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掌柜也不敢上前,愁眉苦脸地在说好话,旁边的店小二虽然极力捂着半边脸,也遮掩不了那肿胀明显的鞭痕,这不用说,又是这郡主抽的。
“郡,郡主,你看,我真的没有骗你,这上面的雅间都提前被预定了,现在都已经有人了,我,我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啊。”
腆着个大肚子,天香楼掌柜不停地擦额头上的冷汗,这里面的少爷,千金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的,他就是一个小小的掌柜,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谁,怎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啰嗦什么?”娴雅郡主不高兴地道,“我看这间不错,你让他们走,我就在这里看龙舟赛了。”
她说完就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径自坐在牡丹富贵花开松木镂空雕花大椅上,用鞭子的柄手一下一下敲打着同色桌子。
陆靖明跟吴谦面面相觑,印浩天一向对于娴雅不喜,这时听到她这么说,直接对掌柜道:“掌柜的,做生意总有个先来后到,你说对不对?”
“是是是,印二少爷,是这么个理,可是你看到了,我,我也很是为难。”掌柜满脸笑意,却也实在是为难得很。
“既然是这个道理,那我们就没有半路出去的可能,现在请你,带着不相干的人离开这里,别妨碍我们看比赛。”
“啪!”一个茶杯被摔得粉碎,于娴雅粉面带怒,对着印浩天就抽了过去。印浩天眼疾手快,在鞭子到达之前就下意识向左一躲,于娴雅一击不中,手一转又用力打了过去,印浩天不停地躲避,她鞭子所到之处只听的噼里啪啦,碟碎桌垮,一片狼藉。
就听到掌柜的在那里心疼地喊:“我的古董花瓶,景窑的啊!”“哎呦,我刚刚买来的云图阁屏风!”“琉璃盏,琉璃盏啊!”
打斗中的两人可充耳不闻,只有陆靖明笑嘻嘻地说:“掌柜的,别喊,谁打坏的,你让谁赔不得了,相信明王爷知道了,也不会让你白白生受了这损失。”
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掌柜哀怨地看了陆靖明一眼,继续看着这一地的碎片肉痛着。
印浩天听到陆靖明提到明王爷,知道了他的意思,动作便慢了下来,谁知于娴雅不依不饶,一鞭子抽过去,印浩天衣服恰巧被裂成两半的屏风刮到了,一时没来的及躲开。
“少爷,小心。”早在一边一直为印浩天担心的信宁见状,上前一扑,抱住了印浩天。
吴谦双手一伸,将屏风拉到了一边,那鞭子堪堪从信宁脸上扫过,最后鞭子末稍还是抽在了信宁的背上。
“宁儿,宁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痛不痛?打到哪里了?你说话啊,快去叫大夫!”
印浩天衣服跟人都还在屏风上,就担心地直问信宁,把信宁上上下下打量了,虽然看不到伤,到谁能保证背上是不是已经淤血了?会不会还有内伤?他可是看到那鞭子抽到信宁身上了,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受得住,这么狠厉的一鞭子!
他的心疼与忧虑溢于言表,满心满眼只能看得到信宁。
“大夫呢,刘安,有没有去请大夫?”他急躁地吼,刘安连连答应着:“少爷,我在,我马上就去。”说着就要下楼。
吴谦已经把屏风扔到一边,信宁见印浩天又要发火,忙叫住刘安,又拉了他的衣服劝道:“少爷,我没事,鞭子没有打到我的身上。”
“怎么可能,宁儿,你别骗我,我亲眼看到的。”印浩天不相信,宁儿总是喜欢什么事都不说,自己忍着。
信宁背上火辣辣的疼,心里又急,打人的是郡主,少爷如果因为自己跟郡主结了梁子,对少爷的名声会有损,况且以郡主的性子,她日后又会不会为难二少爷。
她这番想法显然现在不能说出来,否则以二少爷的性子,才不会顾及其他,定要又有一番口舌之争。
“二少爷,”她脸上挂着笑,“我真的没事,外面过来不是要看龙舟的吗?别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坏了大家的兴致,奴婢也想看看这龙舟。”
她故作轻松,又表现出特别想继续看比赛的意愿,印浩天本来就是想带她出来玩,也不想她败兴而归,便“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这边信宁终于安抚好了小魔王,就听到于娴雅一声冷哼,接着说道:“不过一个小人,也这么大惊小怪。”
“你!宁儿是我的丫鬟,就算你是郡主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打人。”如果不是因为她郡主的身份,印浩天怕是早就动手了。
“你说什么?”于娴雅几时听到别人这样顶撞她,柳眉一竖就又挥舞着鞭子甩了过来。
只可惜这鞭子中途便被人截住了,一袭竹青色衣衫,腰束蓝色镶玉石带,长身玉立不动如松,于娴雅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拿竹笛缠住了于娴雅甩出的鞭子。
“大哥,”印浩天走到他面前,高兴地说,“你怎么来了?”
原来此人正是印浩云。
“我不来,你是不是又要闯祸了?”印浩云看着印浩天,摇摇头。
印浩天矢口否认:“我才没有,是她先动的手。”
“好了,别说了。”印浩云制止印浩天继续说下去,松开了手中竹笛的鞭子,他先给于娴雅施了一礼。
“娴雅郡主,在下印浩云,这是舍弟印浩天,出来赏玩,冲撞了郡主的地方,切勿放在心上。”
“对对对,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不能光置气,把那么精彩的龙舟赛都错过了。既然都喜欢这屋子,掌柜的,速速给我们整理一番,我们都在这儿看比赛了。”陆靖明适时插话。
那掌柜是何等的眼色,一看气氛缓和,便答应着立马清理,一会儿功夫这房间便恢复了原来的布局格式。
于娴雅能感觉到对方的身手不错,收回了红色鞭子,她高昂着头说:“我认得你们,前几天的射柳,你得了第三,而他可是连后面一局都没有参加。”
“郡主记性好,也当然知道舍弟当时也是为了救一个下人才受得伤,他一向对府里的奴才都颇为维护,而这个丫鬟更是护主心切,所以才冒犯了郡主,并非有心。”印浩云不疾不徐,语若琳琅,笑似春风。
“要我不计较可以,他那次不是没能参加比赛吗,那今天一定要跟我比试一下。”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个如此温文尔雅的公子,于娴雅的怒火不知不觉就消散了大半。
不过,她可是郡主,没道理就这么算了,她可还一直惦记着要跟这印浩天比一场呢,她要求提出口,双眼就一直盯着印浩天,她倒想看看印浩天会怎么说。
“这怕是……”印浩云有些犹豫。
“大哥,我才不要跟她比。”印浩天果然拒绝,他可没心思伺候这位难缠的郡主,他还得跟信宁一起看龙舟呢。
“你!我看你是怕了吧?”于娴雅轻蔑地撇嘴。
“谁怕了?”
“就是你,你怕了,你不敢比。”
“你胡说八道,比就比,谁怕谁。”印浩天不甘示弱,他还从来没有怕过!
“好了,好了,就算比,也不是现在吧,龙舟赛都快要错过了。”印浩云对自己这个弟弟有些头疼,及时地岔开话题。他们争论的时候,第二组跟第三组龙舟已经分出了胜负。
“这紫色的龙舟造型还挺特别。”陆靖明指着那夺得第三组桂冠的龙舟说。那船体颜色出挑,做工精致,龙头栩栩如生,眼睛大而有神,龙须雕刻强劲有力,威严十足。
可以说,在这九条龙舟中,它是最惹人注目的,就在几个人还对着那条龙舟研究的功夫,三组中剩余的六条龙船也进行了争取最后一个名额的比赛,一条青色的龙舟脱颖而出。
店小二已经拿了托盘上来,上面标注了可以参加最后比赛的四条龙舟名字。于娴雅不解地问:“这是做什么?”
“这是一种玩乐,可以押注猜测哪条船会赢,猜准了,会有银子。”店小二缩着脖子,不敢靠近,她见小二这个样子,很不高兴。
还是印浩云详细给她解释了,她明白过来,痛快地放了银子,赌紫色的龙舟赢。
“宁儿,我告诉你,有时候看人看物不能只注重花架子,内在才是最主要的。”印浩天貌似在教信宁,于娴雅一拍桌子,指着印浩天问:“印浩天,你说谁呢?”
“我说……”信宁扯了扯印浩天,摇摇头,印浩天随手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托盘里,“我说,我赌红色龙舟一定赢。”
小二一看银子就眉开眼笑,陆靖明跟吴谦也下了注,全是压在了红色的船这边。于娴雅一看,自己这边形单影只,心里不舒服,面上却仍旧自信满满,“这条紫色的龙舟刚刚划那么快,一定会是第一,你们就等着瞧好了。”
“郡主,上次你肯定没来,”陆靖明给她雪上加霜,“这条飞天呢,上一年就是龙舟赛的赢家了。”
“咳咳咳。”于娴雅一块糕点卡在嗓子眼里,咳个不停,丫鬟忙递上茶水,她也不喝,只盯着湖上那两艘船。
“大哥,你还没下注,快选。”印浩天提醒说,于娴雅一听,视线就落到了印浩云的身上,看着他拿出银子,在托盘的龙舟名字上犹豫不定。
哼,她才不会承认,她想有人站在她这边呢。
他似是知道她的想法,突然抬起头,看着她笑了下,将银子放在了紫色船上面,她顿时喜上眉梢。
“印大哥,你选错了吧,待会儿输了,可不能赖账的。”陆靖明折扇一打,挪揄道。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们别高兴地太早。”于娴雅不服气地反驳,有人跟她是一样的选择,那还不尽力维护。
湖上,四条龙舟上的人已经摩拳擦掌,这是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场比赛了,能不能拔得头筹,只在此一举。锣声在众人的期盼中重重敲响,豹子般的速度让龙船活了,四龙争霸,激烈角逐,众人助威呐喊,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雅间几个人也激动地在大喊大叫,印浩天卖力地喊:“红船,快快快!”
“使劲,使劲!”
“别被追上!”
“快划,快划!”
于娴雅也不甘示弱,大吼大叫,郡主风范全无。
“紫色!紫色!”
“你别落下,你快啊!”
“赢,要得第一!”
“咣”锣声再次响起,红色龙舟不负众望,夺得了第一。
“哇,好啊,我们赢了。”印浩天跟陆靖明高兴地击掌,信宁也笑了起来。
只有于娴雅怒气冲冲地踢倒了凳子,手拿着鞭子使劲拧啊拧的,最后撅着个嘴气呼呼地走了,道门口时想了起来,冲印浩天说道:“印浩天,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场比试。”
“随时奉陪。”印浩天硬声硬气地答道,就这一句话,两个人之间已渐有火药味。
于娴雅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自家丫鬟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