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顾睐在清辉的月光下眉眼笑得弯弯,燕小七见是她,心下松了一口气。
顾睐随即解开了她的穴道,又道:“你无须这么紧张,论单打独斗,这宫里也就一个高力士武功在你之上,不过他的职责是护卫皇帝,轻易不会出手,至于安禄山,他身边的史朝义和令狐伤都不在。”
“西域第一剑手令狐伤?”同为用剑之人,燕小七对他也有所耳闻,自然也有些好奇,
“你打不过他。”顾睐直白地道,
“不过他现在在高丽,再说安禄山轻易不会将他带长安来的。”
顾睐说着又将燕小七带到了一处别具华美的宫殿,“这是哪里?”燕小七皱了皱眉头,道。
“杨妃的寝殿。”顾睐微微一笑道。
“我们来此做什么?”燕小七越发不能理解她的意图,眼里充满了迷惑,而顾睐取出一条嵌满了各色宝石的金腰带,在手上扬了扬。
燕小七大惊,道:“是安禄山的腰带。”
“你说要是唐皇在杨妃的寝殿里发现了安禄山的腰带,他会怎么做呢?”顾睐在月色下姿容如玉,弯起来的眉眼,嘴角上笑意盎然。
“无论唐皇有多宠幸安禄山,他都不会容忍到这种地步。”
“我们不能这样做。”燕小七面色凝重地道。
“为何?你不想替你两个师姐还有你自己报仇么?唐皇一日宠幸他,狼牙军就能作威作福一日。”顾睐的语气充满了蛊惑,
可虽说燕小七一向爱恨分明,嫉恶如仇,却还是忍不住道;“这样岂不是诬陷了杨妃。”
“你倒是善心的很。”顾睐漫不经心地道,又语气一转道:“但你也太小看杨妃这个女人了,方才你在殿上也曾见过她,感觉如何?”
“国色天香。”燕小七实话实说道,
“但你难道就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顾睐道。
“这……”燕小七也不得不说,比杨妃更美的她不但见过,还不止一人,谁叫她从小长在七秀坊,又与万花谷,长歌门多有往来,单论她的几位师姐,那都是各有千秋的绝色佳人,比之杨妃甚至更甚一筹。
“看来你也明白,能走到今日三千宠爱集于一身,这可不是个好易与的女人呢,再说先发现这金腰带的可不一定是唐皇哦,而宫里头是没什么事情是能藏住的。”顾睐轻笑道,这个坑是专门为安禄山准备好的,他不跳,顾睐也会推他一把的。
顾睐将金腰带递给燕小七,燕小七沉默了一下还是接过去了,又一个人悄悄进了偏殿。
顾睐对着月光又伸了个懒腰,心道,我倒要看你安禄山还忍不忍得住。
做完这些事后,两人又继续混在了安禄山的人马之中,总不能刚干了坏事就溜,那不就一下子被发现是她们干的了。
夜间,安禄山驻兵扎营在长安城外,他的人马虽嚣张跋扈,但在他面前却是顺从听话的很,而且守卫森严,十步一岗,百步一哨,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一个神秘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安禄山的大营中。
顾睐掩住自己的声息,躲在营外听着营内的侃侃而谈,眼睛微微闪动,他们九天里的同伴之一,这位出生大唐皇族的均天君究竟想做些什么呢?
同是夜里,杨妃一身袅袅,后面跟着不少的宫女侍从,众星拱月般缓缓走进了寝殿,
“今儿个是娘娘你的大喜日子,宴后陛下定会来寻娘娘的。”身边的贴身女官讨巧道,
杨妃嗔道,眼里说不尽的媚色潋滟,更是含着几分自傲,
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独不见她杨玉环,贵妃之尊。
一想到这句坊间盛传的民谣,她不禁以袖掩口,放声大笑起来,情绪畅然之下推开了在前面开路的两位侍女,一挥袖坐在了床上,头上的步摇璎珞摇晃,荡出清脆的声响。
杨妃的手抚过床榻,突然手下触到了不平滑的一处,她惊得花容失色,连忙起身退后,身后的侍女扶住她,疑惑道:“娘娘,怎么了?”
杨妃抓住身后宫女的手腕,惊慌道:“快去掀了这床面,看看底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杨妃是又惊又怒,心道定是宫里那些看不得她好的那些人,想了什么下作的法子来害她。
侍女依言掀开了床面,竟露出了一条珍贵的金腰带,她们都去过今日的宴会,瞧得分明,这正是那安禄山安大人白日里佩戴的腰带,怎会出现在了这里。
殿里的众人都立刻跪下,不敢去瞧贵妃娘娘的脸色,他们只担心自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杨妃宫。
只听杨妃冷冷道:“绮兰,你去将皇上请来,说我有要事,其余人……”杨妃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道;“全都给我留在这里,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动弹。”
“诺。”除了那名为绮兰的女官欣喜地出了宫殿,剩下的人都心知逃不过一死了,也没想反抗,毕竟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逃得出去。
杨妃身子挺直地坐在床榻上,她深知接下来还有一场战要打,而安禄山,她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无论是否与他有关,都不能放过他了。很多男人不知道,女人有时比男人还要狠,还要果断。
安禄山被宣召进宫之后,顾睐和燕小七就干脆离开了,也没做什么掩饰,毕竟以安禄山的聪明,很难想不到是有人混进了他的队伍,若他真的狠心到底,为了取信唐皇,陪他进宫的所有亲兵一个也活不了。
唐皇那里他能脱身,那杨妃呢,女人比男人可要记仇得多,而杨妃又身处后宫,本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么一闹,杨妃不恨他才怪,没了宠妃的好话,唐皇冷淡他也是迟早的事,而他又能忍受权力的流失多久呢?
顾睐在想均天君在一边帮他,而她又在另一边拆台,真是有趣啊,这样的九天,真能还能走得下去么?
离了长安已经很远之后,燕小七就与顾睐告辞了,毕竟做了这事,若是被查到,怕是会连累师门,她现在就只想找处地方暂时隐居,躲个几年再说,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潜心领悟她的剑术。
顾睐没有阻拦,燕小七不说,顾睐也是要与她分离的,她从没想过接下来的许多路程一直带上个同伴,那么就让她自己好好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吧。
顾睐吹了几声口哨,一马儿长啸飞奔而来,至她身边,还亲昵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这就是那日与她分离的那匹老马,现在看起来却是要比当初跟着她的时候圆润俊健得多了。
顾睐摸了摸马头,笑道:“看来这几日你过得还不错。”老马鼻子哼了几句,似是又赞同之意。
天策府庭院里,一清朗俊秀的少年郎正哭丧的脸对着被破开了一个大窟窿的墙壁,阳光透着树叶洒下,皱起来的眉头也遮不住少年的意气飞扬。
“唉。”少年这已经是第十九次叹气了,他过于白净秀气的面容放在外面只会让女郎们心疼不已,可谁教这里是威声凛凛的天都之狼,天策府呢。
“啪”的一声,一把骨扇砸到了俊秀少年的脑门上,少年吃痛地叫了一声,回头一看,罪魁祸首竟是府里的诸葛朱剑秋,原为诸葛亮第十代重孙,智谋极高,江湖上盛传“天下三智,唯逊一秋”中的“一秋”指的就是他。
“朱大哥,你砸我干嘛?”少年脸一鼓,委屈道。
“我砸的就是你,让你好好看着那匹马,你却把它给放跑了,还弄出那么大一窟窿,出这事你不补救还在这发呆,不砸你砸谁啊。”朱剑秋没好气道。
“可这事真不能怪我啊,那可是踏炎乌骓,万金不换的汗血宝马,我就想摸摸,可没成想突然之间它就跑出去了,追都追不上了。”少年委屈道。
朱剑秋拾起他的骨扇,又冲着少年狠敲了一下,道:“还说呢,我天策府的男儿,居然连匹马也追不上。”
“就是府主,也不大可能追得上么。”少年小声道,朱剑秋又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是道还敢再多说,少年乖乖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朱剑秋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你闯的祸就自己收拾吧,马和人怕是寻不到了,这窟窿你就自己一个人补吧。”少年惊得一抬头,刚想张嘴说什么,又看见朱剑秋冷恻恻的笑容,连忙点头称是。
朱剑秋走后,少年认命地搬来砖头泥浆,修补墙壁,修补之间心思不禁又飘到了那匹马儿上,真正的好马,踏炎乌骓啊,想来它的主人定是个人中豪杰,才配得上这样的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