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月心想这浩阳塔果是古怪,之前冷不丁地听到师父声音,吓我一跳,如今做好准备了,它却不来了。
想到萧铭便在塔中,步伐不由加快,转出小道,正要踏上塔前百丈石台,忽听一人道:“诛妖灭魔,至死方休!”正是陆音羽声音。
楚流月吓了一跳,暗骂一句:“出其不意啊。”努力稳定心神,暗道:“诛妖灭魔,至死方休。”直至重复十数遍,陆音羽的声音方才慢慢退去。楚流月心中升腾起一股浩瀚大气,不知怎地,忽觉得男女****甚至天下万物在猎魔天任面前都微不足道,楚流月心道:“猎魔名单祭出也有数月,如今已是仲春,我怎地还要担搁?”转身回走,想着要先完成猎魔名单。
楚流月走了几步,忽地醒悟过来,拍了拍脑袋,暗道:“离一年之期还有六七个月,我着什么急?铭哥哥在此,我是哪也不想去。”掉转过头,几步掠到塔身。
楚流月叫道:“铭哥哥!铭哥哥!”声音回荡,无人回答。楚流月暗道不好,铭哥哥闭关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我这么一叫,岂不给他叫得走火入魔?又不知萧铭是不是在第一层,忍不住将门推开一条缝,拿眼一瞧,见空旷的塔厅,萧铭远远坐着,盘膝打坐,闭着双目,头顶正上方高悬着一金色小球,兀自悬转,上刻奇特符号。
楚流月放了心,将门悄悄掩上,又怕有人来看到自己擅闯禁地,便绕到塔后,贴墙坐着,暗道:“铭哥哥在墙里,我在墙外,我们也不过一墙之隔。”就这么陪着萧铭,心中大为满足。
塔内,萧铭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颇为无奈。他怜楚流月对自己的痴情,但她愈是深情,他的负罪感愈是强烈。他听楚流月的声音,知道她去了塔后,想开口叫她离开,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心道她没定性,过得两三天,必会无趣离开,我与她讲话,反倒给了她留下来的希望。
孰料楚流月这一坐,竟坐了两月。她本身是没有什么耐性,刚开始的一二天走走转转,想与萧铭讲话,又怕打扰他,后来又想自己走路也会发出声音,也会干扰到萧铭,索性也在外面打起了坐,强让自己静心,说来也怪,起始她脑子里转来转去想的是萧铭,到来后来,这念想渐渐弱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猎魔剑式,似灵魂出窍,模拟着剑招,先前绕也绕不出的瓶颈,经过几天的冥想,竟渐渐突破。每到正午,心中的浩瀚正气愈加强烈,猎魔誓词萦绕心间,猎魔信念又坚定了一分。
如此过了两月,楚流月对猎魔剑式的修炼无形又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这日傍晚,萧铭在塔内修炼,听到塔外脚步声响,他知道这个时辰来的,必是为自己送饭的弟子。其实这两月,这饭食他未食一口,全教楚流月吃了。先前每到饭点,楚流月便自门缝中递进纸条,问萧铭想吃些什么,有时萧铭入定没有发觉,有时是看到了也刻意不去搭理她。但见她每日白白为自己准备餐食也是不忍,便扔去一枚辟谷丹,楚流月也明白了,咕哝一声辟谷丹还不如清菜米饭。萧铭既然不吃,她也不用刻意去做,见有弟子送来餐食,便自个儿吃了。
他听得两位弟子放下餐盘,并不直接离开,反倒左右逡巡,鬼鬼祟祟,向里张望。一人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萧铭心中狐疑,不知二人讲的何事。轻微声响,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人探进脑袋一瞧,又连忙退了出去。那人惊魂未定,道:“没……没死,还在那好好坐着……”
萧铭暗道:“原来这两人是瞧我死没。”
另一人也凑过来看了两眼,道:“没……没死……听说老和尚喜欢坐着圆寂,这厮是不是也坐着死了。”
萧铭心道这两人必与我有仇,否则如何盼着我死,只是可笑,我闭关清灭戾气,又如何谈得上死?
其中一人道:“咱哥俩当值,给他的饭食下了剧毒,喂了他七八天,他如何不死?”另一人道:“可是、可是……”知道哪里不妥,一时也说不出口。
这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犹如蚊蝇,萧铭听得却是格外清晰,但听到饭中有剧毒之时,身子大颤:“怪不得月儿一直未言语,是被他们毒死了么?”
萧铭虽对楚流月没有男女之爱,但心中早把她当作亲人,惊怒之下没有细想,只道楚流月已被二人毒死,一时之间又是痛苦、又是愤怒,恰好门外两人欲探究竟,举着剑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萧铭眼中精光大现,手一挥,二人身子腾飞而起,撞落门扉,跌了出去。
萧铭一个箭步窜出,双掌一展,将二人凌空抓到手里,脸色铁青,咬牙道:“你们杀掉了月儿!你们杀掉了月儿!”目眦欲裂。
想二人本欲毒死自己,月儿却为自己受了此劫,悲怒交极,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嚓啦声响,竟把二人肩头捏碎,二人连呼惨叫。
两人挣扎叫道:“魔教妖人,你杀了我们吧!我们天门派容不得你!”
萧铭闻言双眸一缩,喝道:“你叫我什么?”盛怒之下,杀气凛冽,两人心惊胆颤,一个咬了咬牙,朝他呸了口痰,骂道:“魔教妖人!魔教妖人!”
萧铭心中大为悲忿,想自己受师父委派,着生命危险潜伏魔教数载,暗地里不知立了多少功,救了这些人多少次,他知天门弟子有不少死在自己手上,回到天门派也一直隐忍,委曲求全,但如何换不得这些人的正眼相待?若与自己光明磊落对战也好,又为何使这下毒行诡之计?
多日来的委屈、怨念再也控制不住,萧铭本想将二人一掌打死,忽又觉将二人直接杀死太过便宜,反手一挥,将二人摔打在地,两足跟着一踏,又将二人脚踝捻碎,两人惨叫跌起,一人不经意看到萧铭眼睛,大骇道:“魔……魔鬼……恶魔……”