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再聪明也没用到正途上。”
摩严大步走了进来,身上又多了几分生人勿近,连顾睐也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气了,看来世尊心情不大好啊,莫非是听了竹染这个名字的缘故,顾睐心中暗忖道,但面上却是什么也没显露出来,微微一笑持弟子礼道:“千骨见过世尊。”
世尊摩严看了她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了,然后面带威严地对笙箫默道:“你又提起那孽徒做甚?”
不知是因为顾睐的背景还是在门口听到的那句话,摩严一开口斥责的竟不是顾睐而是笙箫默。
笙箫默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叹道:“他都被逐出长留了,师兄又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
“哼,那孽徒做下不可饶恕之事,有如此结果已是留情了,休要再提。”摩严一拂袖就离开了,顾睐和笙箫默望着世尊摩严已经迈出门外的步子,同时在心里想了想,还是没出声叫住摩严,问他来此是有什么事。
顾睐微微一挑眉,世尊这好像是落荒而逃呢,她想了想,便看向笙箫默,面上故作惶恐道:“儒尊,可是我说错了话惹世尊生气了?”
儒尊一笑,捏了捏下巴道:“你没说错话,只是有人做错了事,有人心里固执罢了。”
顾睐面上依旧惶恐,低下头道:“那我是不是以后都要注意点不要在世尊面前提起竹染这个名字了?”
儒尊举着银笛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调笑道:“得了,别做出这副惶恐的样子,我知道你心里头可不怎么害怕,你也不必顾忌,按你之前说的实话实说就好了。”
顾睐在心里头撇着嘴,望着笙箫默大笑着离开的身影,想了想他说的话,实话实说,那看来世尊对他这位逐出长留的弟子感情不一般啊,只是,儒尊为何会突然提点她?奇怪,真奇怪,也许是他兴致来了吧。
一日笙箫默和摩严下棋时,笙箫默忽然又提及了这事,摩严沉默了片刻,道:“藏书阁三楼还是封了的好。”
“你啊,口是心非的很,封了那里,难过的人不还是你。”笙箫默轻笑道,“不过,千骨那孩子,说的也没错,惊才绝艳,他值得这四个字。”
摩严不语,可他手里的黑子却怎么也没落下。
笙箫默忽然又道:“其实,千骨这孩子和他挺像的,一样的聪明,天资出众。”
“她比他好。”摩严忽然道,落下手中的黑子。他的话里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和情绪,复杂的他也摸不清楚了。
笙箫默微微一笑,轻松敲下手中白子,既然掌门师兄有心护她,他帮她一把又何妨。
顾睐是不知道笙箫默的这番心思的,她只知道最近世尊摩严对她更好了,甚至有超过落十一的趋势了。惹的落十一还偷偷地问她这事呢,顾睐看着眼里满是八卦的落十一,眼角微微抽了抽,还是道了一句:“十一师兄,你想多了。”
相处久了,顾睐也熟悉了落十一的性子,不是那种心胸狭小的人,会这么问应该是真好奇了,可是顾睐她自己还摸不着头脑呢。
长留的日子倒是意外的平和,因着身边多了不少人,不少事,顾睐过得也很充实,只是这份平静终究是要被打破了,王屋山浮沉珠被夺,在仙界再次引起一片惊涛骇浪来。
多位掌门及门派代表赶来长留,与长留共商此事,顾睐和落十一,还有霓漫天等人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了迎接他们的各项事宜,看在世尊眼里,又是一片欣慰。
“千骨,你去请子画过来,莫忘了时辰。”世尊点了顾睐的名,道。
顾睐应诺前往绝情殿,正好碰上送来掌门服饰的弟子,以往这些东西都是放在殿外,毕竟无令弟子不可擅入绝情殿,只是今天时间比较紧,顾睐便道:“让我送进去吧。”那弟子自然没有异议,顾睐接过了那套服饰,进入了绝情殿。
内室传来白子画清冷依旧的声音,“进来吧。”
顾睐低头缓缓走进内室,隔着屏风放下掌门服饰后便眼观鼻鼻观心不语地站在旁边了,待白子画穿好后,她又被唤进了内室,却见白子画一袭白袍,端坐在镜前,那平日里都是束起的墨发如今散落在肩边,较之以往竟有了几分不同来。
她心里倒多了几分诧异,倒想起从轻水那听来的一则传闻,尊上不喜他人近身,所以穿衣沐浴洗漱都是自行处理的,唯独这长发却是不怎么会打理,专门安排了弟子来服侍的。
白子画唤她进来,只是想问她最近七绝谱修习的如何罢了,又问了其他一些学习情况,他虽很少见顾睐,但儒尊和世尊对顾睐的评价他倒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修行速度很快,来长留不过两年,便已至造化之境,离飞升也只差一步之遥,需谨记,莫要落下了心境修为。”
“千骨知道。”顾睐一揖,进长留以来,白子画对她的恩情不少,这番指点对她最近更是进益颇多,顾睐虽是个冷心冷情之人,但也非不念恩情之人,她微微一笑道:“若尊上不介意,可让千骨来为尊上束发?也让千骨尽一番弟子之心。”
白子画一怔,却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清晰而明亮的镜中倒映出两人的身影,白净却略带薄茧的手指穿过柔顺得不似男子头发的青丝,顾睐一手夹着银白色的缎带,一手拿着白玉簪子,顺在黑发中手指如飞舞般转动,几乎不到两个呼吸,白子画又变成了原来那个完美而高高在上的长留掌门了。
顾睐满意地看着她打扮出来的杰作,微笑道:“尊上可满意?”
白子画静静地看镜中那文静姣好的少女,轻声道:“很好,你看起来很熟练,经常为人束发么?”
顾睐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束发是每个女孩子都很容易学会的一项技能,而我,恰好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狡黠的笑容在镜中一闪而过,或许连顾睐也不知道她这个笑容是不是真心的了。
顾睐将木梳放到桌台上时,却无意看见了梳齿间的几丝乌发,心中却想起了一桩事来,在竹染亲自写的那本三千禁术中提到过幻术的另一种方式,控制人心,与蓝雨澜风迷惑人心的幻境不同,通过某种方式控制一个人的行为举止。
其中竹染并未说有什么样的方式,而顾睐却推想到前世武林中的蛊虫,何尝不是一种控制人心的手段,而蛊虫便是一种媒介,天地间的媒介千千万万,风,虫子,气味,而修仙之人本身有自我防御的体质,那能作为媒介的东西便多取自他们身上,如头发,血液。顾睐将她想的都告诉了白子画,只是稍稍隐去了竹染和他的那本书的事。
白子画轻蹙眉,淡淡道:“你的想法没有错,天庭就有这样的人物,幻夕颜。”
顾睐忽然道:“尊上能躲过这种手段么?”
她这话说出来还是有些冒犯尊上的,但她却说了,可以看出她是很在意这个答案的。
白子画也没有在意她的冒犯,反而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道:“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有一成的可能性。”
顾睐微微一笑,一成的可能性已经足够大了。
在顾睐的歪楼下,白子画又给她拓展了一下关于这种手段的许多知识,而以顾睐的悟性,往往是能做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好在顾睐还记得时辰,没让堂堂的长留掌门误了此次重要的会议。
险些踩点到的两人被世尊狠狠瞪了一眼,当然被瞪得是白子画,在世尊想法中,一定是他这个掌门师弟拖了很久才出来。他这个掌门师弟气死他不偿命的性子摩严怎会不知道。
顾睐在心里偷笑了几声,笙箫默眼睛眯了又眯,但他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此次会议中,众人免不了又提到了一个人物,紫熏浅夏,当年的五上仙之一,如今的堕仙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