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索兰这家伙算是个很帅气的棒小伙子。
他有着作为中东人特征的淡古铜色肌肤,五官硬朗身材英挺,就算用其他民族的审美观来看,他也可以归类到全民男神那个级别去,上电视用脸刷个卡毫无问题。而且他会说通用语,并且使用得相当流利,在这鸟儿地方是很罕见的,战斗素养也不算是太差,至少就雇佣兵这个级别来说绝对是合格的,只是比不了木曾而已。
丫唯一的毛病就是话太多。
也说不上碎催,他不是那种纯属思维回路刹不住车的神烦,也基本没见他说过废话,但就是这种不说废话却也无时无刻都能找到话题的本事让人无奈,木曾表示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神TM能扯的家伙,根本招架不住啊有木有?
对某个叫做“萨卡”的地方豪强的清剿行为,基本就是在这样种仿佛游园会的气氛中结束的,索兰手中的根本不是什么建筑设计图,而是一份极尽详实的布防图。有了这玩意儿,木曾很轻松地就摸掉了那些容易漏网的暗哨和外圈部队,然后直接冲进核心大杀特杀,区区地方土匪根本挡不住一只愤怒的舰娘,哪怕是残次品也一样。
木曾轻松拿回了自己的四十五,顺便得到了数不清的赔款,差点儿连亚空间都装不下,可以预见她接下来能悠闲好一段时间了,而索兰却什么都没拿,他来这里似乎就只是单纯为了杀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需要了。
很标准的复仇者心态。
附近居民在睡梦中听了一晚上砰砰啪啪放鞭炮似的枪声,第二天起来再一看,这边儿连一只活鸡都没有了。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匕-首,不留下一个活口。
“那个……木曾?”
“如果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立刻打爆你的脑袋?”手枪的保险已经打开,证明少女是认真的——之前屠杀时精神有些松懈,不小心被这碎催套走了包括姓名在内的不少信息,这着实让少女有些恼火,“听着,我很感谢你慷慨无私的帮助,这让我的行动轻松了许多,如果你想要分钱我也可以给你,但除此之外我们再无瓜葛,OK?”
“好歹也是一起扛过枪的****了,没必要如此冷淡吧?”索兰摊摊手,模样看着就像个赖皮的市井青年,完全看不出这货刚才还在大杀特杀,“来找萨卡的麻烦是因为一些个人因素,本来我还担心一个人拿不下来,搞不好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应该说我还要感谢你的帮助呢,又怎么会索要好处?那些都是你应得的。”
“嘴巴甜没有任何意义。”木曾收起枪冷冷的说道,“有些时候脸皮厚一些,你会生活得更舒服点儿。”
“你说得对。”索兰从善如流,“既然你都如此认为了,那么……请成为我的伙伴吧,木曾!”
WTF?
这一刻木曾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神TM老娘嘴欠的当个屁的人生导师啊?
这个想法显然不是索兰临时起意灵机一动,而是很早以前就在他脑子里转悠了,而木曾表达厌恶感的一番话却是坚定了他的信心也坑了自己,当然这个时候木曾其实是可以拒绝的,组队邀请么这辈子谁没拒绝过一次两次?
不过话到嘴边,最终却还是被木曾吞了下去,换成了另一句模棱两可的说辞:“为什么……找上我?”
“木曾你……是那种名叫‘舰娘’的女孩儿吧?”年轻人嘴角一笑,颇有大Boss阴谋得逞的反派气质,“我有个叔叔在几年前出过海,给我讲了你们的故事,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真的能看见舰娘,真主还真是眷顾我。”
木曾扯了扯身上的斗篷,这一层棕褐色的厚麻布让她感觉很热,然而在沙漠的太阳照射下,取下这块儿麻布只会更热,而且还有可能灼伤皮肤,而索兰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这块儿麻布,让她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
“我不是舰娘。”抿了抿嘴唇,独眼少女把斗篷裹得更紧了,“你有听说过用枪械战斗的舰娘么?”
索兰无所谓地耸耸肩:“问题的关键在于,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舰娘应该是什么样子啊。”
“诶?”
“舰娘应该是什么样,又应该怎么去战斗,这些事情我完全不明白,你是或者不是舰娘,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我只知道你很强,超出常理的强,这就足够了,我的组织需要你,准确的说,是需要你的战斗力。”
“组织?什么组织?”
“呃……名字目前还没想好。”
“成员呢?”
“加上你的话就有两个了,怎么样,被这么庞大的组织结构吓到了吧?”
“你TM在逗我?”
“没有。”
这种时候果断赏他一耳光是最正确的做法吧?一定是这样的没错吧?这样的贱人就应该通通死掉的对吧?
真难为木曾刚才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震撼来着,单纯的少女还真以为面前这货有啥深厚背景,合着居然是一个空手套白狼大嘴吃四方的主儿?她倒不是对这种人有什么意见,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一个人一种活法,能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吃遍四方走上人生巅峰那也算一种本事,但是你不长眼坑到姐姐头上就是你的不对了。
木曾的脾气可说不上好——也许曾经很好,但已经被残酷的生活磨练成了老油条——曾哥一怒血流飘橹那可是业界名言之一,但这次她居然又奇迹般的忍了下来,甚至连掏枪的动作都没有,就只是静静地看着索兰。
“现在组织还在起步阶段,诚邀各路英雄豪杰加入。”索兰虽然嬉皮笑脸的,但言语中透出的狂热劲儿却不像是在开玩笑,“若有你大将木曾加入,一定是如虎添翼,我也能更快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木曾一听,乐了:“你这种人还有梦想?”
索兰非常得意:“那可不?想成为英雄的话,现拥有一个梦想是必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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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木曾记忆中说不上最愉快,但绝对是最有趣的一段日子。
最起码……算是有个说不上是朋友的朋友了。
新生的同位舰娘单纯宛如白纸,除了会说话会走路能自己抓筷子吃饭外,不会比初生婴儿好多少,身为残次品的木曾在那个时候就已然被狠心抛弃,能顺利活到现在只能说她适应力强悍。这些年在人类社会中摸爬滚打,手越来越脏,心也越来越黑,看上去混的如鱼得水,然而这并不是木曾想要的生活,她……并不是真正的快乐。
虽然有时候也会笑一笑,但那种笑容与其说是开心,不如说是为了笑而笑,没有任何感情成分存在。
索兰-易卜拉欣看上去像是个愣头青,但却不是个合格的愣头青——至少他从未冲动行事过。
默认了索兰的招聘,木曾才知道这个男人为讨伐萨卡行动付出了多少精力,可以说就算没有意外遇上木曾,那伙沙漠土匪的覆灭也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虽然肯定不会有木曾这样干净利落,但就人类而言已经是相当强悍了。
而那个想要成为英雄的梦想,也不是说着好玩儿的。
索兰的梦想听起来很可笑也很蠢——他想给这片混乱了N个世纪的土地带来和平。
但很值得钦佩不是么?
为常人所不敢为,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或是信仰……或是悲愿……
有梦想的人是幸福的,至少他们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奔跑。
木曾从未有过梦想——如果“不想死”也能勉强算做梦想的话,那姑且倒还算是有一个。
比起索兰的宏图大志,木曾的梦想显然没有半点可看性,那只是一个生物最基本的生存本能而已,少女也清楚自己其实就是个人形丧失,但她从来没有改善一下这种生活状态的想法,因为她不知道应该朝着什么方向去奋斗。
驱逐深海么?不可能的,她就是个残次品;拯救人类?别逗了,区区一艘轻巡什么也做不到;毁灭世界?苍天啊,老娘的脑子还没残呢……总而言之就是这种情况,糊糊涂涂地诞生于世,便也糊糊涂涂地活下去罢。
那么,要把索兰的梦想作为自己的梦想,并且为之奋斗下去么?
开什么玩笑?!!!
木曾还没有高尚到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为全人类的解放而斗争这项伟大事业中去,也许她曾经很高尚,可惜在名为“社会”的大染缸里跑了这么多年,节操之类留之无用弃之轻松的累赘玩意儿早就甩了个一干二净,之所以会答应索兰的组队邀请,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绝对是抱着闲来无事看笑话的心态去的。
但不管怎么说,索兰想要的组织终究还是建立起来了,靠着优秀的话术能力,他成功的让一个又一个所谓“同道中人”加入进来,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发展出了相当的规模,这个过程中被牺牲的地方豪强也不少,按照索兰的说法,那些家伙是导致这个地区混乱的根源,只有根除他们,才能换回永久的和平。
木曾表示我就看看我不说话,不过她也觉得索兰说的很有道理,那些割据一方的土霸王整天你掐我我掐你,真把他们全灭了,这地方的和谐社会建设指标肯定能上涨好几十个百分点儿,至于这和平能不能永久那就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不过木曾怀疑丫更主要的目的还是抢枪抢粮抢女……咳咳,是抢武器装备。
反正木曾始终也没明确表示加入这个组织,但也不反对别人当她是这个组织的人,绝大多数时候她已然在外面处理自己的佣兵业务,有时也会响应索兰的号召,帮他解决一些麻烦——少女甚至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为之奋斗的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而索兰也一直都没有向她说明过,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招呼一声。
很奇怪的关系,不是爱情,亦非友情,更不是利益需求相同的共犯,但当事人双方都不打算做出改变。
这样就挺好,真心的。
索兰和木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木曾没有从来都没兴趣为人类做些什么,早已腐烂变质的心不可能因为中二病式的热血梦想而焕发青春,她早就已经过了会为这种事而激动的年纪,而且她也知道,索兰的梦想一定无法达成,因为想让这片无主之地恢复和平,就其本质来讲,基本等于要和整个世界为敌。
代理人战争,才是导致无主之地混乱的根本原因,这个从旧世代遗留下来的人类风俗从未改变过,只是比以前更隐秘更混乱了而已——幕后推手从几个超级大国变成了N多有权有势的人类大拿,可不得乱成一锅热翔?
或是政治博弈,或是解决恩怨,或是炫耀武力,大拿们在外面不能明目张胆的撕起来,便纷纷将视线转入了这片被超级大国们玩儿剩下的土地。扶植代理人,让代理人互相厮杀分出胜负,以此来决定外面世界的利益分割,不是这里的民众不想和平,而是那些真正能够掌控世界命运的人不允许这里拥有和平。
木曾很清楚这些弯弯绕,但她从未对索兰说过,至于是不是害怕打击年轻人的信心……天知道。
就如少女所预料的那样,索兰的组织发展到一个极其庞大的程度后,地方豪强们立刻开始了强而有力的反弹,这些有钱有枪的家伙突然就摒弃前嫌抱成一团,羽翼尚未丰满的组织,在这种情况下发展变得举步维艰。
新生的和平之光,诞生不过数年就找到了海内外势力的联合打压,索兰虽然也组织了很多次有效的反击,但整体战略上的失败却无法挽回,这些都是木曾早已预料到的,他很乐意于坐看这场闹剧的消亡——是的,闹剧,她从一开始就将索兰的这次奋斗当作一场闹剧来观看,不过是想给无聊的生命找些乐子而已,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会由她自己,来做这场闹剧的谢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