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逃生(1 / 1)

她通过他的掌心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终于确信这并非梦境。这短暂的离别令她度日如年,所有恐惧、忧虑、悲伤和痛苦被她强抑在心底,拼尽心力说服自己怀着希望为他祈祷,不要放弃。这一刻终于如愿见他平安归来,泪水决堤般奔涌,她在他牵引下站起,摆脱了箱子的束缚,下一瞬却不管不顾地一把搂住他的腰,似乎怕他随风飘去。呜咽着把脸埋进他怀里,她颤声唤:“十二哥……”

赵似也面含浅笑拥抱着她,全不在意周围人诧异的目光,直到那名服绯的官员走近,满腹疑问地打量蕙罗,他才松开手,向那服绯官员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那官员恍然大悟,朝蕙罗深深作揖,很谦逊地介绍自己:“下官知广州朱服。”

朱服约五十多岁,消瘦清癯,须发花白,脊背微曲而双目不太有神,看人时常皱着眉头半眯着眼以使双目更聚光,一看就知是位饱读诗书的老夫子。见他施礼蕙罗忙裣衽还礼,口中道:“朱知州万福。”

翘翘、邓铎、苏意墨的箱子也相继被打开,翘翘最先站起,看见赵似的服色,听见了他与蕙罗、朱服的对话,瞬间明白他欲借赵靖名义掩饰身份,于是心领神会地朝他挥着仍被绑在一处的双手,大声喊道:“姐夫,我们在这里!”

蕙罗闻声一愣,旋即满面绯红。而赵似倒神情自若,示意身边宋兵迅速为翘翘等人松绑。

翘翘揉着被绑出淤血痕迹的手腕,满面笑容地奔至赵似身边,明快地叫道:“我的广舶姐夫,你是怎么逃生的?”

赵似暂时没理她,先下令继续追捕三佛齐人,再命人在船上找干净衣裳给蕙罗等人换。待众人收拾妥当,才召他们入自己舱房,讲述了自己投海之后的事。

他决定跳船,是因为看见海上有灯光,显然附近有别的船。目测那船离自己不算太远,彼时海上风浪不大,若奋力游过去呼救,应有生机。

他当机立断,跃入海中,潜泳一阵避过阿迦梨的搜寻,然后浮出水面朝那有灯光的船游去。但眼睛判断的距离有很大偏差,船离他其实没那么近,渐渐地他力有不支,手足似灌铅一般,再也游不动了。他挣扎几下后停止划水的动作,海水涌入口鼻令他窒息,意识渐趋模糊,昏迷前他一度以为自己将永别这尚有牵挂的世界。

好在他看见的是艘望舶巡检司的船,正在海上巡逻,有足够的照明灯具。赵似穿的是浅色衣裳,飘浮在海上,被张觷看见,立即命人救起了他。

赵似经人施救,从窒息的状态中醒来,恢复神智后看见的一幕是张觷翻看着赵靖的鱼符,见他睁开眼,张觷立即问他:“你是新来的转运副使、广舶赵靖?”

赵似打量四周,确定这是宋军的船,旋即想起仍在三佛齐船上的蕙罗等人,他想让这些宋兵立即去救他们,但若要据实说起,将是个漫长的故事,而且自己并无亲王的凭证,恐怕难以取信于人,于是他迅速作了决定,盯着那块张觷从自己身上取出的鱼符说:“是,我是广舶赵靖。”

一切便顺理成章了。张觷向他了解到有同伴被三佛齐人挟持,船大致的方向,与赵似商议后,命人用随行小船把赵似送往附近正在秋巡的广东转运使军船,然后自己带兵去拦截三佛齐的船,因未尽知三佛齐船况兵力底细,张觷也担心巡检司船上兵卒不够多,故未直接与三佛齐人对质,而借口修船将船缝破坏,以便随后军船将其一举击溃。

转运使是朝廷派往各地的特使,代表朝廷管理地方,负责各地边防、盗贼、刑讼、金谷、监察等事务,广东转运使即负责广东之事,无所不管,往往兼任提举市舶司。赵靖虽被任命的是广东转运副使,实际此时并无正职的转运使,因此广东转运副使也就是广东一路之长。赵似上了转运使军船,暂时代转运副使行秋巡之职的知广州朱服即向他郑重行礼,道:“转运使按惯例春秋两季须巡察广东海道。下官在广州恭候赵运使多日,一直未见运使前来。秋巡日期已至,无可奈何,只得僭行秋巡之职。幸而机缘巧合,竟得以与运使于船上相见。”

赵似称赴任期间被三佛齐人挟持,今日才脱险,又将同伴之事一说,朱服立即让人开船追捕三佛齐人,然后引赵似入转运使舱房。赵似见那舱房显然是长期备好以供转运使使用的,日常起居器物无不齐全,公服常服都有几套,遂更换公服,与朱知州一同指挥军船驶向三佛齐船前进的方向。

救了蕙罗等人后,宋兵继续追捕三佛齐人,但此刻海上风云骤变,乌云翻涌,须臾散落一阵骤雨,船飘浮在惊涛骇浪之上,起伏甚大。赵似忙命令乘小船去追捕的宋兵上转运使大船,以保安全。风雨过后再巡查周围,发现海面上零星漂着几具三佛齐人的尸体,但其中不见阿迦梨和沙恭尼。赵似又驱船向前追赶一阵,仍不见二人踪影。朱服说如此大风浪,他们又无船,必定葬身海底了,赵似才放弃追寻,命船仍按秋巡路线走。

赵似让蕙罗与翘翘住转运使舱房,自己与邓铎、苏意墨另择兵卒舱房居住。一日,蕙罗低声询问他欲隐瞒身份到何时,他见翘翘此刻不在转运使舱房中,便拉蕙罗入内,掩好门,才与蕙罗细说:“冒充朝廷命官是重罪,我若想全身而退,必须有能证明我亲王身份的证据,但是我如今并没有。现在一旦说破,大概立刻会被朱知州关押起来,必然不会相信我是亲王,更不会押我进京求证,如何判决,也很难说。不如先这样扮下去,到了广州再从长计议。”

蕙罗道:“你失踪这么多天,官家肯定会派人找你,兴许已经知会各州府寻找你了呢?朱知州知道你的事也未可知。”

赵似摇头:“我向朱知州打听过,他并没有收到任何与我相关的讯息。”又淡淡一笑,“十哥也许不会那么积极地寻我。”

蕙罗黯然,两人相对无言,忽然听舱房门外有人咳嗽了两声。

赵似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是朱服。

朱服请他出来,压低声音,委婉规劝道:“下官知道,沈姑娘与赵运使早有婚约,迟早是要过门的。虽则如此,既未完婚,恐怕不宜每日朝夕相处,乃至同居一室……”

赵似道:“并未同居,她跟她妹妹住这屋,我今日只是来与她说说话。”

“不妥不妥。”朱服连连摆首,“青天白日,男女岂可独处一室!”

“青天白日,不可以独处一室……”赵似沉吟,旋即低首做求教状,“那我晚上来?”

“这,这……”朱服瞠目结舌,颤抖着的胡须似乎在说: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赵似付之一笑,扬首阔步离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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