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思与妹子夜谈完毕,心情甚好的回来的时候,一打开车门,便看见昏暗的车厢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他唬了一跳,半晌,半是莫名心虚半是惊喜道:“你醒了啊。”
对方还是直直地看着他。
何所思内心设想了很多种原至公醒来以后的样子,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的,想了想,下意识辩解道:“我刚才是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危险。”
原至公还是盯着他,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看的何所思瘆的慌。
他终于恼羞成怒:“你他妈是怎么了!”
原至公躺了回去,轻声说了句:“疼。”
何所思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爬到原至公身边,将外面的麻布解开,问:“哪里疼?”
原至公仰面看着他,还惨不忍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疼。”
何所思一掌拍在了对方的胸口。
亏他真以为原至公伤口疼。
原至公挨了一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听想问何所思一些问题,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反问道:“你挺喜欢那女大当家的?”
何所思瞥了原至公一眼,他通过对方这句话,已经猜到对方看见刚才那个场面了,他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只是挺欣赏他。”
原至公沉默半晌,开口道:“你是个人渣啊。”
何所思顿时怒目而视,道:“你最没资格这么说了吧!”
原至公低声笑起来,笑声低沉,像从胸腔传来,然后他说:“你说的没错,我们俩既然都是人渣,岂不是最好不要去祸害别人。”
说完这句话,蛟纱下所包裹的身体突然又疼又痒,原至公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何所思本来准备反驳,看见原至公这个样子,本来要出口的话便咽了下去,伸手以灵力按压穴道,希望原至公能好一些,他看着洁白的蛟纱,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后来发生了什么。”
“季常没追上来,你中途昏迷,我们落入了空间乱流,伤势主要是打开空间的时候留下的。”
何所思懊悔:“太奇怪了,为什么就会突然昏迷呢。”
原至公没说话,何所思便自顾自道:“最近我似乎总是碰到这样的事情,原至公,你是否有看过这样的先例呢?”
何所思本不期待回答,没想到原至公沉默了一会儿,竟开口说:“是有的。”
原至公话音刚落,何所思才刚刚惊喜地抬起头想继续问下去,马车突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何所思本半伏在原至公身上替他以灵力温养身体,惊喜之下甚至没有觉察到马车的晃动,等觉察到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牙齿磕在同样坚硬的骨骼上,比起所谓的温软香甜,更先感受到了血腥味,何所思终于还是在摇晃中直起身子,看着原至公被他的牙嗑肿的嘴角,顿时觉得很不好。
两人目光相接,然后双双移开。
何所思装作若无其事地在摇晃的马车中站起来,走到了外面,见外面也站满了人,随便找一个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人回答有一个小地震。
这不算什么大事。
何所思回来了,但是当站在马车前时,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嘴唇。
就算唇齿相接,这也很难说是个吻,但是令何所思觉得奇怪的是,就算唇齿相接,他也并没有觉得恶心或嫌弃。
曾经的烦躁囤积在心底,不知何时起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想来,就算是那时候的烦躁,也很难说是厌恶。
何况,在原至公看来,他们真的是朋友。
何所思开始反思起他过去的态度,其实人家一直对他不错,但是自己却因为偏见而对对方的*心灵都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
或许是出于愧疚,何所思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于是他进去以后便对原至公说:“伤好以后,我们回南山境吧。”
原至公眨了眨眼睛。
“我们把广裕仙门从罗观景那个混蛋手里抢回来,放心,我一定会帮你。”
原至公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何所思的态度很奇怪,但是他喜欢“我们”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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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所思突然意识到,他和原至公其实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朋友之后,原至公的生活水准有了质的提高。
何所思不仅帮他疗伤按摩,甚至帮他穿衣洗漱,神情上也不再有嫌弃不满,而相当神态自若。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何所思这样说。
这说法原至公的过去的好多年里听过千遍万遍,如今再次听到,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该绝望。
何所思仿佛天生这方面少根筋,全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对,他对原至公说:“你的主要问题是月灵,唉,以后想想办法能不能剥离吧,若是不行,要是能长时间分离的话,倒也是个办法。”
“……和月灵有什么关系。”
“你因为月灵而不能碰妹子啊,这样是个人都会被掰弯的。”
原至公无言以对,他决定以不说话来对抗何所思这种荒谬的想法,结果冷战了三天之后,他自己先熬不住,道:“你最近在干什么。”
“你的伤继续呆在这里是好不了多少了,我准备找个灵脉充盈的地方让你闭关,说起来你一定不敢相信,这商队居然是前往云台镇的,到了云台镇以后肯定租的到洞府,就是灵石是个问题……”
对方喋喋不休,完全没有受到来自他单方面的冷战的影响。
原至公放弃了,他内心阴暗地想,看来指望何所思自己领悟是不可能了。
商队有惊无险地到了云台镇之时,为了表示感谢,何所思在自己仅剩的藏品中千挑万选,肉痛地挑出了两颗激发人体潜能的天宫丸和一枚通讯符,作为报答准备给明敏,原至公虽不能妄动灵力,但作为寻常人自然行走却已经可以,便跟着何所思一起去明敏的住处。
商队落脚在云台镇的一个客栈,这里靠近云台,又因为接近云台集会的日子,除了寻常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之外,还多了不少低阶修士。
何所思和原至公一路走来,便看见不少趾高气昂的低阶修士,他们平常在自己的宗门和团体内估计屁都不是,到了这儿,却都被一口一个“前辈”“仙师”地叫着,估计要是身后有尾巴的话,都得一个个翘到天上去。
但是只要他们不把那嘚瑟劲使道何所思面前,何所思自然不会在意他们,两人走到明敏所在的院子门口,却也被一行四五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拦下了,这几个人何所思并没有在商队见过,面上便露出疑惑的神色。
那四五大汉也不说话,只是昂着脑袋在门口站着,拼出道人墙来。
因不知道内情,何所思倒也没有善举妄动,环顾四周,见一旁的墙角边上有个青年对他挤眉弄眼,便不和眼前的“人墙”多说什么,转身走到了那墙角——然后一把被人拉进去了。
这拉进去的架势简直就像是要抢劫,进去后见到的场景就更像了。
——死胡同里密密麻麻地挤了一堆人,有男有女,都被热的满头大汗,面目狰狞地看着他。
何所思本要发火,见到这架势,也是愣了一下。
为首地引他进来的青年一下子跪下了,他一跪下,后面的人也都跪下,何所思后退半步,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邪教的首领。
青年伏地大喊:“仙师,帮帮我们大当家的吧。”
何所思目瞪口呆。
青年匍匐上前,那架势就跟抗战剧里的烈士似的,上前几步以后就来抱何所思的脚,何所思一时没躲开,被拉住了。
青年涕泗横流地磕着头,嚎哭道:“大当家的是个好人啊,可不能这么被祸害了啊。”
何所思:“……”
何所思想把脚抽出来,对方抱的太紧,到最后何所思简直想直接把他踢开,忍耐力堪堪要到极限的时候,那人居然真的松手了,何所思整个人便往后倒,眼看着要摔个屁股开花,幸而原至公在身后把他接住了。
何所思深觉丢脸,又觉得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他故作淡定地从原至公怀里出来,盯着眼前的青年,道:“你把话说清楚点。”
“清楚一点就由我来说吧。”
后头的人堆里突然挤出来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女,何所思觉得这人的声音耳熟,想了一会儿,想起来这就是上次和明敏在马车厢里对话的那个姑娘,她既然知道明敏身上的秘密,想必和明敏一定很熟悉了。
何所思微微颌首,示意少女把事情说清楚。
于是这姑娘就说了个相当悲惨的故事。
原来这大当家的,小时候曾经被一个魔头抓走,虽后来凭借聪明才智逃回来了,却因为脸上多了到疤又有这段往事,很难讨到婆家,至此以后她也改了性子,凭自己的本事和男人们抢生意,总算在家族里有了点地位。
这回这次跑商,本来是其他人来的,那人突然生病,便由明敏代替,不成想原来是那人的阴谋,那人告诉某个修仙世家,说明敏手上有魔头的宝贝,于是一到云台镇,他们便被控制起来,明敏也被半软禁了起来,逼她说出宝贝的下落。
小丫头说到后面,泪流满面无以为继,软到在地面上,哭成了一滩烂泥。
何所思却想:我就知道救命之恩没那么好报,可恶!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