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他的脸上难掩笑容……
禾晏被他猝不及防拉进去,身后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顾辞的步子很快,禾晏似一下子回过神来,忙挣脱了他的手。
顾辞皱眉回眸,月色下,她的表情有些尴尬,别过脸咬牙道:“男女授受不亲,大人这样拉着我就不怕你的静芸生气吗?”
听她提及苏静芸,顾辞的眸色一沉,他几乎是有些发狠地重新拉住了禾晏的手腕。
禾晏撑大了眼睛看着他,于是使劲地抽了抽,他的力气很大,直直将她拽着往前。
“你……你放开我!”她边走边拉扯着他的衣袖,顾辞不理会,依旧走得飞快鲲。
已逾子时,院中悄然静寂。
一高一低两抹身影快速自长廊上走过,穿过院落,很快,一处房门被推开,禾晏整个人被推入内。
顾辞终是松了手,禾晏抚着手腕回头,他利落地点燃了琉璃青灯,转身凝视着她。
禾晏被他看得一肚子的气,要和她撇清关系也是他开的口,如今还这般对她,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将房门关上,看起来不像是要走的意思。
禾晏心里有气,指着紧闭房门道:“你给我出去!”
顾辞的眸中一痛,只略一迟疑,他忽而大步上前,揽过禾晏的纤腰低头便霸道吻上去。
禾晏震惊地撑大了眼睛,她狠狠推开他,抬手便干净利落地打了他一巴掌。
啪——
他略显苍白的脸颊登时红了起来,禾晏的掌心却是火辣辣的痛,她下意识地甩了甩手,愤怒瞪着他。
他的指腹轻轻碰了碰脸颊,眸华睨向她,却是含笑道:“如果一吻只是如此惩罚的话……”
禾晏还在想他这话什么意思,却见他高大身躯再次压过来,她只觉得腰际又一紧,整个人被他揽入怀中,因愤怒而颤抖的樱唇瞬间被他温暖柔唇包裹住。
“唔……”她羞愤异常,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推不开他。
他墨色瞳眸里竟像是藏匿笑容,他的手掌置于她的腰间,掌心是炙热的烫。
禾晏却只觉得愤怒和委屈,他以为她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遍体鳞伤后,再给几块糖,她秦禾晏就得原谅他吗?
她可不是这种人!
禾晏咬住他的唇,他吃痛地蹙眉,却仍是不想松开她。
她干脆抬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腿上,他的身形略有不稳,却只一瞬,又站住身子,目光轻柔望着他,他的话中带笑:“再一吻,代价不过是让你踢一脚的话……”
他说着,再欲低头吻上去。
禾晏惊叫道:“混蛋!你混蛋!”
混蛋?
他的确够混蛋的,这段日子不知她在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一个人有多担惊受怕?
从前他只是想着不让她隐姓埋名地活下去,却不想她这般桀骜,宁愿逃婚也不愿嫁给晋王保命。
“若早知这样,我定不会说那些伤你的话。”
他忽而这样一句话,禾晏不免愣住了。
伤她的话……他什么意思?
他舒眉一笑:“即便那样,你却还是巴巴地回京来,秦禾晏,你是有多傻才能做到这样?”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禾晏将头一瞥,狠狠地咬住他的手。顾辞紧拧了眉心,没有责怪,没有逃离。
禾晏见此,只好松口,她咬一咬牙道:“别忘自己脸上贴金,谁是为了你,我是为了皇上!”
顾辞却不生气,他仍是笑着道:“可我却想自私一次,不想将找到你的事告知皇上。”
一旦皇上知晓,晋王八成也会知道,禾晏逃婚一事丢了晋王的脸,那一个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今日他带去救禾晏的侍卫也全是他的人,故意没有用容祁的禁卫军。
因为,他想金屋藏娇。
禾晏因他的话愣住了,他揽住她的手不再那么用力,她却忘了推开他,就这样愣愣地盯住面前的男子。
顾辞浅声道:“我已做到了承诺,是晋王自己将你送来相府弄丢了你,剩下的,我想管也管不了了。”
他握住她颤抖的手,又道:“我的确和他谈了一笔交易,条件是救你出来。”
真相从他口中一点一点说出来,禾晏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眼前的男子有些模糊,只此一句,更多的话已无需再问。
他既和晋王谈了交易,那么和苏静芸一切都是假的。
“那把木梳原是要送我的?”她哽咽地问。
他的唇角微扬:“是给你的。”
她突然放声哭出来,使劲捶打着他道:“你怎么不早说!现在都被我摔坏了!都是你的错!都才你的错!”
她甚至还记得起当日将木梳摔坏时的心情,那样恨,那样恨……
可现在却突然告诉她,那是
她的东西,禾晏怎觉得这样舍不得!
他老实地点头:“是我的错,我日后重新买一把给你。”
她愤恨地擦了擦眼泪,决然道:“我不要!以后不许再买!”
他一愣,无奈只好点头。
外头突然有人影提着灯笼靠近,接着,传来张管家的声音:“大人?”
顾辞回头应声:“是我,今日之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张管家松了口气,他是得人来禀报,说像是大人回来了。他一来便瞧见禾晏房内亮着灯,自然就猜到了。
听大人的声音,看来他和禾晏姑娘之间的事情解决了。
张管家笑了笑,禾晏姑娘回来之事一定要封锁,整个相府上下都必须闭紧嘴巴。
外头,张管家的脚步声渐渐地远了。
顾辞回过头来,禾晏却瞬间想起什么,忙抬眸看着顾辞问:“你许了晋王什么?”能让晋王以免死金牌救她,顾辞给他的东西必不是普通之物。
既是将演戏的事都告诉禾晏了,顾辞也不打算隐瞒。
禾晏见他叹了口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却不想听他忧郁地道:“我把你的聘礼全都给了晋王。”
聘礼……也就是……他口中的老婆本?!
可他虽这样说,禾晏却知道这一笔“聘礼”非同小可!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不会是你这几年在朝为官贪污的那一笔吧?”
他的俊眉微佻,笑一笑道:“说贪污太严重了,这些都是下面的人孝敬本相的。”
“有多少?”虽说都是见不得光的钱,可禾晏说不清为何有些为他肉疼。
顾辞神秘笑道:“给都给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舍得?”
“本来就是要给你的聘礼,有什么舍不得的?”
禾晏咬着牙,“算是便宜晋王了!”她忽而一愣,脸色大变,“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云记赚的还不够多吗?”
顾辞笑容清冷:“行军打仗,没有嫌多的。”
禾晏大吃一惊,她又想起私自操练军队的魏王,还有打算坐观虎斗的定王,晋王想要未雨绸缪也未为不可。
只是……
“晋王他不会有异心吗?”禾晏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如今朝中有丞相,边疆军权掌握在晋王手中,倘若他要谋反,容祁未必能拦得住。
顾辞却道:“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我是外人,哪能参透?”
当年晋王为何放弃太子之位,时至今日,连顾辞也还不知道原由。
“那你和晋王到底什么关系?”这是禾晏很早以前就想知道的问题,只是那时候顾辞显然不愿意回答。
屋内的琉璃灯窜了火,顾辞转身将拨了拨,才低声道:“我替晋王办事。”
“什么?”禾晏错愕地看着他,他说他替晋王办事?可横看竖看禾晏也觉得不像,若他是晋王的人,何以还需要提防晋王?
顾辞继续道:“他驻守边疆,便让我入朝为官,还在暗中助我培养京中势力。只因皇上年轻没有根基,晋王怕他的皇叔们不服气,所以要我当这个挡箭牌。为的,是保皇上平安。”
只要天下人都觉得朝中多半事宜都由丞相说了算,封地的王爷们首先定是将顾辞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若有异心,第一个想要除掉的人必然也是顾辞!
禾晏的指尖忍不住颤抖,她一把抓住顾辞的衣袖道:“他在利用你!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因为身处高位可以敛财吗?”
敛财?
他嗤的一笑,眉心微蹙:“我娘在他手上。”
禾晏抓住他的手下意识地一颤:“你娘……”她从未听他提过他娘亲,她甚至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儿!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禾晏紧张看着他。
顾辞话语却轻悠:“你知道,六年前我因一场瘟疫同静芸相识。”
听他提及苏静芸,禾晏脸上的神色微变。
他继续道:“但你一定不知道,六年前同样因瘟疫结识的人还有晋王。”他瞧见禾晏眼底闪过的惊讶,依旧开口道,“我娘在逃亡途中不幸染上瘟疫,正逢晋王办完事回京便遇上了。”
“是他救了你娘?”禾晏恨得牙痒痒,“即便这样,他也不能这么做!这……这不是君子所为,简直是小人!”
顾辞却并不答话,只转口道:“是他引荐你爷爷让我认识,否则我也不会去青州,更不会遇见你。”
后面的一切禾晏虽然也能猜到,可她心里到底不能释怀。
晋王此人给她的感觉从来就没好过,如今一来,更是差了!
顾辞却看着她笑,话语轻柔道:“今日不早了,你先休息,还有什么事我们来日方长。”
他转身欲出去,却被禾晏拉住了手,她的声音带着颤意:“所
以人家给你财物你从来都是来之不拒,你是想用那些救你娘的是不是?”
只有累积巨大的财富才能令晋王心动。
顾辞蹙眉回头,才要开口,却被禾晏截断道:“你不要骗我,千万不要再骗我!否则你以后一辈子也别再想见到我!”
他终是无奈一笑,点头道:“对,你全都说对了。”
禾晏却笑不出来:“那你用那些跟晋王换了我的命,你娘怎么办?”
他抬步出去,回身将房门拉上,低声道:“这你便不用担心了。”
他说着,将房门关上,禾晏担忧的脸渐渐消失在门缝里。
顾辞转身时敛起了笑容,他不是不想救娘出来,只是当初禾晏的事紧急,他只能先救禾晏。以后的事,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一路回去,却意外发现张管家守在门外。
“事情都办妥了吗?”顾辞上前问。
张管家忙点头道:“大人放心,办妥了。哦,对了,我吩咐下人给大人准备了些点心,知道大人回来后一定有胃口吃些。”
顾辞难得笑了,目光瞥一眼张管家手中的食盒,他接了,又道:“也送一些去禾晏房里。”
“是是!”张管家连连点头。
…………
容礼睡梦中隐约听得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起身掀开床前帷幔望出去,背对着他的人不是纤晨吗?
他拉过外衣出去:“何事?”
纤晨见他出去,忙回头低声道:“回侯爷,有一个侍卫说要见您,奴婢看这样晚了,就给回了。却不想那人很是难缠,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禀告侯爷。”
她的话音才落,容礼的脸色一变,大步走出去。
侍卫果真还等候在外头,见容礼出来,忙大步上前道:“侯爷,大事……”
容礼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忙压低声音:“侯爷,秦禾晏逃了。”
“你说什么?”容礼震惊,“逃了是什么意思?”
侍卫脸色难看:“属下们也不知,半夜闯入一群训练有素之人,待属下们回过神来才发现秦禾晏早就不见了。请侯爷恕罪!属下马上派人去找。”
“不必!”容礼挥手示意他退下,他忽而转身看向乾承宫的方向,闯入别院的侍卫会是容祁的人吗?
那他杀谢琅的事岂非拦不住了?
容礼沉下脸又一想,即便皇上知道了他也不敢说出来。因为秦禾晏的身份注定了她无法出来指证,否则晋王不会放过禾晏,皇上不舍得。
“侯爷,侯爷您没事吧?”纤晨追了出来。
容礼负手转身,话语冷淡道:“没事,回去吧。”
纤晨侧身让开,她随即又回头看向容礼方才看去的方向。
那是……乾承宫!
纤晨心中一喜,太皇太后还说怕侯爷没有问鼎之心,如今看来,太皇太后真是多心了呢!皇上可是天下最有权势之人,能做皇上谁愿意做个侯爷?
这样一想,纤晨便放心地跟上容礼的脚步。
…………
此时的乾承宫内,巨大屏风后,时不时传来翻身的声音。
容祁干脆坐起来,目光看向屏风后,叹息道:“阿沅,睡不着?”
很快,那边传来简沅的声音:“阿沅吵着皇上了?”
容祁一笑,起身点亮一盏宫灯,低声道:“没有,朕也还没有睡着。”
“皇上为何不睡不着?”
“朕也有心事。”他干脆取了桌上的书籍翻了翻,有些烦躁道,“朕知你的心思,你放心,待时机成熟,朕会让你出宫的。但眼下你还在忍耐一些时日。”
简沅也坐了起来,看向屏风外的人影,道:“皇上放心,阿沅都明白的。只是如今师兄大仇得报,不知为何,我心里却一直不安。”
容祁忽而道:“既然都谁不着,你同朕说一说你们昔日在九华山的生活吧。”
简沅终是笑了,她披上外衣行至容祁龙床边,他拍了拍床沿,笑道:“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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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如你们所愿了,哈哈哈哈……
这下没有肉沫也算有肉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