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口原本还有近万人的军队,都是崔克安带来的,在豫章吃了败仗后直接退回了武昌。
柴桑口的守军本就无心战斗,在这节骨眼上遇到来劝降的王家父子,自然是一拍即合。
围攻豫章的其他两路人马也都退往潭州集结,郴州的丢失让崔举改变了全盘部署。
崔家子弟无一人能打胜仗,崔举十分失望,只得让沈德统领所有兵马收缩战线。
周大鹏拿下郴州异常的顺利,起因是那些樵夫们为了多赚钱,天天往山上跑帮周大鹏麾下十营兵马打柴搭木棚。
周大鹏问他们对郴州城熟不熟悉,樵夫们都笑了,每年的冬天他们便天天去城里卖炭,城里的守军大小店铺的伙计都和他们相熟。
周大鹏计上心来,决定带着大军和樵夫明目张胆的去郴江边上搭桥。
这个计划让部下们疑心周大鹏是不是疯了,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造桥,且不说敌人会不会打过来,光是湍急的江水都很难把桥架起来。
周大鹏请来两个老樵夫“老人家,没有桥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过河的?这水太急我的兄弟们都说过不去了!”
瘦高白胡子的老头哈哈笑了“这河上有桥也是近几年的事,过去几百年没有桥,我们祖祖辈辈靠着放排过河,后来有桥了,我们也放排把这山里的木头给运出去。”
“这放排过河能把粮食兵器运过去吗?”
“诶,这放排的大木头载个上千斤都没问题,你们那点东西轻便!”
众位将士仍旧半信半疑,都跑来江边看这些樵夫放排。
对面的郴州守军见江边来了一大堆军队,忙打着令旗盘问,周大鹏给樵夫们每人发了两贯制钱,这些樵夫里面几个常去城里的便喊话“朝廷派人来修桥来喽!”
“崔大人,这桥一天不修好,你们进出也不便!”
这边周大鹏和将士们也都挥着崔字大旗回应“我们是秦统领手下兵马,专门来架桥的!还望崔大人也在对面做好准备”
江面宽有几十丈,双方都只能看清楚旗帜,却看不清相貌,郴州守军也不敢大意,坚持要派人乘船来察验这只兵马。
郴州军的船都是些渔船大小的,陆陆续续划了七条过来。
周大鹏捏了把汗,郴州军再不济,一上岸来问话,总能问出破绽,这样就要强行渡河攻城了。
过来的队长第一句话就让周大鹏安了心。
“敢问秦统领修桥的钱粮物资是要我们郴州来出吗?郴州近来水灾严重,可供应不起!”
“大人不必担心,秦统领差我们带来了修桥的制钱和粮米器具,来来来,几位大人都辛苦了,得慰劳慰劳!”周大鹏一挥手,便有亲兵拿出几十贯制钱来。
过来的十五人一见有钱拿,也不管这些兵马身上盔甲上有南海特制的龟印了,各自拿了钱便上船回去复命了。
周大鹏擦了擦额头“这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早知道还架什么桥,派人去送钱好了!”
待郴州军返回对岸,分了钱便离开了,也不管架桥
的事。
这边周大鹏在樵夫们的建议下,全军在附近砍树割藤蔓制作放排的大木筏。
三天时间,江边便排出来一百五十张大木筏,全部用藤蔓麻绳木钉给连接在一起,南海军本就是在海边长大的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三四十人一组便把木筏推到江中。
在最前面的木筏上,是几个老樵夫摇舵把握方向,江对面来了不少百姓围观,如此众多的木筏子在江面上出现还是头一遭。
郴州守军也派人来看,只道是对面的自己人在架设浮桥“这些人也是赚钱的好手,朝廷让他们架桥,他们便弄出一座浮桥来充数,待他们来了我们可要好好敲一笔竹杠!”
待南海军顺着木筏子渡江上岸,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往城里走时,有几个守军才注意到这些人马并不像是修桥的,从身形和衣甲来看,是久经战阵的一批人。
但此时已经晚了,周大鹏在城门处花了十贯制钱便让南海军径直入了城。
入城后的南海军为了不引起百姓恐慌,步伐很慢,全部朝着崔府和府衙围了过去。
留守郴州的崔举部下,直到周大鹏带人来捉他们,还以为是自己人闹饷银。
周大鹏嘲笑他们“似你们这般爱钱,我不该带兵来,给你们烧点纸钱便是!”
兵不血刃的占领了郴州,周大鹏答谢众樵夫“各位乡亲,我们是南海军,特来剿灭叛逆崔举及其余党,之前没有告诉你们我们的真实身份,实在是万不得已!”
白胡子樵夫哈哈大笑“我们早就知道了,朝廷的军队不抢我们的钱便是烧了高香了,哪有还给钱我们的军队,这肯定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对,大人,你能不能把我们的打柴税、打鱼捐、过船税都给免了!不然你们就白来了!”
周大鹏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出告示,除了人头税和田税商税,其余的一概免了!”
“大人,出告示没用,亭长他们还是照着原来的规矩收税,您们得派人去乡里亭里召集各家各户都说明了才行!”
周大鹏有些惊愕“我们大军压境出的告示竟然没用?他们小小的亭长胆子也太大了!”
“所谓皇权不下县,县里面都不遵从朝廷号令,何况是乡里亭里,到处都是土皇帝啊。要不是周大人带兵马过来,我们这些遭了灾的人户就是死路一条了。全靠周大人慷慨大方给了我们钱,我们才能活下来!”
周大鹏意识到,拿下郴州只是第一步,要是不能治理好这里,他们和崔举又有何区别。
南海军的主力也不能一直留在郴州,李小飞那头还不知道守住了豫章城没有。
不破不立,周大鹏决定让穷人翻身,林长生等人有些质疑周大鹏的决定。
“他们没读过书,不识字,如何能管好乡里亭里?”
“是啊,他们连历法都不知道,如何能播种收获?”
“他们只会力气活,都是粗人,这些治理地方的事应该让读书人来!”
周大鹏指着江上的浮桥“就凭他们能造出一座桥,我们也应该信他们!何况许多事都不是天生的,不识字没读过书,我们可以教,不知道
历法我们也可以画图教他们看月亮!”
“那得多少教书先生才行?周大人,我们钱再多,也不可能让他们都识字念书!”
“我们把营中识字读书的兄弟选出三十人,先从简单的三字经教起,就在这里教授五年,五年时间我相信会多出来许多识字的人!不让穷人读书识字,我们打多少仗也没用,也改变不了这个世道!”
武奉先点了点头“要是我当年读过书,也不至于流落南海了,周大人的决定,英明!不,伟大!”
郴州百姓听说新来的军队办了学堂,都纷纷前来打听围观。
学堂不收钱,但人数有限,三十个教书先生各自教三十人,来晚了的懊恼不己。
周大鹏在学堂外告诉他们“不要着急,等这九百人学会了,他们也可以教你们,他们回家了你们也可以去请教他们。”
“周大人,你们真的一直不收钱吗?”
“不收钱,我周某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些读书识字的人将来一定要给咱们穷人做事!”
欢呼声不绝于耳,人们纷纷奔走相告,郴州来了个青天大老爷,废除了苛捐杂税,还让穷人读书识字。
周大鹏带着主力往北走的时候,百姓们背着各种各样的山货来送行,周大鹏没有收,只饮了一坛酒便不回头的走了。
豫章战事的失利,郴州老巢的丢失,让崔举急火攻心,一下子吐血几升,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本来准备的禅让仪式,不得不延期,宫里面的一些太监和宫女总算又松了口气。
崔举要是称帝了,这些原来的太监宫女大多都要被遣散,宫女遣散了还可以找个人嫁了,太监一旦出了宫只有死路一条了。
崔举派到宫里监视的亲信们早就把太监们攒下来的积蓄给逼出来了,为此还打死了十几个太监。
小皇帝刘甫安这几个月来亲眼目睹了近百人在他面前被打死被抓走被打残,每晚都要抱着黄春枝的手臂才能睡着。
服侍她们二人的,是金枝和银枝两位宫女,这是当初慕容灵收留的两个女孩。
金枝银枝因为服侍黄春枝的缘故,避免了被崔举部下侵害。慕容灵也教过两个丫头一些武功,并告诫二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显露。
黄春枝手里也有一些金银珠宝,加上她能说会道,大半年下来收买了数十名崔举派来的侍卫。
现在的黄春枝开始后悔上了崔举这条贼船,开始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恰好有侍卫偷偷告诉她,最迟两个月后崔举便要称帝了,到时候这小皇帝就要被废杀了。
看着熟睡的刘甫安,黄春枝把脸贴了上去,虽说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但这几年早已胜过了一般的母子之情,刘甫安只认她这个妈妈。
黄春枝决定带着刘甫安逃出去,但宫内外守卫上千,要带着小皇帝出去是不可能的事。
黄春枝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既然都知道带着小皇帝出宫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她就赌一把,光明正大的带着刘甫安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