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笑着,左九葵却是猛地将手中酒杯狠狠往地上掷去,“哐啷”一声摔成粉碎,继而看着地上的酒杯碎瓷,面带叹息道:“只可惜,这往日之事便如这摔碎的酒杯,我们可以不记得这个酒杯被摔碎后的模样,但这个酒杯曾经完整的模样恐怕我们都忘记不了,毕竟,每当我们要喝酒的时候,都必须再取一个新的酒杯来。”
这么说着,左九葵没有理会身前莫龙面上微微露出的几分错愕,只扭头朝从自己身后走过的一个酒保笑道:“再给老夫拿一个酒杯来。”
闻言,那个酒保不敢怠慢,当即又取了一个新的酒杯到莫龙桌子上。
拎起桌上的那壶酒,左九葵自顾给自己的新酒杯斟满了一杯酒,然后举起来和莫龙笑道:“旧的酒杯摔碎了,那碎了的也只是旧的酒,这完整的新酒杯自然就可以装新的酒。”
说罢,左九葵便一仰脖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怔怔看着自己身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的左九葵,莫龙并不是一个蠢人,当下只清楚听出来了左九葵刚才那一番关于酒杯的言论里蕴含了什么道理。
然而,即便明白左九葵是在试图说服自己,但莫龙还是摇了摇头,自顾笑了笑,也仰脖将自己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和左九葵开门见山道:“左老,如今中朝大地在东方氏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我们若想东山再起,恐怕只是痴心妄想。”
“有些事情,总得去试一试才知道可行不可行。”左九葵迎着莫龙的目光,也是在笑。
莫龙拎起酒壶,再度给左九葵身前的空酒杯斟满了酒,一边笑道:“只不过,这试一试的代价却实在太大了。”
听出来了莫龙言语间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并不赞成,但左九葵面上并没有露出一丝恼意,只举起自己身前被莫龙斟满了酒的酒壶,抿了一口,微微一笑道:“莫兄弟,老夫知道你为当年的失败耿耿于怀,但老夫也知道你这些年带着你的一帮兄弟在铁西军眼皮底下生存也不容易,想必你也并不甘心,不是么?”
说罢,左九葵和莫龙举高自己手中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岳新也同样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和身前若有所思的莫龙冷冷道:“莫龙,此番我和左老前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这个计划是当年我们失败后就订下的,当时你也同意了。”
闻言,莫龙举到嘴边的一杯酒随之停滞在半空,并没有随之喝下,只面上掠过一丝苦笑,看着岳新道:“当年的计划我莫龙确实也同意了,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变化,如今的中朝大地再不是我们能够呼风唤雨的地方。”
这么说着,莫龙顿了顿,只突然目光灼灼的扫视了一眼身前的左九葵和岳新,神情疲惫的苦笑道:“更勿论,如今我们连少主是否还安然存活于世也并不得知。”
莫龙的一番言语,让左九葵和岳新面上同时掠过了一丝苦楚,但转瞬,左九葵就收敛起了自己面上的这一丝苦楚,和莫龙笑道:“莫兄弟,你不是说你找到了一个和少主长得极其相像的少年人么?”
这么说着,左九葵也顿了顿,陪着莫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才继续笑道:“这个年轻人,在来见你的途中,我和岳兄弟有幸也见到了这年轻人一眼,那小子长得确实如同你所说,和殿下长得有几分相像。”
放下自己手中的空酒杯,莫龙正想再继续拎起酒壶斟酒,却愕然发现酒壶先被岳新给抢了去。
看着给自己的酒杯和左九葵的几杯斟酒的岳新,莫龙心内颇有几分惊讶,毕竟在他过往的印象中,他清楚记得,这岳新一直是一个很骄傲的男人,而如今,这个骄傲的男人却主动给自己斟起了酒。
“看来,他真的很想卷土重来。”看着岳新面无表情的将自己身前的酒杯斟满酒,莫龙心内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
然而,虽然看出来了岳新内心里对自己的看重,但莫龙的态度却并没有丝毫更改,只和左九葵笑了笑,轻声道:“左老,虽然那个年轻人长得确实有几分相像殿下,但我们也仍然无法确定他和殿下有什么关联,而据我得到的消息所知,少主应该是不再存活于世了。”
“不管那年轻人到底是不是少主,但就凭他和殿下的这几分相像,我左九葵也不会放弃对这个年轻人身世的调查。”
这么说着,左九葵突然从自己的椅子上长身而起,举杯向莫龙,苍老的面庞上难得露出了一丝郑重其事的神色,掷地有声道:“无论如何,此番老夫和岳兄弟不远万里而来,只是想告诉你莫兄弟一声——我们需要你,若没有你,我们的酒杯便无法完整!”
随着左九葵这一番话落地,他身旁的岳新也跟着站起来,和左九葵一起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便一起转身大步走出了酒馆。
怔怔看着左九葵和岳新走出酒馆的身影,莫龙脑海中只不断浮现着左九葵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然而,就在莫龙发愣的当口,他却突然听到“嗖”的一声破风声响,然后他就看到自己桌前多出来了一封信。
看着桌前信封上写着的“天书”二字,莫龙又愣了愣,许久后才下意识扭头往酒馆往看去,却从街道上来往的人群中再也看不到左九葵和岳新的身影。
轻轻拿起桌上的信封,莫龙的手甚至有几分微微颤抖,但他还是轻而易举的拆开了信封,取出了信封里的一张信纸,拿在手上细读起来:
月空之人亦罕逢,
那堪官贵在其中。
金麟岂是池中物,
不日天书下九重。
放下手中的信纸,莫龙自然看出来了信纸上写的是一首诗,一首在一本观星相命中所写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