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款式很特别的裙子，它紧密的贴合着人体曲线蜿蜒流淌而下，逶迤下来的裙摆因为镶嵌在上面的细小碎钻像是银河一样。
这件婚纱的两侧还缝合了轻纱，像是鱼尾上的鱼鳍一样，显得缥缈而梦幻。
以设计师的目光看，这实在是一条漂亮的让人无法拒绝的裙子，若是能穿上，便可更加体会到上面的设计巧妙之处。
顾凝面无表情的接过裙子，催眠自己只是为了学习，然后在店员的带领下进了衣帽间。
“先生，您不换上这件西装吗？”店员热情的给江迟推销一旁的新郎装，“这一条西装和您妻子的婚纱很配。”
江迟看了一眼，赞同地道:“的确如此。”
于是等顾凝从衣帽间出来，就发现江迟穿上了与自己配套的服装。
“如何？”江迟扶了一下眼睛，他的金丝眼镜框被取下，取代而之的是单个镜片的银边眼镜。细长眼镜链从脸颊边垂下，他的头发被打理成大背头，完美的五官毫无遮掩的展露出来，又被眼镜压制住了锋芒，变得优雅含蓄。
他像是上个世纪的贵族，当他主动放低气势，含笑握住顾凝的手时，他又像是个执事亦或是保护公主的骑士。
顾凝没有看他，她的视线落在身侧的落地镜里，光洁的镜子倒映出他们的身影，两人和谐的宛若画家精心创作的油画。
即使顾凝听不懂意大利语，也能从店员的神情中看出，他们说大概是赞美的话，顾凝有点脸红，但顺从的跟着江迟出了店门，去了不远处的教堂。
员工带足了设备和布景用的东西，江迟垂眼看着默不作声的顾凝，想了想道:“抱歉，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回去。”
顾凝摇了摇头，她看向走出教堂的神父，神情有些恍惚，现在发生的一切宛若一场盛大的梦境，她不想醒。
恰在此时，拍照声响起，把这一幕定格。
照片被洗出来后，江迟没有让店员把照片框起来，而是变成便于携带的可以放在钱包陆的尺寸。
那两套衣服，他也以高价买回，放在他在威尼斯的庄园里。
顾凝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也没有询问他照片的事情，她就像是刚做完一场梦，尽管梦很美，但她醒后很快就忘记了，又对江迟扬起那略带疏离的笑，克制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朋友距离。
指腹摩擦着照片上相拥的人，江迟目光变得晦涩起来，他将照片放在夹层里，转眼去看顾凝，“要坐船吗？”
威尼斯是有名的水上城市，要是来这里一趟不做船，等于白来，顾凝自然不会拒绝。
江迟从岸边租借了一条船，趁着现在有风，两人上船，让这艘精致的本就用来给游客体验的船，顺着水流朝下游缓缓飘去。
顾凝手里拿着威尼斯特产的美食——经过各种处理的海鲜，剥去外壳后露出里面白嫩且香气四溢的肉。
“不吃点吗？”江迟和顾凝各坐在船的一边，他靠在船壁上，看顾凝像是刚刚想起自己手里还有吃的一样，收回游弋的目光，啃了一口手里的食物。
美食入肚，顾凝眼睛一亮，“这里的海鲜还是不错的。”她把食物分成两半，用纸袋裹着倾身递给江迟。
江迟起身，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鲜嫩流汁的肉，舌尖不知是有意无意，划过顾凝粘了酱汁的指腹。
“味道很好。”他笑眯眯的坐回去，视线始终停留在顾凝脸上，让人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在夸谁。
手指僵硬的收回，顾凝无力的叹息一声，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该如何保持距离，对方却无时无刻不在打破她好不容易铸造的隔离墙。
“怎么了？”江迟明知故问，镜片后眯起来，眼像是吃饱喝足后慵懒的狼。
就是这样的态度，死死的堵住顾凝要说出口的话，让她永远无法把事情挑明说出来。
从船下来走上岸，两人慢慢步行回酒店，顾凝手里的食物吃了一半，剩下的已经凉掉了，她想仍垃圾桶又不舍得，忧愁的捧在手里。
江迟伸手从她手里把食物拿走，几口就吃完了，把包装纸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顾凝忍不住斜眼看对方，刚刚食物还热着的时候不吃，非要凉掉才肯吃。
被晚霞铺满的天空，投下的光都是柔和的粉色，顾凝欣赏的抬头看了一眼，再扭头，就发现江迟不见了。
顾凝停下脚步，惊疑不定的左右看了看，“江总？江迟？”
好在她没有等多久，江迟就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笑容，脚步轻快，只着衬衫和马甲的他，没了上位者的压迫，顾凝再不想承认，也必须说，这样的江迟让她感到轻松，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的更近了。
“没想到那家店还在。”江迟语气带着怀念，他几步走上前，拉顾凝走进小巷子里的一家买墨鱼面的店里。
店很小，总共就只能摆几章桌子，布置陈旧，却透着温馨，开店的意大利年轻人给了江迟一个拥抱，然后看向顾凝，用意大利语问道:“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江迟微笑，女性朋友也算是女朋友。
对方轻易误解了，他道:“你女朋友真漂亮，怪不得你不喜欢我妹妹。”
这个意大利年轻人的是这家店面老板的儿子，江迟童年在意大利带过不短的时间，他对这家的墨鱼面情有独钟，经常光顾，自然也和他们熟悉了。
“你的妹妹已经有男朋友了吧。”江迟有些无奈，他拉开凳子让顾凝坐下，等菜期间又和对方聊了一会。
顾凝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等两人结束聊天后，她用叉子卷起盘子里漆黑的墨鱼面，幽幽地道:“江迟，能教我意大利语吗？”
他们玩了一天，就算是再傻，她也看出所有意大利人看了她和江迟后，都会问出同一句话，那句话里包含了一个她听不懂，却平繁出现的单词:Latua
agazza。
“Latua
agazza。”顾凝盯着江迟，“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