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吴小桃走了,刘婆子见桃枝那副模样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都是白搭,一张老脸都皱的快找不到眼了,看着吴小桃已经走出老远,连忙跟了上去。刘婆子脚下走得飞快,心头那个苦是真没处说去,这事儿闹不好自己就得跟着一堆被罚,心说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了吴小桃这么一个祖宗性的丫鬟啊!
刘婆子追上吴小桃嘴里忍不住就埋怨上了:“桃儿姐啊桃儿姐,你性子怎么就那么燥啊!本来你和桃枝吵的再凶,也不过是丫鬟间动动嘴皮子的事儿,翻出天去也大不了。可你怎么就能跟人家动上手了呀,你这一时三刻是痛快了,是撒气了,可现在要怎么收场啊!要那桃枝是这苏府里的丫鬟你打了便也就打了,爷哪儿你说的过还是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可那桃枝是唐小姐的丫鬟,人家根本就不是我们这府里的人,便是爷有心护着你,那也不能不给人家唐小姐脸面啊!这下可怎么办啊!”
吴小桃不想听刘婆子再唠叨拿话堵了她道:“能怎么办,就是末了要下板子那也是落到我身上,妈妈着什么急。”
见刘婆子被自己的话噎住,吴小桃又觉得过不去了,也知道刘婆子虽有些私心,但大多数时候还真是为着自己的,便又慢声的解释了一句:“妈妈你那是没看明白,今儿的事就是唐小姐要给我立规矩,我便是不动手一样逃不了一顿收拾,既然都要被收拾,我何不如先捞点儿本回来,况且那桃枝的话实在让人气的慌。”吴小桃今天这一巴掌一来是真起了心要把事儿闹大,二来是为着前些日子唐惜君连着春杏给自己下的那道绊子回点儿颜色。吴小桃知道自己若是在唐惜君面前落了气势,后面的什么事儿便都没得谈了。
刘婆子离的近,也是听到了桃枝刚才冲吴小桃说的话,知道这丫头惯是个受不得委屈。刘婆子原本还想念叨着吴小桃趁着爷还没回府去唐小姐跟前认个错,把这事儿给化了。可听吴小桃刚才这么说了,又跟吴小桃处了这么些日子,心里明白这事儿不闹到爷跟前是了不了的了。
落黑,来顺跟着苏常意回了府,进门就被王全拉着说了吴小桃和桃枝的事,来顺听完只觉得头大。来顺觉得这吴小桃就是个挑事精,这样的女人照来顺说就该关在家里拿大鞭子把脾性抽顺溜了再放出来。
来顺紧走两步跟上苏常意把刚才王全说的事跟苏常意说完,来顺就见自家爷皱了皱眉,脸上一沉便是加快步子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来顺就见吴小桃没事儿人一样架着本书靠在塌上看,见苏常意进来倒是招呼了一声:“回来啦。”
来顺跟着苏常意进到里间伺候着换了居家衣裳清洗完,便手脚麻利的腿了出去,本在吴小桃边儿上站着的刘婆子也是有样学样的溜了出去。
书房里就剩下吴小桃和苏常意两个人,吴小桃余光里瞟见苏常意盯着自己看了半晌,瞧那副脸色便知道这人该是什么都知道了。
吴小桃“啪”的一声合上书,搁到榻上,挪了身子坐到苏常意跟前抱着他的手臂仰脸问道:“你今天找余大夫看过没?怎么说?”
苏常意以为吴小桃开口定是要跟自己解释今天的事儿,没想到她却是问起这头,便回了她道:“看了,说是再吃两天化毒丹。”
“那就好。”吴小桃说完停了一会儿,看着苏常意一副不愿提起却又没有办法的模样说道:“今天府里那事儿你知道了?”
“恩。”苏常意简单的应了一声,这个的反应出乎吴小桃的预料,太平静了。吴小桃低下头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琢磨苏常意这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就听他问了自己道:“爷想再听桃儿姐自己说说。”苏常意挑起吴小桃的下巴让她跟自己脸对脸的瞧着,就见吴小桃的眼底泛着些委屈,眼神却是倔倔的跟自己对视。苏常意觉得吴小桃性子虽燥,跟自己动手那也是常事儿,但对外却是个能识大体的丫鬟。这么些日子除了开头因为喝避子汤的事儿在下人跟前闹过,其余倒是没听说她欺了谁又闹了谁。说是脾气不好那也就是多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平常在府里却是比之前的春杏更收敛,自己那么宠着她,也没见她在府里横着走。
吴小桃隔开苏常意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微微仰了仰嘴角看着苏常意语气平缓的说道:“要是我说我一个指甲盖儿都没碰到那碗药,你信不信我?”
苏常意本就不信吴小桃会先打翻了唐惜君的药碗,又把她的丫鬟给扇了。听吴小桃这么说,心里便已经大概有了谱,看着吴小桃这幅故作平淡实则倔强的憋着一股气,装着一副满不在乎却又分明期盼自己相信她的模样,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没回她的话,只是问道:“那丫鬟挨的那一巴掌呢?”
“那是我扇的。”吴小桃不等苏常意说话立马接着道:“谁让她嘴那么贱,说话那么难听,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来顺倒是没说桃枝说了什么把吴小桃给惹毛了,苏常意也不必问,女人间这种挑拨是非的话定然就不会有什么好话。只是眼下吴小桃把唐惜君的人打人了,苏常意不出面却是不行了。若说之前苏常意还想借着唐惜君的手给吴小桃立立规矩,这会儿却是觉得唐惜君有些事儿多了。
苏常意从塌上站了起来,见吴小桃还没动静,伸手就把人拉了起来道:“走吧。”
吴小桃明知故问的道:“去哪儿?”
“你把人家狗打了,总是牵着你去跟人家主子知会一声吧。”苏常意说完吴小桃便是一拳头捶在他胸口,嘴里凶巴巴,眼里却是亮晶晶的说道:“少埋汰我,我若是那什么,你也是跟我一个窝里滚过的,好不到哪儿去。”说完便转身去了里间,吴小桃听苏常意那口气已经知道这人已经是偏向自己了。
吴小桃再从里间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半旧了衣裳,头上只留了一根不打眼的簪子,手臂上挂着苏常意的一条披风。吴小桃把披风绕过苏常意的脖子在他身后给他披上,再惦着脚帮他把扣打上。
吴小桃踮脚系完披风的结子刚要收手,一双手却是被苏常意拽到了掌中,苏常意就觉得入手一片冰凉,皱眉道:“怎么这么凉?穿少了?”
吴小桃顺势把手钻到苏常意胳肢窝下暖和了道:“我一到这个季就这样,我这已经把能加都加上,我倒是想沾棉花了,可这几天不是还没到那个季不合规矩嘛。”
苏常意看着吴小桃身上这件半旧夹衣,从领口望进去里面真是像吴小桃说的,能穿的都穿上了,密密垒了三层。苏常意细想想自己每次在书房外的地方见着吴小桃,只除了她生辰那次,这丫头似乎永远都是一身半旧衣裳,除了头上一根簪子,再找不出第二件物件。不是苏常意亏待了吴小桃,反而是每一季苏常意都给吴小桃置办了不少衣裳,赏的首饰钗环那更是装了两大匣子。因着苏常意之前跟吴小桃提过,让她出了书房,在外穿戴要合规矩,即便是在府里也要注意,吴小桃便一直这么规规矩矩。以至于这些簇新衣裳,各色首饰吴小桃除了在书房里穿戴给苏常意看看,竟是再没其他地方能穿戴出去。以前苏常意只是觉得吴小桃这样懂事,不会扫了唐家那边的脸面,苏府里便也不会过问自己独宠了一个丫鬟,于自己是少了不少麻烦。可今天第一次发觉,自己满心满意宠着的这么一个丫头,处境竟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