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那天天气并不好,天阴沉沉的,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整个考古队分为两拨,公孙策是总负责人,在他们出发之前已经先派了一部分人先去开封准备外围情况,在他们到开封之前率先进入墓中进行一次初探,方便公孙策的行动。
而公孙策,包拯,展昭是作为探墓的核心成员,之后的探墓分类工作由这三个人在仔细探察墓穴之后再进行规划。
公孙策没有想到自己出发的时候天气竟然会是这样的,阴沉沉的天气总会让公孙策情绪低落,让他忍不住开始担心开封那边的天气不会也是这样下雨吧?
而同样情绪低落的还有白玉堂,每到阴雨天气,白玉堂总会有一种诡异的压迫感,情绪非常低落。这导致他在这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假寐,谁说话都不理。展昭不喜欢大型交通工具上的空气,每次一开口他都会觉得难受,所以也没有说话,两个人虽然坐在一起,也就这样零交流地安静了一路。
包拯和公孙策就比较正常,虽然公孙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资料上面,但是因为包拯会时不时跟他说说话,他们之间的气氛相较于展昭和白玉堂更加活跃。
包拯也注意到了这两人的死气沉沉,特地拉了拉公孙策的手示意他注意他们两人。公孙策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这几十分钟的时间里包拯已经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打断他的思考了,如果不理包拯,公孙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好好工作。
所以公孙策瞥了正闭眼休息的两人一眼,不知所谓地摇摇头,“没什么啊,他们挺好的。”
“你不觉得他们太安静了点?”包拯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期待公孙策把观察力用在这里好了。
事实就是确实不要有期待,因为公孙策完全不觉得过分安静有什么不好,“你以为他们都会跟你一样闹?展昭不喜欢这里的空气,白玉堂本来话就不多。”
得了吧……他和展昭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不是滔滔不绝,但也是侃侃而谈,而且是字字珠玑。包拯翻了个白眼,还想继续喝公孙策探讨他发现的不对,但是公孙已经扔给了他一份资料,“帮我整理,别多话。”
明白公孙策这一路是真的被他吵累了,包拯也就耸耸肩任由他去了,自己也仔仔细细地帮公孙策看资料,顺便感慨一下自己被奴役的命运。但是包拯始终抓住每一个空挡去观察白玉堂和展昭的动态,结果发现这两个人真的只是不停地睡。
到最后连包拯和公孙策也都只能闭上眼睛假寐,毕竟这段路程真的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包拯睡着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是睡着的,包拯中途醒过来的那几次,展昭和白玉堂还是睡着的,甚至没有动一下身体。
展白墓是在一个偏远的山头上发现的,而在那座山的附近只有一个小村庄,公孙策他们暂时会住在那个地方。
在动车上困了将近六个小时多,展昭他们钻出车站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白玉堂的脸色也不太好。
当四人看到停在车站口迎接他们的两辆车时,包拯哀嚎了一声,“不是吧,又要坐车?”对于包拯的哀嚎公孙策只是白了他一眼,“你都跟我一起出去过那么多次了。”
“但是在车厢里呆了六个多小时之后又要钻进另一辆车里,我更加喜欢舒展筋骨,白玉堂应该比我更加不习惯吧?”在公孙策的威严下保证觉得找一个盟友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然而白玉堂根本不合作。比起包拯的体力过剩,白玉堂只是瞟了瞟两辆车,然后挑了离自己比较近的那一辆钻了进去。
包拯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白玉堂碾了个粉碎,不过他很快就重拾信心,拉住了正打算跟上去的展昭。
“白玉堂的情绪有点不对。”对展昭丢下这句话,包拯推着公孙策进了另外一辆车,很快车子就绝尘而去。
还没有彻底从睡眠中恢复过来,展昭迷迷糊糊地没有明白过来保证的话就听到白玉堂在喊他,展昭回过头看着白玉堂,他正撑着车门不让他合上,坐在后车座上看着展昭,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进来。
一阵湿冷的风吹过,展昭这才发觉开封竟然也在下雨,而且这场雨比他们出发时的还要大,不知道想要诉说什么。
以雨幕作为背景,展昭看清了白玉堂的表情,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下的确阴沉沉的。但是那没有任何恶意,展昭明白,因为白玉堂望着他的眼底没有任何烦躁,只是平静和等待。
并不打算花过多的时间在车站门口欣赏雨景,而且考虑到公孙策已经甩开他们一条街,展昭跳上了车。
在车上的时候白玉堂也是安静的,笔直地坐着出神。展昭撑着下巴打量了他许久,白玉堂才瞥了他一眼,没什么精神地问道:“看什么?”
“我不觉得你会因为乘坐大型交通工具,并且跟我一样因为浑浊的空气而感觉不舒服。”展昭轻声地说道。
白玉堂无力地摇摇头,“只是心情不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展昭解释自己心情的变化,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从小到大,只要一面对大雨,白玉堂就会情绪低落,他总会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从来没有发生过。而这种感觉又是隐隐约约的,就像是在水中听别人说话。
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那种预感却又不同。经过了这么多年,白玉堂每次面对雨天,情绪都会低落。
所以每个雨天哥哥嫂嫂们就会选择让他一个人呆着,公司里的员工也会明智地选择远离他,否则撞枪口上了白玉堂虽然不会大发脾气,但是也会整死人不偿命。
出发的时候下雨了,白玉堂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也在一瞬间被打散。不希望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展昭,白玉堂将六个小时多的时间用来睡觉,虽然他从来都没有睡着过。
六个小时多,白玉堂一直期盼着等他到了开封,那里的天气会是好的,只是没想到这里的雨更大,而白玉堂唯一想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除了这个他无所适从。
而现在白玉堂只能绷紧自己的神经,不管想些什么都好,只要让他出个神消磨掉这段时间就可以了。
就在这个时候白玉堂感觉到展昭把他的手放上了他的肩膀,并试图把自己往他那边带。白玉堂转过头,对上了展昭无辜的视线。
白玉堂的视线很冷冽,哪怕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没有办法很快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很庆幸的是展昭并没有被白玉堂的视线吓倒,反而是示意了一下白玉堂挺直的后背。白玉堂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僵直。
“不想说话那就睡一会儿。”展昭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告诉白玉堂如果他愿意可以靠着他睡。
白玉堂眯着眼睛审视展昭,冷冽的视线让展昭觉得脊背发麻。所以在白玉堂向他凑过来的时候展昭忍不住后仰。
但是展昭背后不远就是车门,所以在展昭撞上车门前白玉堂及时拉住了他,“躲什么?”
“我……”展昭绝对不会告诉白玉堂自己是看到他的眼神所以那一刻怂了,可是怎么都编不出一个好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动,两个人就这样僵在那里。
“我想睡一觉,你说我可以靠着你的。”白玉堂对脑子明显还没有转过来的展昭循循善诱,展昭也如他所愿地乖巧点头。
白玉堂满意地看着展昭,推着展昭让他坐得稍微远一点。展昭不免有些奇怪,不是要靠在他身上睡觉吗?坐那么远怎么靠?
展昭怎么都没有想到白玉堂会挑选最舒服的膝枕,在白玉堂靠在他腿上的时候忍不住绷直了身体。
原本舒适柔软的“枕头”变得硬邦邦的,白玉堂不太满意地掐了一下展昭的腿,“放松点,靠着不舒服。”展昭这才放松了身体,只是让白玉堂膝枕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被展昭的温暖笼罩着,车外雨帘淅沥不觉,但本该敲入心底的雨声在这一阵暖意中笑容,一声声,又一声声消弭。白玉堂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展昭也注意到了白玉堂的放松。低下头看着白玉堂,展昭忽然很想抬手摸摸白玉堂的头,但最终他还是选择放弃了,倒不是担心白玉堂会对自己怎样,而是因为注意到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两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展昭靠着车门望向车外的雨帘。
时间却总是与人们的心愿背道而驰,在白玉堂沉浸梦河之时车子却停了。白玉堂不满地睁开了眼睛,迷糊地问,“怎么了?”
展昭跟公孙策打了个招呼,看到白玉堂迷迷糊糊的样子笑着推了推他,“到了。先起来,等会儿再睡。”
虽然被打断了水面,但是白玉堂还是很快地下了车。初见这个小村庄,和都市截然不同的质朴和平静让白玉堂恍然。
村民们都很好客,纷纷愿意为了公孙策他们提供住处。但是为了工作讨论的方便,公孙策他们四人最终决定住在同个房子里。
不过这个农家只有两间客房,房间的分配自然是白玉堂和展昭一间,公孙策和包拯一间。公孙策因为雨势不能去现场考察,心情低落地进了自己的房间。而白玉堂的心情在雨天的时候就没有好过,也开了房间门就进去了。
展昭和包拯和村人们交谈了一会儿,无奈地发现两人的搭档们竟然就这么把他们抛下了。两间客房正对着,展昭和公孙策则是站在走廊中央。
“白玉堂有没有好点?”公孙策这边倒是小事,反倒是白玉堂的反常让包拯更担心一点,希望不要影响到之后的开工。
展昭也只是摇摇头,“睡是睡了一觉,不过不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我再去看看他。公孙那边就拜托你了。”
包拯和展昭对视着,猛然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就是同命相连的战友的情谊。重重地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推开了房门。
展昭一走进客房,就看到白玉堂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去打扰白玉堂,展昭走到了窗边,靠着墙看着外面的雨。
放眼望去一片的绿意,连绵不断的雨水,展昭恍惚间觉得宛如隔世。这样的雨势,可能要把他们的形成推后一两天了。
“谢谢你。”展昭忽然听到白玉堂开口说话,他诧异地看向白玉堂。而白玉堂横了一条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刚才在车里,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白玉堂愿意说话了,展昭也安心了不少,“你每次一到雨天就会变成这样吗?身体不会不舒服吧?”
手臂从脸上滑了下来,白玉堂望向展昭,“只是心情不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没事。”
展昭没有吭声。白玉堂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在展昭盯着窗外的时候,白玉堂则是盯着展昭。这总也好过面对着雨幕情绪低落。
“你知道吗?”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朦胧间,白玉堂听到展昭这么问自己。
“什么?”白玉堂坐了起来,与坐在床沿的展昭四目相对。
“他死的那晚,也在下雨。”展昭的声音带着几分飘渺。白玉堂知道,“展昭”死的那晚,屋外没有下雨,那么展昭说的他,就是“白玉堂”。
“是他告诉你的吗?”与展昭讨论“展昭”,讨论“白玉堂”,就像是在分享一个共有的秘密。
白玉堂看到了展昭的生平,零零碎碎的碎片,虽然零散却差不多见到了展昭的一生;而展昭无缘看见前世种种,却与“展昭”谈心谈天,交神交心。他们得到的不同,却又是殊途同归。
而对于“白玉堂”,他们知道的却少得可怜。梦境的碎片里有白玉堂,但是却一闪而过,而“展昭”也没有说过许多。
“嗯。他还跟我说,他喜欢雨,也讨厌雨。”展昭呢喃道,“其实我还挺喜欢下雨天的,会很平静。”
“我还以为你会更加喜欢阳光灿烂。”雨天总是容易勾起人的情绪,而每次看到展昭的笑容,白玉堂总能想起温暖的阳光。
“但是阳光灿烂的时候很安静啊。有的时候听听雨声也好,就不会让人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就不会寂寞。”展昭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寂寞啊……白玉堂紧紧地盯着展昭,想起了自己的梦,想起了当时看到的雨中红莲。原来是寂寞啊。
“你笑什么?”这一整天都情绪低落的人突然露出个笑容,展昭吓了一跳。
白玉堂看着展昭一身简单的衣服,冒出一个念头,“展小猫!”
“有!”展昭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怎么都不明白白玉堂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穿身红色的给我看。”白玉堂忽然很想看展昭穿上梦里那件红色的衣袍会是什么样子。
“你要是能在这里给我找出件红的我就穿。”看到白玉堂恢复了精神,展昭也就随着他说。
“……”白玉堂记得自己的衣服里就没红的,把展昭的行李箱也翻了一遍,都是很简单的色调,别说红了连件绿的都没有,“猫儿你的人生色彩一点都不丰富!”
“衣柜里除了黑白就没其他颜色的人也半斤八两!”
最后两个人从自己的房间找到公孙策的房间,从楼上找到楼下。最终是让白玉堂找到了件红的……只不过……
看到那件红的,展昭的脸都绿了。
见证事件发生的旁观者纷纷表示,嘘,这件事情要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