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绾瞥了眼进门的卫容也懒得管他,继续自己看自己的书,他也早就说了若是二人相见不必行礼,她也就不行礼。
卫容将外面的衣服脱了挂在屏风上,自己又和她躺在了一处。
赵绾闻见卫容身上味道很是干净的感觉便问道:“洗了澡了?”他顿了一顿，转身手指拂上她的耳际:“洗了,怕你不喜欢。”赵绾点了点头想来他心头一直是有她的,没把别的女人的气味带过来。只是局势不如人意罢了。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卫容念着李清照的诗抽走了赵绾手里的书放在了枕头上。
赵绾斜了卫容一眼:“先睡吧。”又捉起他放在枕上的书捏在手里慢慢看着。
卫容撇了撇嘴:“朕是最不想你学这李易安的,偏偏你倒是很喜爱她。”他有些叹息模样靠在床头看着她垂下的侧脸。
“为何?”
“她二嫁张汝舟。”
赵绾轻笑一声讽道:“难不成赵明诚死了她也得守着?四十几岁无依无靠,不嫁给张汝舟又怎么办?”
“那个朕管不着,朕只管你从一而终。”他捉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倒在枕头上闭上眼。很是贪恋这一刻的安宁。
她只微微弯了弯嘴角,环上他的腰低声道:“睡吧,哪里来的那么多礼,待晌午时候我叫你用膳。”
他嗯了一声儿就松开了她。
她又坐起身来拿着书慢慢翻看着,听着窗外的雨声守着身边的人。一时间屋中静极,只有她偶尔翻书的声音。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平沙急急慌慌在门口就在喊:“主子!有好消息了!”说着就推门进来了。
这一眼却看见了赵绾和卫容都躺在榻上,她脸色一红。赵绾对她做了一个息声的手势指了指正眯眼熟睡的卫容。
平沙哪里知道这二人是躺在屋里的,明明是白日且门也没关。她这时候羞得很想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只好连忙告罪,却又看见赵绾让她息声,只好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赵绾披着衣服出来站在门口问平沙:“什么事儿这么急?”
平沙已经定了心神道:“今儿红薯自己捕了头小野猪。”
赵绾也笑了,看着屋檐上滴答的水珠子伸手接了一滴:“去把它遮雨的棚子拆小看它自己怎么办,任它叫任它怎么可怜不许放它出来。”
平沙一瞪眼,这赵绾是要把红薯朝死里面逼啊!
赵绾自然知道平沙不愿意,她撇着嘴笑:“够了,先去做饭吧,皇上还在睡就不要人过去吵他了。”说着她就拢好了宽大的衣服,趿拉着绒绒的无后跟的鞋子去了旁边的小厨房。
卫容正睡着也不知时辰就被赵绾推醒了。他张开眼睛看见赵绾一头头发就用根布带子随意捆在脑后,一身宽衣大袖站在床旁边。
他伸手抓住赵绾的袖子揉了揉脸有些惺忪懒意:“用膳了么?”
她点了点头,上前给卫容披上了外衣又理了理衣襟喃喃道:“虽说是春季但到底下着雨莫要着凉了。”说着又给他捆了捆腰带。
卫容忽然伸手拥住她有些慨叹:“能这样真好。”
她略微淡笑推开他:“用膳了,我还有事,哪里有时间陪你耗着。”
“要做什么?朕没事,朕陪你去。”卫容跟着赵绾去了外间,看着摆好的饭食,都是些家常豆腐鱼香肉丝什么的,一看色泽就是她自己动手做的。
赵绾替他打好了饭放在他手上:“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送来的小愣子,几天没去看了,待会儿去看看。”她又夹了些青菜豆腐到他的碗里:“老是吃肉干什么?也腾点儿地装些小菜什么的。”
卫容嘴角卷出一个温隽,打眼细细瞧着她。
赵绾抬头看着他,有些偏头避开他的目光,嘟囔道:“看我干什么?”
“朕只是想朕和那些皇帝都不一样。”他吃了一口碗里的青菜。
赵绾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他笑道:“朕不是孤家寡人。”
那一笑是真的满足的。
赵绾慢慢吃着饭,终究她还是会离开他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过了一会儿，赵绾才道：“不管你喜欢谁，只要不是我，我都难过。”近来一段时日他没怎么回来过，她觉得自己留下好像也没什么用，可又不能直接告诉他她想离开。
卫容也端着碗顿了筷子，不知她怎么又说了这么一句，只顺口就道：“若只是这般，那你这辈子都可以安心了的。”
赵绾将筷子斜搁在盘子上，伸手握住了卫容的手，又笑道：“罢了，我也不怕你骗我了，只是若真的是骗我，也稍微留一点怜悯，莫要告诉我，莫要让我自己连自己都骗不了，莫要……连一点儿傲骨都保不住。”不管真情假意，她都是要离开他的，计较太多也不太好。
卫容动容，只道：“说什么浑话？是谁给你说了什么不成？”又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
卫容本是说好要和她一起去看红薯的,可是萧云临时来报说是新殿阁大学士求见,他也就没和赵绾一块儿去了。
赵绾撑着伞还是一身随意,就是换了厚底的木屐鞋子走在路上。才走了一段路就遇见了正朝这边走来的庄贵人。
“姐姐这雨天儿是要去哪里,我正说要去找你呢?”庄贵人见礼之后眼光模糊一扫她的衣服眼中闪过一丝妒恨,这皇宫之中能穿得这般闲适的女人恐怕就只得她一个了,于她来说这皇宫里从来就没所谓的规矩。
赵绾她就像是从雪山旷远飘来的女人,大袖湛湛浅笑温温,让人看见了既是羡慕又是妒恨。
赵绾笑了笑道:“正是要去看看屋头原来养的小崽子,许久时日没见它了倒有些念想了。”
庄贵人也笑了笑:“那不如就同姐姐一道儿去了吧!”
赵绾点了点头。
庄贵人笑着来接她手里的伞柄,她偏了偏首温声道:“不用麻烦,本宫自己可以。”她一向不太喜欢别人连伞都要给她撑。
庄贵人也只好收回手一路跟在她身后,春日里的雨带起些风树叶上斜落下的水珠飘在赵绾正微微有些后扬大袖上面。她的木屐鞋敲击在地板上节奏缓慢却清脆沁入心间。
庄贵人看着赵绾的背影只是捏紧了拳头暗恨这女人的雅致当真没有几人能学到。
走在岔路之时,庄贵人忽然道:“还没怎么去过姐姐的旧居,听说自姐姐搬出来之后皇上就给留着谁也没赐,不如姐姐先带我去看看?”
赵绾抬眼看了看岔道,又看了看天上浓密的乌云笑了笑道:“好,便去看看,想来今儿的蔷薇叶子也是有些动人的。”
这庄贵人让她前去定然是安了些什么心思的,倒不如顺了庄贵人的意思。
门大大地敞开,里面还有些泥土翻动和人说话的声音。
赵绾提了提脚步稍微快了一点进了门,看见一群人正穿戴着蓑衣斗笠手中拿的锄头,正在沿着院角挖绿油油却已染上泥水的蔷薇。她低头瞧了一眼被挖的乱七八糟的蔷薇,不可能是挖到别的地方去种,这全是乱挖的,这些花全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