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找了家客栈,二人挑了间上房就歇着了。
赵绾斜坐在窗口,又抬手推开了窗子,灼眼看着万家景色。月色如霜流淌在青瓦泥墙上面,那些墙上的窗户紧闭,可是里面的烛光却映照了人影在纸糊的格子窗上面。
“咚……咚……咚”几声闷响,天空炸开五光十色的花朵,也不知道是哪家这么有钱,这大半夜了还放烟花,也不怕惊扰了众人。
赵绾瞧着天上的烟花,撇头看着卫容笑道:“这人是在同你们卫家比谁更有钱了。”
卫容扯了扯嘴角,吸了一口气,走近捧着她的脸:“不是别人家的就是卫家的。”
就是卫家的?难不成皇宫里有什么大喜事不成?她怎么不知道?一时心思九转,这恐怕就是卫容所说的她听了会生气的事情吧!
她笑道:“要是做新郎官儿,你怎么不回宫?”
卫容摇头:“不是女人,是皇后怀孕了。”
怀孕了!原来他将她丢在承广的那段时日让徐如月怀孕了。她抬手拂着他的脸颊:“你说的生气就是这个么?”她又道:“做皇帝很苦吧。看看哪个二十七八岁的皇帝还没个一儿半女的?”
卫容将她捂在怀里,笑道:“不苦,不苦。”
赵绾反抱着他笑道:“不苦就好,怎么着也别苦了自己。”
第二日起床,赵绾又泱着卫容去了琴馆里去了一趟,说是要让这世上绝好的琴师给卫容抚一曲。
入了房间,只见白纱帐帘子放下,层层叠叠,看不见那边琴师在何处。只是清风袭来,将白纱帐会吹得妖娆飘飞起来。此时就可瞥见纱帐里面的女子,十指纤纤恍若乳白玉箸,轻轻按在琴弦上。
赵绾同卫容找了垫子坐在外面。
那帐子中女子柔细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当真是够傻了。”
有人抬着茶器过来,放在赵绾身侧。赵绾一面儿洗着茶器,一面儿笑道:“怎么?你认识我夫君?”
帐子人笑了一声儿:“狼子野心。訾然啊訾然……”她似乎颇有感慨,可顿了半晌只道:“罢了罢了,我虽不喜你,倒也看见了你情真意切,就弹一曲‘凤求凰’吧,卫容,你觉得如何?”
卫容也是沉吟,半晌才道:“极好,该是如此。”
那帐中人冷笑一声,琴声便滚了出来。
至于赵绾虽是听着琴煮着茶,却不知那琴师和卫容到底又有哪些渊源,奈何,听琴就要专心致志不可搅扰,只能生生将心头疑惑压下去。
一曲毕了,赵绾将茶倒好请身旁的守屋童儿将茶端了过去。
那帐中人执起茶杯,以袖遮脸轻抿了一口茶,又将茶放下。
赵绾问道:“今日茶如何?”
帐中人道:“同两年前一般好。”
赵绾不再言语,卫容也只是抿着茶不言语。
许久,三人像是都慢慢品完了茶,一切幽静又归于尘土。
赵绾就说带着卫容告辞,方才走到门口,那清风又袭来,帐中声音飘出:“愿二位百年好合。”
卫容只笑道:“多谢。”便背着赵绾出了门。
因赵绾腿脚没好全,所以来时二人就坐的马车,此时回去依旧是呆在马车里面。
一路马车噔噔作响,卫容不过是闭着眼睛养神。而赵绾心头却还在琢磨琴师的事情,只觉得卫容和那个琴师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赵绾伸着手指戳了戳卫容的脸庞。
卫容道:“去过几次。”
赵绾问道:“去干什么?”
“不可说……”卫容瞧着她,嘴角潜藏着一丝笑意,那些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不会告诉她。
赵绾也不再问,不再缠绕他,他不愿讲一定有不愿讲的道理。她怀抱着他的手臂,倚在他的肩膀上,耳边马车压在路上的噔噔声越发作响,反而越发显出一种沉静---如果是为这个人的话,浴血成魔亦不后退。
“雅鸾……”
“嗯……”
那声音依旧柔情温软,就像是在她幼时,在那一个冰凌倒挂的冬天里,她得了第一个细戎鹅毛枕头,舍不得睡,费尽心思地等,等到春季才来,冰消雪融出了暖阳,用暖烘烘的阳光把枕头晒得温温热热的在枕在脸庞下面,鼻腔里面全部都是百合浅香的气息。那么令人欣喜和留恋。
她的手沿着他的手臂滑下,找到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梦一生,一生一梦。莫负人,莫负梦。”他是她的梦,美妙绮丽。
卫容偏过头,脸庞擦过她的发丝,她说过他是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