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绾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唇只哑着嗓子问道:“小皇子那里如何了?”
九儿知道她是伤心小皇子过世的事情,曾多次见到她拿着那玉坠儿在榻上看,可是赵绾虽是难过却也不说。
“小主,九儿有句话。”九儿接过赵绾递过来的茶杯。
赵绾皱了皱眉头看着手抖出来的白水落在了手背上,便一顺手擦在了袍子上淡声:“说。”
“小皇子的底盘很稳,若是说是个小孩子推倒了他有些不可能。”九儿犹豫很久还是说出来了,那时候教小皇子踢球的时候就教他下盘要稳,后来小皇子也练了。
赵绾回转头来,脑子里却是闪过很多东西。这皇宫之中可不讲情面,不会看对方是不是小孩子,只要是有利的哪怕是婴儿也可以说杀就杀,半晌只吩咐了一句:“这件事情谁都不要说。”
不管如何,表面上是怎样的,总之现在平息了就不能再提起,有些事情说出去就是在捅娄子。
九儿低声应了是,做了多年的奴才早就学会了主子吩咐什么就怎么做。
赵绾又接过水抿了一口,却忽然有些呛住了,喉咙咳嗽着吐了茶水。
九儿慌忙抽出帕子给她擦着嘴角。
缓过来之后,赵绾歇了一口气问道:“皇上如何了?”那人那天的样子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她又揉了揉额头,她好像太过惦记那个男人了,明明知道不好可是还是管不住自己么?又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九儿不知赵绾为何忽然有这样的表情,只回答道:“听说皇上这两日还是办公,只是夜间回去小皇子的灵堂看看,听说也没怎么睡觉吃饭,估摸着是没了小皇子太过伤心。”
赵绾点了点头抬手阻止了九儿的话,慢慢起身想去屋中躺着,可看着桌上的冷茶,她忽然又转头唤着九儿去取出了往日里老爱拿出来说送人的一个梅花血玉镯子。
“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拿出来有什么用?”九儿将盒子放在桌上,有些喃喃。
赵绾取出一只放在桌上问道:“照顾皇上的总管叫什么?”
“姓高,听人唤作高公公。”
赵绾将镯子拿起递给九儿:“让他这段时日多看看皇上的眼色,衣食要比以前更加细致。”
九儿略有迟疑,眼神探究着赵绾,她怎么会这么关心卫容?是想去趁着卫容伤怀的时候去驳好感还是真的对卫容好。
赵绾见九儿不伸手来接,又捏紧了镯子。待九儿来接的时候,赵绾却又没给出去,赵绾收回镯子,道了一句:“罢了,那些都是人精,哪里能看顾不了他?”要是镯子送了过去,被有心人察觉,她岂不是又成了众位争宠对象中敌视的一个?
“小主……你是不是……”九儿察觉赵绾的心思,只恐赵绾是真的喜欢了卫容,这样一来,前路会艰难太多。
赵绾却是放下了镯子朝榻上走去,声音清淡:“莫问…莫猜…莫想。”也就躺在了榻上,掖着被子,想一个人猜一个人并不是好事。
徐如月正在屋中涂着指甲,眼见宫女将蔻丹涂上了她的手指上当即手一挥挥开了宫女:“蠢货,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那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瑟瑟求饶。
徐如月的贴身宫女江碧华上前一步低头低声喝道:“还不快滚!”接过东西细细擦拭着徐如月的手指上多出来的蔻丹:“娘娘何必火大,现在怀了小皇子当心身体。”
江碧华说起话来细细柔柔听得人身心舒畅。
徐如月轻轻哼了一声,眼角斜飞带起一阵明媚,瞧着指甲上的殷红:“皇上还没处置那个贱人,本宫怎么能安心。”
江碧华弯了弯嘴角:“娘娘莫要心急,事情摆在那里,就算陆婉柔不被处死也要废了后位。”
徐如月轻笑一声满是不屑:“同本宫斗,自找死路。”收回了一只手展了展手指,那个女人妄想用卫英做筹码现在反而惹祸上身了。
果然,第二日就传皇上旨意:陆婉柔训弟无方,致使其酿成大祸,理当打入冷宫,念其入宫一年来温婉贤淑主事后宫,废其陆婉柔皇后之位降为从二品淑妃,罚奉五年。
陆婉柔接到旨意当日便搬出了景仁宫,这景仁宫只有皇后能住,历来如此。至于殿阁大学士降为三品宗人府府丞,罚奉五年。殿阁大学士陆风之子陆鸣赫发配边疆,十年之内不得归。
一个小孩子发配边疆确实是奇怪,不过大臣们却不觉得奇怪,这定然是皇帝和殿阁大学士的交易,陆风用权换了陆鸣赫一命罢了。
陆婉柔坐在新的宫殿里春和宫中,环顾着四周的高灯红盏抚了抚额有些踉跄。
沐英赶忙扶着陆婉柔,近几日她忧心家人已经面黄肌瘦毫无神采了只怕是早就心力交瘁了,这时是稍稍放松了下来。
“娘娘,先歇息一下吧。”沐英扶着陆婉柔坐在了榻上又赶忙倒了杯水给她。
陆婉柔抿了一口水便挥手不要了,只是假寐着。沐英端端正正站在陆婉柔身旁等着,此时她心情不好,这些做下人的自然该时时上心才是。
陆婉柔忽然紧了紧拳头睁眼道:“沐英,本宫记得皇上很是喜爱一个叫做秦采薇的女子是吗?”
沐英点了点头:“正是。”
陆婉柔敛了敛眸子,手指吧嗒吧嗒叩击着小案的面子:“明儿个传消息到景和宫中就说秦采薇怀孕了,还是个皇子。”眼中微微寒光闪过,卫容徐如月他们都不能好过。
“娘娘,这~”沐英有些不解。
陆婉柔翻了翻眼眸恨恨道:“赫儿虽是骄纵,可从来不敢骗本宫,这次杀了小皇子的人除了徐如月还能有谁?”只有徐如月一人才是大赢家,既扳倒了她又铲除了以后皇位的争夺者。
沐英方才明白,这一切是被徐如月算计了,心中又不免对这个徐如月警惕了几分,以前瞧她那张狂样倒是没料到是这么个狠角色。
陆婉柔又道:“做戏要做十分,去找给徐如月调养的太医,让他来办这件事情。”说完便倒在榻上闭着眼入睡了。
沐英看着陆婉柔知道她是累了便扯开锦被替她盖上再出门。
初阳才升,天气已经转凉见不得热了,距离小皇子过世也是五日,徐如月正是起来喝了一口粥很是愉悦。她正是涂着口脂就听见江碧华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瞥了一眼,继续对着镜子细细涂着口脂。
江碧华凑近她的耳朵:“娘娘,太医院那边传消息过来说是秦妃怀孕了。”
徐如月停下在嘴唇上抹的手:“可知真假?皇上可知道了?怎么‘大喜事儿’到了这时候还没动静。”
“还没告诉皇上,去把脉的是给您调养的周平,把出了喜脉连秦妃都没告诉,就过来告诉娘娘了。”
徐如月点了点头看着镜子里的容颜:“东西没白送。”又抹了些胭脂勾在眼角,她本生得明媚若是带些飞扬是最好看不过的了,便是十三岁时已经有人夸她容华四射了。
江碧华又将徐如月头上的黑玉簪子换了下来,取过一支鎏金碧玉蝴蝶簪斜插了上去,一时间镜中之人熠熠生辉。
徐如月勾了勾嘴角,还是这个从家里带来的婢女最明白她适合什么。
“娘娘如此盛装,是要去见皇上么?”又拢了拢徐如月的云髻,她的头发要越是高贵张扬才能越美丽。
徐如月嗯了一声儿,将一个血红的红玉镯子轻而套着手腕子笑道:“如今陆婉柔被废,本宫暂代后宫事物,皇上又日夜办公不顾身体本宫自当前去劝慰。”又是拉开妆台上的一个匣子,里面放着全是些珍珠翡翠,她跳出一个碧玉扳指带在那只没有镯子的手的手指上。
“娘娘说的是。”江碧华也是轻轻一笑转身吩咐下人带了些糕点什么的装进盒子里待会儿给皇帝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