那重病的柳家姑娘赶快驾鹤西去,皇太孙死了未婚妻,皇上肯定要为太孙殿下重新选妃的,她的滟娘不管哪方面来说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一定能当上太孙妃,将来太孙即位,滟娘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林三郎固然是很好的,可他再好,能好的过将来注定做皇帝的太孙殿下?
谢澜回到家,吃过中饭后和路氏说了今天碰到谢滟的事。
“我觉得,肯定是二伯母让四姐姐这么问的。”谢澜最后说道。
路氏叹了口气,拍了拍谢澜的肩膀,说道:“她们问清楚了,知道咱们和宛平公主没什么交情,也就死心了。”
就算知道二夫人背地里打探四房的消息,她们也无可奈何,二房两个高高的官帽子,四房都是平头百姓,谁强谁弱,一目了然。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四房虽然男丁不成器,可还算行得正,站的直,没有什么让人诟病的地方。
谢澜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就是觉得奇怪,宛平公主虽然尊贵,却是不管事的,二伯父和二哥一个是吏部尚书,一个是大理寺卿,按理说他们不该这么紧张我们认识宛平公主的事才对。。”
宛平公主要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子,仗着自己的公主身份对朝政指手画脚,皇上根本不会这么看重她。
“这谁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些大人物每天考虑的问题哪是我们能猜的到的?”路氏摇头笑道,“咱们想的是柴米油盐,他们想的是国家大事。”
这会儿上焦妈妈进来了,看了眼谢澜,对路氏说道:“令太太又来了,直接去了姨太太那里,两人躲在房里,把丫鬟打发的远远的,叽叽咕咕说了半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路氏脸色难看,点头道:“我知道了。”
等焦妈妈出去了,谢澜问道:“上次令太太想让儿子进国子监的事,父亲去找过三伯父吗?”
路氏摇摇头,笑的十分讥讽。
但凡知道三老爷为人的人都知道,这是根本没可能的事,就是正经的谢家子弟谢衍承,三老爷都没有开后门让他进国子监,何况令海涛只是个姨太太的亲戚!
令家人被令姨太太和谢其荣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实在可憎!
谢其荣一点都不傻,去找三老爷也是白去,令姨太太求他的事他办不成,他自觉脸上无光,只会把火气往自家人头上撒!
“母亲不必生气,生气伤的是自己的身子。”谢澜劝道,“令家原来是卖身谢家的奴仆,就算脱了奴籍,也是见识浅薄之辈,出了一个秀才就以为自己不是池中物,遇到风雨就能化龙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路氏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气的不是令家人,我气的是你爹,他怎么能这么糊涂!”
谢澜沉默了一会儿,握住路氏的手说道:“要是这样,您就更不该生气了。这么多年了,父亲他本性如此,改不了了,他顶多就是闹一闹,您别搭理他,装听不到,事情也就过去了。有伯祖父他们在,父亲总得有所收敛。”
“有件事你不知道,我也是嫁过来后听上了年纪的老仆说的。。”路氏犹豫了一下,说道,“当年令姨太太生下你父亲后,你伯祖父就要送她走,说妾室是乱家之源,是她哭着跪在你祖父祖母跟前,保证一定听话,你祖父祖母心软,就留下了她。再后来你祖父祖母先后过世,你伯祖父又要送她走,那时候你爹已经大了,知道谁才是他亲娘,死活不让,她又留了下来。而且你伯祖父给她定了规矩,留在谢家可以,但等闲不得出门,还派人训诫过她。不过自从你父亲成了家,你伯祖父就不再管四房的事了。”
谢澜诧异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令姨太太在四房还算安分,基本足不出户,原来是伯祖父发了话。
倘若一开始祖父祖母就听伯祖父的,把令姨太太送走,父亲说不定就不是今天这副样子了。
可令姨太太虽然极少出门,她也有办法对四老爷施展她的影响力,每次四老爷外出回来,令姨太太都要把他叫过去,母子两个叽叽咕咕,偷偷摸摸说上半天。听令姨太太的丫鬟说,好几次姨太太都哭的十分哀伤难过,四老爷也跟着落泪,说自己不孝,让姨娘受了委屈。。
谢澜深呼吸了几口气,把父亲和令家人抛到了脑后,也难怪母亲生气,摊上这样糊涂的丈夫,和这样贪得无厌的令家,谁都高兴不起来。
“这事我跟你说说,是想让你心里有个谱。”路氏说道,“你也大了,不能什么事都蒙在鼓里。”
谢澜点头道:“我知道分寸,这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路氏笑道:“你回去歇着吧,陪你六妹跑了一上午,也累了,我得去庄子上一趟。”
谢澜便起身告辞了。
令太太今天来,不过是瞅准了父亲快回来了。李家已经提前打了招呼,过两天会带人来相看谢洛,父亲肯定要在场的。
就是不知道令太太又打什么主意,若是要几个钱花,直接来找母亲就行了,这次她直接去找了令姨太太,让谢澜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所求之事一定是母亲不会轻易答应的,所以她根本就不去找母亲了,一开始就去找了令姨太太。
四月十二是谢湄的十五岁生辰,四老爷还在外面没回来,路氏出了二两银子,从酒楼里叫了一桌席面回来,叫了谢洛和谢澜过来,请焦妈妈和娄姨娘给谢湄梳头插笄,算是给谢湄过了及笄礼。
谢湄翘首以盼了很久,也没有盼到四姑娘过来,心下失望不已。若是谢滟来了,不但能送她贵重的及笄礼物,她面子上也有光,这个及笄礼有了谢滟出现,就不那么寒酸了。
谢洛及笄的时候,李家的舅母来给谢洛插笄,谢澜及笄的时候,是舅母汪氏来给她插笄,轮到谢湄的时候,就只有焦妈妈和娄姨娘了,都是简简单单的。
谢澜淡淡的想到,四老爷对她们这三个女儿的感情加起来也不足对谢衍承的一半。平日里,四老爷最喜欢的是谢湄,看在谢湄嘴甜讨喜的份上,对谢湄很是和善,可谢湄及笄这天,他还在外面玩,可见从来没把女儿放在心上。
倘若他有一丝一毫顾念着骨肉亲情,前世就不会伙同二伯母骗了她和母亲,把她推进了火坑。
谢湄是见识过谢滟的及笄礼的,场面盛大隆重,给谢滟插笄的是一品诰命夫人。同样都是谢家的女孩,谢滟的及笄礼那么奢华排场,她的及笄礼那么寒酸,谢湄心里相当不好受。
吃过了饭,三个姐妹坐在一起说话,谢洛还在小声嘀咕,“四妹妹及笄那天,光是全套的头面衣裳就换了五回,每一套都不一样。。”
“谁叫咱们是四房的姑娘呢?”谢湄小声叹了口气,满是不甘和羡慕。
谢澜默默的听着,没有吭声。
说这些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变得嫉妒丑陋外,毫无用处,四老爷和谢衍承不会因为她们羡慕谢滟而奋发努力,四房的境遇也不会因为她们羡慕谢滟而有所改变。
人各有命罢了。
谢滟过的好,那是她命好,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重活一世,谢澜对于首饰衣裳这些外物已经没了多大的兴趣,她只盼着母亲能够过的顺心一些,能够多陪伴她几年。
四月十五那天,谢澜的父亲到家了,照例先去了令姨太太那里。
谢澜派胆大的文娟躲在令姨太太后窗户下面,偷偷听一下令姨太太和父亲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