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座六层高的竹楼下面,黎王在下面跪下,侍女陪着李小飞继续往竹楼顶上去。
待李小飞来到第六层竹楼,连忙揉了揉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沈大叔?你怎么这么像沈大叔?”
“好小子,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提得动我的长刀啊!哈哈,几年不见,你竟如此有出息!大叔我佩服的很啊!”
原来在这顶楼坐着喝茶的两位主人,竟是沈德与崔举。
沈德李小飞再熟悉不过,崔举李小飞也曾在他府上住过,三人相见,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你下去吧!这位李大人是我们的故交!”崔举对着侍女吩咐到
侍女转身便退了下去,沈德拍了拍李小飞肩膀:“怎么,来和我们夺这牂牁郡了?哈哈”
“哪里会呢?还不是被什么黎王的名号给蒙住了,以为此地已经沦陷了!既然是在崔大人和沈大叔手里,我还怕什么!”
“哈哈,什么黎王,这种王多了去了,也就骗一骗那些不敢来牂牁躲在江阳的芝麻官们!”沈德笑到
“看来沈大叔的长刀征服了他们!”
“不不不,我们一路过来,只杀了不到一百人,和他们没有怎么交过手,实在是冥顽不灵又抢掠我们的,才出手!我们崔大人以和为贵,化干戈为玉帛,收服了他们!如今这些土人部落也是安居乐业!”
“原来这黎王,是崔大人在西南地区众多臣属中的一个,崔大人和沈大叔真是好手段”李小飞看着笑呵呵的沈德与崔举不得不佩服起来,这二人几年来竟然在西南收服了上百个部族,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没有大动干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不过是为国家代管这些地方,旧时秦汉强盛,早已在这些地方设置了郡县,但本朝战乱近百年,这些地方的官员有的卷入了中原纷争,有的吃不苦主动跑了,所以又出现了部落山寨林立的局面”崔举向李小飞这个老熟人介绍起来西南的情况来
“难得崔大人作为世家大族,从北方跑来西南苦心经营这蛮荒之地,小飞真心拜服!”李小飞说着话向崔举鞠了一躬
“哈哈,我崔某人也算是大彻大悟,以前热衷于权谋之术,一心想着称王称帝,自从在邺城遇到了沈将军,与漠北人打了几仗,族人又大多被杀,崔某便只想来这西南之地为子孙留下一块栖身之地。你也不必佩服我,我所做的不过是自己有点私心,恰好办了好事而已”崔举现在与以前判若两人,说话都是这般直率坦荡
“小飞,这西南也不是你说的蛮荒之地,这边的医术药材和织锦都挺不错,你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竹楼竹屋都是本地人自己建的。西南的土人们,挺会过日子的,在这里待久了,你会厌倦中原的生活。”沈德向李小飞说起自己的感受来,从他脸上看得出字字真切。
李小飞打量了眼前的这座木屋,看了看摆设,点了点头:“这边的土人还真是心灵手巧,这竹器木器做的完全不比中原差,看来崔大人和沈大叔说的不错,在这边待久了怕真的不想回去了
。”
“哈哈,我来了这三年,已经离不开他们的藤茶竹筒饭竹叶青酒了,在北方的时候我可是身体笨拙每日大酒大肉污浊不堪,现在已然仙风道骨神清气爽了。”崔举拿起雕刻着虎纹的竹杯又小嘬了一口茶水
李小飞接过侍女递上来的竹杯也喝了一口:“这里的水很好,人也聪明,我还真想不出在没有铁锅的情况下如何煮饭,这边却能烧出竹筒饭甚至用竹筒炖鸡,着实厉害”
“哈哈,这都是被逼出来的,盐铁都是朝廷禁止出售的东西,这边倒能自己煮盐,这铁器却是非常难得。当然了,我们来了之后也是想了不少办法给他们弄铁锅青铜鼎等炊具,毕竟要烹煮猪牛大骨非得有大铁锅和鼎锅才行。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我们没想到,那就是他们把陶罐也用来炖肉了,那味道很好而且在隆冬时节还能保住热气,要论吃,虽说以前钟鸣鼎食玉盘珍羞的日子我都过了,但我还是真佩服本地的土人。在吃东西方面,他们比我们要虔诚要精细也会利用食材,从不浪费食物。”崔举说起当地土人的吃喝非常认真,看得出他已经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但李小飞的内心却失望起来,原本还指着崔举沈德能够举兵东出一起收复江南,现在看二人的意思,已然是此间乐不思江南了。
李小飞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崔大人,沈大叔,如今巴蜀刚刚平定,中原又纷争不休。天子的意思也是想大家一起勠力同心收复河山一统天下,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本来李小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说这番话只是客套话。
不料崔举闭着眼思索了一阵:“天子号令,我崔举粉身碎骨也要拥护!我崔举已经练好了五万精兵,随时准备渡江北上,听候天子差遣!”
李小飞瞪大了眼睛:“崔大人果然是朝廷柱石啊!天子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果然是国难显忠良!”
“李大人且慢,这国之柱石还轮不到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守而已!”
李小飞有些纳闷,这崔举话里有话啊。
沈德咳嗽了一声:“小飞,不是我说,现在的朝廷,越来越不像话了。陈家军被处处提防,书院那帮人无尺寸之功却身居高位!对了,他们把我们当傻子,同门之间假装不对付,却把丞相这样的高位给骗去了!若长此以往,小人盈朝,这天下何时能一统?”
沈德的责难让李小飞有些意外,但随即就明白了,崔举和沈德这是在向朝廷提条件。
“这庙堂之上的事情,我一个毛头小子就不做评说了,二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能臣武将,也是我李小飞的长辈,若有委屈之处,我可以回去转奏天子!”
崔举等的就是李小飞这句话:“还是你小子体恤我们这些人啊,老夫现在也没别的要求,就盼着皇上亲贤臣远小人,能够带领天下军民收复旧山河!老夫要向天子说的话,已经写成表文了,劳烦你带回去转奏天子!”
李小飞有些担心表文的内容:“敢问崔大人这表文里是些什么忠言,我也好有所准备!”
沈德又说话了:“你也是知道的,
我们崔大人可是智谋超群之人,凭什么他就不能入主中枢?而且崔大人现在管辖千里之地,人口千万,拥兵数十万,却还是心系大梁,想着尽忠大梁。凭他的这份忠心,难道皇帝不该另眼相待吗?”
这已经是威胁了,千里之地,千万人口,拥兵数十万,忠心的时候相安无事,那不忠心的时候岂不是?
李小飞来不及多想:“沈大叔说的极是!崔大人和你怎么赏赐都不过分!朝廷确实亏欠你们太多!”
“不不不,老夫也不是贪恋权位之人,什么入主中枢,做丞相做尚书令,都不重要!老夫只想得到天子的信任,老夫现在已经没有别的东西敬献给天子,膝下还有小女一名,愿意服侍天子,以表忠心!”崔举终于把他的条件说出来了
李小飞心里暗叫一声苦也,这种条件如何敢带回去,恐怕表文里面也已经写上了。但目前不答应,恐怕自己不出几天就会变成尸体了。
“崔大人忠心难得,天子必定会感动的!”李小飞只有先应付下来
“小飞,不是我说,这萧家把天下弄得乱糟糟的,萧家的女子怎么还能窃据皇后的位置呢?”沈德说的就更加**裸了
“沈大叔说的很对,这萧家把金陵城给断送了,把大梁的半壁江山也给断送了!确实是罪魁祸首!”李小飞说的比沈德还要咬牙切齿
“罢了罢了,今天无非是见到故人激动,才与李大人说了这么多,沈德,这些事先别说了,还是与李大人好好痛饮一番!给他接接风”崔举这时候来做和事佬了
“好好好,恭敬不如从命,我李小飞倒也真的饿了,想尝尝这牂牁郡的美味佳肴!哈哈”李小飞总算是如释重负了
这一顿接风宴无趣的很,菜肴上的极多,黎王与一些王们挨个来给李小飞敬酒,崔举和沈德在主位挨个给这些王们训话,这饭吃的是菜没吃好酒没喝好,总是酒入喉两分便能听到崔举或是沈德的训斥,菜刚进嘴又有人来敬酒。
接风宴结束后,李小飞难得的保持了清醒,强撑着与沈德崔举辞行后,便在几名侍女的搀扶下出了城,城外安成不放心,早带着十来个士兵在城门处等候。
李小飞见到安成便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是一片狼藉,回看四周觉得愈发恶心。
“李大帅,为了大梁,又喝多了,兄弟们都担心你啊”
“不,我只是觉得恶心,恶心,不是酒醉了!”
安成给李小飞打来水漱口洗脸,李小飞看着头顶的月亮,想起来几年前的那些事。
接着又是一阵猛烈地呕吐。
李小飞对沈德很失望,或者说他从前认识的沈德不是这样的。
或许在他印象中的沈德应该一直是那个大大咧咧的蛮力大叔,打起仗来不怕死直来直去的人。
怎么会成了今天这个官味十足又贪得无厌的人?
李小飞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很怕自己将来也成了沈德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