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绾躺在以前太后他们还没来的时候住的屋里,手指无意识扣紧了被子,紧紧皱着眉头。宋林见到赵绾如此模样,也是心急如焚,连忙把脉上药。
这一折腾又是许久,宋林拨着赵绾的头发,看着额迹的伤口,又上了点儿药。赵绾闷哼一声,嘶嘶做疼。
卫容喝道:“滚开!药给朕!”又抢过了药,给赵绾上药,一面又出声哄道:“没事了,忍一忍就没事了。”
宋林站在一旁只能眼珠子盯着发疼的赵绾。才上完了药,宋林便道:“只怕伤口要留疤了。”
卫容已是心烦,又听得赵绾脸上要留疤,更是烦闷,又抬眼瞧着她的额头上的疤痕,道了一句:“还好,伤口不是很大。”
赵绾痛哼着,又喃喃出声:“雅鸾……”
卫容连忙伸手握住了赵绾的手应声道:“没事了,朕在这里,朕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一连说了好几个,像是怕她听不见。
赵绾张了张嘴,像是在痛呼可是没有声音,她又断断续续无力道:“喜欢……喜欢……不后悔。”
卫容不知道赵绾到底是要说什么话,不过大抵也猜得出意思,只能握着她的手放在脸颊上,等着她醒来。他是怕她再像那次急火攻心,一躺就再不想起来了。
赵绾发了高烧,又咳嗽起来,一整夜都在呓语,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字。卫容怕她出事,就一直守在她身边,时不时出声安抚她,这才让她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
到了第二日,赵绾的烧退了下去,也踏踏实实睡着了。卫容也安心了一些,正准备躺一下,就听九儿说环麽麽要见他。
卫容吩咐了九儿悉心照顾着赵绾,又转身给赵绾掖了掖被子,她本就发烧咳嗽是不能受凉的。
环麽麽见卫容出来,先行走到院门口的梧桐树下。卫容跟了过去,正好他也有事问环麽麽。
梧桐叶已经开始发黄,风一吹还干恻恻地响。环嬷嬷看了卫容一眼,问道:“一夜未睡?”
卫容看着赵绾屋子那红漆漆的门,叹了一句:“她昨儿夜里发烧了,朕不敢睡。”
环嬷嬷沉默了,她是看着卫容长大的,从没有听见他说过“不敢”二字,现在这般说出来倒是让她要为接下来说的话为难了。
卫容又问道:“母后昨儿问了她什么?”
环嬷嬷道:“太后逼赵绾承认后悔喜欢你,可是赵绾不承认。挨了那么多打还是不承认,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她皱着眉头也有些无奈。
卫容抿着嘴角,正要笑。环麽麽又道:“送她走吧,不忍心杀就送走吧。”
卫容薄薄的唇抿直了,冷声道:“朕不会让她走。”
环嬷嬷仿佛忽然失去了耐性,敲了一下梧桐树木,恨声道:“她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死都不承认自己后悔!骨头太傲了,这皇宫里容不下她!”
卫容也一下失去了耐性,踢了一脚梧桐树木,树叶哗哗作响。环嬷嬷看着他,眼中有些可怜,他这个样子和卫冥发火的时候太像了:“雅鸾,让她出去,活着。大小姐就是死在皇宫里面的,她的性子比大小姐还要犟,早晚你会后悔的。”
“她死了,卫容就陪她死了,留个皇帝活着,她还要怎么样?只要她活着,她就活该陪着我!”卫容说的越发狠毒起来,是那个女人自己招惹了他,她必须要付出代价。
环嬷嬷气得发抖,抬手就摔了卫容一巴掌,喝道:“要是没有她,卫容本来就是死的!你凭什么要赔上她的性命!”卫容挨了一巴掌,愣了一下神又仿佛一瞬恢复了冷静,理着衣襟。
环麽麽道:“你父皇和你姑姑的事情还没给你教训是吗?你见过你父皇那个样子的,你只会比他更惨。与其失去,倒不如从来没有得到,你就放手吧!”又重复了”你就放手吧”几个字,甚至是哀求着卫容。
卫容淡漠道:“朕会等着那一天的。回去告诉母后,她要成为皇后。”
环麽麽一瞪眼,这人不听劝,这是何苦啊?只能转身离去。
待卫容回了屋子,赵绾正躺在床榻上喃喃着梦话。他快步走了过去,问九儿:“怎么又开始说了?”
九儿摇头:“不知道。”
赵绾拧着眉头,张着嘴:“杀,杀了。”
“杀了谁?”卫容才问出口,就见赵绾猛然睁开眼睛。
赵绾脑子空荡荡,弹坐起身就抱住卫容的肩背,将头搁在他的肩上:“那时候我在等你。”她声音低柔,带上一股软弱。
卫容抚着她的脊背安慰道:“朕知道,所以朕来了。”
“等哪次你不能来的时候就让人来告诉我。你来,我等。你不来,我不等。”赵绾手指紧紧绞着他背上的衣裳,似乎要把那衣服搅成一团,她拼尽全力,只要他敢说他会来她就等他。
卫容道:“会来,会来,会来。”又是一连说了三次。
赵绾这段时日全在养伤,每日里没事依旧是写字画画,脸上还有些发肿。
这日,赵绾走到门口,看见一个花盆里面居然有些狗尾巴草长得茂盛,毛茸茸又青橙橙。承广的花草都打理得很好,就是太好了所以没有什么狗尾巴这么杂草自由自在。
她乍见这狗尾巴也有些欣喜,伸手掐了几根就地编了起来。平沙站在一旁,瞧着她手里的狗尾巴笑道:“主子这是编什么呢?”
赵绾只是抿着唇笑,并不答话。
简平急冲冲走了过来,看见赵绾正笑得温暖,凌凌手指又把玩着草。赵绾见他来了,顺口就道:“先去把皇上前儿个留在这儿的扳指拿过来。”
简平手肘敲了敲平沙,平沙看了简平一眼也就自己个儿进屋子了。简平凑上来道:“庄贵人怀孕了。”
赵绾停顿住手,怀孕了就怀孕了吧,她见过怀皇子的女人还少吗?罢了,也看那女人命大不大,她翘着眼角:“是好事啊!”反倒有几分愉悦。
卫容来的时候赵绾正靠在床头拿着扳指看,他走近就捏住了她的手,手心里的扳指好像缠绕了些什么东西。他偏着头佯装猜测:“是蒲草?”赵绾脱出他的手心,捉着他的臂膀靠着:“没有蒲草,不过是两支杂草罢了。”
赵绾将绯红的扳指拿给他细细看着又塞进他的手心里,亲了一下他的脸庞:“你这么聪明,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一直在等她爱他爱得发疯那一刻。赵绾说:“心诚么?”卫容呵呵笑着:“心诚。”他低着头亲着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