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萧铭回答,楚流月便骂道:“老婆子,我铭哥哥喜欢的是我,你不要乱点鸳鸯!”
萧铭皱眉道:“月儿!”示意她不要出言不逊,楚流月几步走到萧铭跟前,拉着他的胳膊,道:“铭哥哥,即便杀害古首座的凶手不在这,那我们便离开这。”
萧铭起初推测是沧兰杀了古伯英,以为到了绝情谷,一切分晓,孰料又是层层迷雾。除了绝情谷,他实在不知古伯英还与哪方有过节,还有那个杀了极罪崖数十人陷害自己的人神秘人,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心里乱极了,他当然也没有什么心思谈什么****,朝周玉娘拱了拱手,道:“晚辈多有得罪,既然先师不是前辈所杀,晚辈在这留着也没有意义。前辈保重。”看了沧兰一眼,转身离开。
沧兰仍旧背对着他,双肩耸动,瞧不得她什么神情。周玉娘微微一笑,道:“萧贤侄,如今,天下之地,可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萧铭脚步一顿,忽然感觉一阵悲怆。他以为来到绝情谷一切分晓,但凶手另有其人。那个杀害师父、陷害自己的神秘人,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前方迷迷惘惘,看不到出路。但即便他最后找到真凶,证明自己清白,事已成定局,他也不会再回天门派。天下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楚流月看着萧铭悲凉神情,一阵心疼,拉了拉他的手,轻声道:“我们不是要对付那个邪魔猫尊么?我们回东海湾吧,你十年未归,乡亲们可都想你呢。”
楚流月说的没有底气,她明白没有找到凶手,萧铭怎么甘心回去,那邪魔猫尊又哪那么容易对付?
周玉娘咳嗽了几口血痰,由沧兰喂着喝了几口水,目光灼灼地看着萧铭,“萧贤侄,老妇有个不情之请。”
萧铭道:“前辈请讲。”
周玉娘道:“绝情谷本部有八十五人,今日死伤过半,另还有七部一百四十人分在西凉国各处,这二百多人中,因我能力有限,教导无方,未能培养出一个能担大局的人。”
说到这话头一顿,萧铭心一跳,隐隐明白周玉娘要干什么,心中一阵犹豫。
周玉娘忽地跪了下来,道:“希望我死后,贤侄可以留任绝情谷谷主一职,不要让我派泯灭。”众人闻言大惊,面面相觑,不说是绝情谷,就算别的门派,领导人也都自门派众人中诞生,哪有把位置给一个觌面不到一天的外人呢?
萧铭闻言大是意外,他本以为周玉娘是想让他留下助绝情谷恢复元气,哪想到会让他做什么谷主,紧跟着跪了下来,道:“小子何德何能可以担任谷主一职,前辈折煞小子了。”
周玉娘微微一笑:“张悦率人来袭,你见我们众人不能抵挡,知道我派孱弱,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是不是?”
话音甫落,朱环忍不住道:“若不是师父练功走火入魔受了伤,张悦又下了药,我们如何会让他们这般轻易闯了进来?”
众人也大有不甘,纷纷说起缘由。
周玉娘脸色一沉:“敌人来找你寻仇,还给你讲光明正大?输了便是输了!”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不敢再言语。周玉娘给沧兰使了个眼色,低声耳语一番,沧兰脸色一变,“夫人?要不要再考虑一番?”
周玉娘瞪她一眼,“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是不?”
沧兰低声道不敢,挑开帘布进了向里走去,出来时手中捧着一托盘,盘上盖着一块锦布,周玉娘掀开锦布,露出一方檀木盒子,轻轻打开,却是一本古旧秘笈。
周玉娘低头看了许久,道:“这是我派立足根本,绝情心经。”
萧铭一怔,只听周继续说道:“这绝情心经,里面只记录了三招剑法,却有五十页心法。当年祖师意外得到此书,钻研半生,用这三招剑法开创了绝情谷。我派先辈姬如雪,也曾用此剑法立足五国。”
姬如雪萧铭听过其名声,是昔年五国风云人物,只用三招剑法,扬名天下。那时绝情谷也未隐世,在姬如雪带领下,好一阵风光。但自姬如雪之后,绝情谷再无可称道的人物,渐渐消逝于众人视野中。
周玉娘抚摸着绝情心经,神情落寞,道:“在姬先辈之后,绝情心经再无人参透,以至我们绝情谷没落于此。”看向萧铭,沉声道,“我愿以此心经相邀,望贤侄留任谷主一职。”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此心经是绝情谷重中之重,历任谷主嫡传,能够研习心经的本派弟子也是受之又少,夫人能以此心经相邀,可见其对萧铭的重视程度。
萧铭心潮翻滚,绝情心法可辅助任何剑法,如果能够研透,不但自身所带的绝情三剑式,就他其他剑式也会得到飞速提升,他如何不心动?
萧铭沉思片刻,道:“此经是绝情谷根本,晚辈不敢奢望。”
周玉娘脸色一变,她以心经相邀,没了退路,萧铭若再是拒绝,不啻于在她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周玉娘冷道:“你是瞧不起我们绝情谷?”
萧铭道:“晚辈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晚辈与绝情谷没有渊源,一个外人如何能堪谷主重任?”
周玉娘见萧铭口风松了下来,微微一笑,道:“绝情谷之所以不许谷中人与外人相恋,是因为先辈谷主中曾有一人受外人迷恋,差点将绝情心经流出谷外,是以才有了这个个规定。从现在起,此令废除。”
绝情谷众人听了,面有喜色,朱环忍不住瞧了萧铭一眼。
楚流月心想这令废除与我们何干?心中隐隐不安,只听周玉娘又向萧铭说道:“适才兰儿已向你表明心意,你心底,也有兰儿么?”
沧兰脸色一红,垂下头去。楚流月生气道:“老婆子,害不害臊,大庭广众之下问人喜欢谁干吗?铭哥哥,我们走?”
众人听她侮辱周玉娘,目有怒色,纷纷向她瞪来,有几个身子一挺,便把她围了起来。
周玉娘却似毫无听见,只看着萧铭。萧铭迟疑道:“这……”
周玉娘哼道:“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不如一个女子爽快?”
萧铭受这一激,也觉自己太过忸怩,笑了笑,“我与兰儿早就互表心迹。”说罢瞧了沧兰一眼,沧兰也几他望来,目光柔情似水。
周玉娘哈哈大笑:“你们这是两情相悦!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就娶了兰儿,接过这谷主一任!”
萧铭也不再推搡,他无处可去,留在这是最好的选择。当下俯身叩了一头,“前辈厚爱萧铭无人回报。”
萧铭这话,意思便是答应下来。一众忙跪了下来,道:“参见谷主!”
周玉娘哈哈大笑,看看沧兰,又看看萧铭,感慨道:“我今日终于做了一件对事。”看着远方,神情缥缈,片刻视线又落在萧铭身上,迟疑道:“兰儿说你师父从未婚娶,这可是真的?”
萧铭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道:“师父在七月十三这天总爱对月自酌,一个人拿着绝情剑,静静坐上一夜。”
周玉娘一呆,泪一下涌了出来,喃喃道:“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原来你还记得……”忽地大笑三声,气绝身亡。
谷中悲哭声大起,萧铭看着周玉娘嘴角安详笑容,忽地想起了古伯英,暗道:“凶手动作极快,先师以为是死在周玉娘手中,所以才那么心甘情愿。”想到了楚流月,回头寻找,楚流月早不见了人影。
楚流月在萧铭答应娶沧兰时见了两声,萧铭恍若未闻,她伤心欲绝,一个人跑了出来,坐在林中哇哇大哭。忽听脚步声响,她以为是萧铭,忙回过头来,叫道:“铭哥哥!”
来者却是秋辰。楚流月哼道:“你来干什么?”
秋辰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道:“当然是来幸灾乐祸啊。”
楚流月冷笑道:“你懂什么,那老太婆要死了,铭哥哥暂时安抚那老太婆,才不会真做谷主娶沧兰!”
秋辰点了点头,道:“没发现,你自欺欺人的本领还很高。”
楚流月骂道:“去你妈的!”
秋辰道:“你不是要跟你铭哥哥回去杀邪魔猫尊么?”语气讥讽。
楚流月大怒,跳起来给了秋辰两剑。秋辰一闪而过,哈哈大笑。
楚流月又怒又悲,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了起来。过了片刻,只听秋辰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这么痴情,萧铭真的那么好?”
楚流月没有言语,只感觉心一阵阵疼着。她擤了把鼻涕,向洞中走去。秋辰道:“你干吗去?”
楚流月道:“你管得着么?”
秋辰一把拦住她,道:“你不要老缠着他,他若是真的在乎你,肯定会出来找你的。”
楚流月哪不明白这个道理?来回逡巡几步,犹犹豫豫,按捺住心思不去找他。
楚流月煎熬了一夜,也没等到萧铭。第二天,谷中举行周玉娘葬礼。楚流月偷偷去瞧,见萧铭在其中主持,沧兰跟随左右。这一幕仿佛往她心尖扎了把刀子,她再也忍不住,几步奔了过来,哭道:“铭哥哥?”
萧铭看了左右一眼,将她拉到一旁,见她哭肿的双眼,一阵心疼。他心里一直挂念着她,昨夜忙于周玉娘葬礼准备,一夜未睡,也未腾出空来找她。萧铭擦了擦她眼泪,道:“月儿……”喉咙一阵苦涩,竟说不出来话。
楚流月道:“铭哥哥,你这是骗她们的对不对?你不会真的娶沧兰的,是不是?”
萧铭不去看她,垂下脑袋,沉默不语。楚流月哽咽道:“铭哥哥,你回答我啊。”
萧铭叹了口气,道:“月儿,对不起。”恰逢有人叫萧铭主持仪式,萧铭拍了拍楚流月肩膀,转身离开。
楚流月心中大痛,只感觉天悬地转,她扶着岩壁,身子哆嗦了好半晌,回头看了一眼,萧铭不知在葬礼上诵读着什么。
楚流月目光落在周玉娘棺材上,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全都是老太婆的错,全是她的错,是她硬逼着铭哥哥做谷主,硬逼着铭哥哥娶沧兰的……”
楚流月忽地祭出猎魔剑,跳起身来几棺木砍去。轰隆一声,棺木四散而裂,周玉娘的尸身一断为二。
众人只沉浸在葬礼的悲痛中,哪想到遭此变故?只过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纷纷祭出仙剑向楚流月攻去,后者正在悲愤之中,哪有人是她对手?只见绝情谷众人纷纷摔在岩壁上。
萧铭又惊又怒,祭出仙剑跳进圈内,扬起剑来便几楚流月击去。楚流月不闪不避,哭道:“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
萧铭剑还未落下,眼泪却先落了下来,“月儿?!”扬起手来给了楚流月一巴掌。
楚流月丝毫未运力相避,身子翻滚落在地上,哇地吐了口血,环望众人一圈,又看了看萧铭,转身跑了出去。
楚流月发疯般奔跑,眼泪与鼻涕齐飞。她跑了一路,回头瞧了一眼,见秋辰不知何时跟在身后,见她回过头来,耸了耸肩,“他没追来。”
楚流月又跑,跑了片刻,又回过头来,秋辰还跟在身后。照旧耸了耸肩,“他还是没追来。”
眼方有一条河,楚流月几步跑了过来,万念俱灰,哭道:“不想活了。”纵身一跃,跳到河中。
河水并不深,楚流月跳下去只到达腰部。秋辰冷笑一声,道:“远处是深水处,你不如再远点跳。”
楚流月哇哇哭了两声,身子一挺,直倒入水中。
秋辰以为她不过发发疯弄着玩,孰料片刻也不见楚流月探出脑袋,叫了两声,更不见应答。秋辰沉入水中,见楚流月在水底顺着河流向下漂去,身子夹在岩壁之间。他忙游了过去,一把将楚流月提起,抛出水面。
楚流月脸色苍白,肚子鼓起一块,已没了呼吸。秋辰脸色大变,忙按压其肺腑,后者汩汩吐着水。他又将其身子倒提起来,啪啪打着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