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希望白杨拒绝母妃的好意,凤眸略带期冀地看了过去,然而白杨只是微微有些赧然地回道:“那侄儿先谢过贵妃姑母了。”
这般,晏池有些郁郁然起来,将停留在白杨身上的眸光移了开去,游离地看着安王府里的花花草草,脑中却想着一个问题——为何昨儿个三弟还和自己相处得那么愉悦,今儿个却好似不认识他了一般?莫非是自己惹他不快了?
晏池眸光一闪,是了,定是因为自己失约了!原本和三弟约好今日在北苑围场见,却未能赴约。虽然他让人留了字条表达了歉意,但也许三弟没看到呢?他怕是在北苑围场等候了许久,才失望地离开罢?
这么想着,晏池心中歉疚万分,于是对白杨的“视而不见”也就不介怀了,反而持理解态度——三弟这样,是因为在意他,这么想着,晏池便释然了许多。
此时,他们一行人正巧经过一株高耸入云的古树,晏池的眸光不经意地落在这株古树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来:
那日,他受云弈之邀,做客安王府,途经这株古树时,突然有只大鸟俯冲下来,在自己头顶上盘旋了一圈,而后在他的脑门上留下一坨鸟屎……
这突来的变故使得一众仆从“兵荒马乱”,而这时,树上突然掉下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是个穿着粗使丫鬟衣裳的女孩,头上盘着两个小圆髻,已经有些散乱,一根鸟羽歪歪地插在上面,显得有些可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汗珠和灰尘混合在一起,冲出一道道沟壑,勉强可以辨认出那底下白皙细嫩的皮肤。灰不溜秋的她是最寻常、引不起注意的那类,然而,普通的装束下却独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灵气,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闪着狡黠的光芒。
晏池心下惊奇为何那小丫鬟的形象会在自己脑海中如此清晰,莫非是因为,在所有人担惊受怕得屏气不息的那会儿,她在向自己行礼时却噗嗤笑出声来?还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殿下可别介意啊,我们王府的鸟大姨妈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从来都是被恭敬谦卑、阿谀奉承包围的燕王殿下,何曾被这样对待过?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破天荒地问了一个丫鬟的名字,还跟她斗起嘴来。
“芳芳?”
“是方圆的方。”
“哦,是不以规矩不成方圆的那个方?”
“是啊。”
“那你怎么不好好当值反而爬到树上去了?本王看你也不讲规矩嘛。”
当这段对话也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时候,那丫鬟的形象再次跳了出来,晏池眸光一闪,心下有些惊疑不定,似乎……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下一秒,某人活灵活现的样子慢慢浮现出来,竟缓缓与那灰不溜秋的丫鬟重叠在一起。
方方就是三弟?
这便能解释一个小小的粗使丫鬟竟如此大胆,因为那并不是她的真实身份。也便能解释为何那丫鬟掉下来的时候,云弈会如此紧张,立刻飞身而起接住她,黑眸中染着薄怒。也许因为他们兄弟情深,也许因为白杨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云弈不能让他在自己家中伤了一根汗毛。
晏池看向白杨,像,又不像,他皱了皱眉头。若是,三弟一个大男人,男扮女装做什么?并且,若三弟是方方,那会儿他就见过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他现在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
他突然有种想问安王妃,这安王府中是否有个叫方方的丫鬟的冲动,但他的身份、以及他所处的场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再次若有所思地看了白杨一眼。
这时,忽听陈贵妃问安王妃道:“梅姐姐,怎么不见平安?”
几乎是下意识的,晏池立刻全神戒备起来,暂且把怪丫鬟丢至一边。
安王妃显然早有准备,微笑道:“云娉那丫头今日不大舒服,在她屋里歇着呢。”
陈贵妃面露忧色,道:“可是夜里受寒了?”
安王妃道:“许是吧,方才我已派人请了御医去替她瞧瞧了。”
晏池不知怎么地,就对云娉印象好了许多。他想起上回安王特意让云弈找个借口,邀他来安王府做客,便是为了制造与平安郡主相处的机会,这次陈贵妃来安王府探望安王妃捎上他,也出于同样的目的。而这两次,平安郡主都没有出现。
莫非,这个平安郡主与他想法一致?若如此,结为盟友倒是不错的主意。但也不排除她是欲擒故纵。
晏池正想着,陈贵妃突然偏头对他道:“皇儿,你随本宫一道去看看平安罢。”
晏池一惊,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不过,还没等他没说出口,安王妃便道:“不用了玉瑶,待云娉身体大好了,我让她进宫看你,这会儿当心她把病气过给你。”
陈贵妃满眼的不赞同:“姐姐说这话太见外了,平安是我看着长大的,跟亲闺女似的,哪有母亲因为怕过了病气而不去看望生病的女儿的?”
安王妃笑着拍拍她的手,解释道:“我知道你是关心云娉,但你时常侍奉在皇上身边,你若是过了病气,再把病气过给皇上,那可如何是好?”
陈贵妃听闻此言,便不再争了,只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而晏池却是松了一口气。
只见陈贵妃一叠串地吩咐那些近侍,为平安郡主多请两名御医,把她那些珍贵稀奇的药材打包一份送到安王府,随时汇报平安郡主的身体状况等等。
安王妃很是感动,少不了说些“妹妹费心了”,“那丫头不过是小毛病,还劳你惦记着”这些话。
而她们话中的主人公,此刻正在月满楼一边研发新菜,一边和宛娘控诉着某人的罪状。
(修改了一下章节,统一定为2000字左右一章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